“塞裏蒙?”


    一個熟悉的聲音,聲調很高,很歡快。他一下子愣住了,眯著眼左看右瞧想找到說話者的位置。


    他連續走了兩個小時,尋找著願意出來代替薩羅城《紀事報》著名的記者塞裏蒙762傳話的人。可是到目前為此,他隻找到了六人。其中兩人一看見他便站了起來;第三個人坐在原地,輕輕地對著自己的光腳趾唱歌;另一個蜷縮在一顆樹杈上,帶著極大的熱忱,有條不紊地磨著兩把廚刀;剩下的兩個不轉眼地盯著他看。當他告訴他們他想要什麽的時候,一個人好像根本就聽不懂,另一個卻一陣一陣地狂笑起來。要依賴他們,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現在好像有人找到了他。


    “塞裏蒙?這兒,這兒,塞裏蒙。我在這兒。你沒看見我嗎,夥計?在這兒!”


    《日暮》[美] 羅伯特·西爾弗伯格


    第三十三章


    塞裏蒙朝左邊望去,看見長著巨大多刺的梧桐樹葉形的灌木叢。開始他沒有看見什麽異常,接著,樹葉擺晃了一下便分開啦。一位誠實的,長得園溜的人進入了視線。


    “謝林?”他說道,很是驚訝。


    ‘哦,至少你還沒有遭到忘記我的名字的地步。’


    心理學家消瘦了一些,他穿著工裝褲和撕破的羊毛套衫,顯得很不協調。一把小斧子在他左手上擺晃。謝林提著斧子,也許是最不協調的事,要是看見他提著另一顆頭和另一雙手臂走路也不會比這更奇怪。


    謝林說:“你好嗎,塞裏蒙?我的上帝啊,還不到一周的時間,你就完全衣衫襤褸啦!可是,我也好不了多少。”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你看見過我如此皮包骨的樣子嗎?每天吃樹葉和漿果會使你真正苗條起來,不是嗎?‘


    “要說是皮包骨,你還差得遠呢。”塞裏蒙說道,“但是你的確瘦了許多。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並非刻意,純屬偶然。當一切都變得無序的時候,這是惟一的辦法。我去過隱蔽所,那裏一個人也沒有。現在我正朝南趕往阿姆甘多公園。我正沿著穿過森林的小路行走的時候,就遇見了你。”心裏學家向前躍了一步,伸出了他的手,“看在上帝的麵上,塞裏蒙,再次看見友好的麵孔真是很高興!……你很友善,不是嗎?你不會殺人吧?”


    “我想不會。”


    “我一生中從未見過比這兒更多的瘋子,我已見過了許多瘋子,讓我講給你聽。”謝林擺擺頭,嘆了口氣說,“上帝啊,我從來沒有想像過事情會如些的糟,盡管我有這麽多的職業經驗。從這點看來,我想情況會很糟,是的,非常的糟,但是,卻沒有想到會糟到如此地步。”


    “你曾經預言過會產生普遍性的瘋狂現象,”塞裏蒙提醒他道。“當時我正在那裏,我聽見你這樣說的。你預言,文明將會全盤崩潰。”


    “預言是一回事,真正遇上它又是另外一回事。塞裏蒙,像我這樣的學者,發現抽象的理論變成具體的現實,真是一件非常令人感傷的事。我是如此的油嘴滑舌,如此冒失的不關心。’明天整個喀爾嘎什不會再是一個完好無損的城市‘,我這樣說過,不過這僅僅是說說而已,僅僅是一種哲學慣例,完完全全是抽象的。你曾經居住過的世界到了末日。是的,是的”。謝林顫抖著,“而且一切就按我說過的那樣發生啦。但是直到我周圍的一切倒塌下來之前,也沒有真正地相信過自己那純粹的預言。”


    “還有星星,”塞裏蒙說道,“你一直都沒有真正將星星考慮進去,然而,它們才是真正的破壞者。也許我們本可以經受得住黑暗的打擊,我們的大多數人,最多是感到有點顫抖,有點不安而已。可是星星……”


    “它對你的傷害有多大呢?”


    “起初,非常的糟。我現在好多了,你呢?”


    “在最可怕的時刻,我藏在天文台的地下室裏,幾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當我第二天出來的時候,整幢天文台都遭到了破壞。到處都是成堆的屍體,你簡直無法想像。”


    塞裏蒙說道:“該死的弗利芒!還有那些信徒……”


    “他們火上加油,是的。但是大火無論怎樣都會發生的。”


    “天文台裏的人怎麽樣啦?阿瑟,比尼,還有其它的?西弗娜……”


    “我沒有看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可我找遍了各處,也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體,也許他們逃走了。我隻遇見過耶磨特……你記得他嗎?是畢業生之一,高高的、笨笨的那個?他也藏了起來。”謝林的臉陰沉了下來,“之後我們一塊走了兩三天的時間……直到他被殺死。”


    “被殺死?”


    “被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女孩用一把刀殺死的,是一位非常甜的孩子。她大笑著走到他身邊,冷不防捅了他一刀,然後繼續大笑著,便逃跑了。”


    “天啊!”


    “上帝不再會傾聽人們的呼聲了,塞裏蒙,要是他們曾經存在的話。”


    “我想沒有……你一直住在哪裏,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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