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可以說認識吧。”弗蘭基說。


    “一個極富魅力的人,”斯普拉格先生說,“他把一大片……很大的空間帶進了我的辦公室。”


    “他來向你諮詢有關薩維奇先生遺囑的問題,不是嗎?”


    弗蘭基問。


    “哎呀!”斯普拉格叫道,“這麽說是你建議他來找我的吧,他想不起那個人是誰了。我沒能幫他更多忙,真是遺憾。”


    “你建議他做點什麽呢?”弗蘭基問,“也許告訴我不違反職業行規吧?”


    “沒這回事,”斯普拉格先生微笑了,“我的意見是對那份遺囑是無事可做了——無事了,這就是說,除非薩維奇先生的親戚準備花大量錢財來打官司。對此我推測他們要麽不準備去打,要麽真的去打。我從不勸人把案子弄進法庭,除非有勝訴的希望還差不多。法律,弗朗西絲小姐,是頭捉摸不定的畜牲,它彎來拐去地叫那些毫無法律頭腦的人嚇一跳。我的座右銘歷來是:私下和解。”


    “這件事太古怪了。”弗蘭基沉思地說道,她產生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她可能隨時踏出一步,這場遊戲就終結了。


    “這類案件不像你認為的那麽簡單。”斯普拉格先生說。


    “自殺案件嗎?”弗蘭基問。


    “不,不,我說的是使用威脅手段的案件。薩維奇先生是個頭腦津明的生意人,但他顯然像個蠟人一樣受那個女人擺布。我完全相信她津通她那個行道。”


    “我希望你會完完全全地告訴我全部情況,”弗蘭基大著膽子說,“卡斯泰爾斯先生是……晤,如此地激動,弄得我似乎莫名其妙。”


    “這個案子極其簡單,”斯普拉格先生說,“我可以簡略把事實告訴你,這些情況每個人都容易理解,而且我這樣做沒有人會作對。”


    “那麽請給我說說吧。”弗蘭基說。


    “薩維奇先生是去年十一月從美國旅行歸來到英格蘭的。如你所知,他是個巨富,沒有近親。在這次旅行中,他結識了一個叫……呃……坦普爾頓夫人的女土。對這位坦普爾頓夫人,除了知道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和有個丈夫在附近某個地方之外,再也不知道更多的了。”


    “就是凱曼夫婦。”弗蘭基想道。


    “這類海上旅行很危險,”斯普拉格先生一麵說一麵微笑著搖搖頭,“顯然,薩維奇先生被深深吸引住了。他接受了那位女士的邀請來到她在奇坪薩默頓的那幢小別墅,並住了下來。至於他多久去那兒一次的確切情況,我還沒有掌握。但毫無疑問,在坦普爾頓夫人的影響下,他去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後來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他有段時間感到自己的健康狀況不正常。他擔心自己可能患上了某種疾病‘癌症?’”


    “唔,是的,確實如此,癌症。他無法擺脫這個念頭。當時他正同坦普爾頓夫婦住在一起。他們勸他去輪敦找專家諮詢,他確實去了。說到這兒、弗朗西絲小姐,我的頭腦很開通。那位傑出的專家在那行道裏多年來可稱頂尖高手了,他把這次諮詢臭罵一頓,認為薩維奇先生沒有患癌症,而且把此話告訴了薩維奇先生。但薩維奇先生太迷信自己的感覺,聽到此話後也不願相信。所以說呀,弗朗西絲小姐,確實不帶偏見,而且懂點醫學知識,我看事情也許就有些不同了。”


    “如果薩維奇先生的症狀使醫生難於判斷,醫生也許會很嚴肅地苦著臉,說到某些價格昂貴的治療方式,或反過來向他保證癌症已經轉移,使人感覺情況相當糟糕。薩維奇先生由於曾經聽說過醫生們常常向病人隱瞞病情的事例,他便根據自己的見解解釋這件事,自認為患了癌症。醫生的保證性話語都是假的,他真相信自己患了這種絕症。”


    “總之,薩維奇先生津神負擔沉重地回到了奇坪薩默頓。他明白自己麵臨痛苦不堪而揮之不去的死亡。我了解他家族的一些成員曾經死於癌症,他決心不再重蹈他眼見的他們遭受的那種痛苦。他派人請來一位律師,那位律師是一家著名事務所的受人尊敬的成員。律師為他擬定了一份遺囑,後來薩維奇先生在遺囑上簽了字送交律師妥善保管。


    就在當天晚上,薩維奇先生服用了大劑量的氯醛,留下了一封信。信中他解釋自己寧願迅速地無痛而終,也不願痛苦而緩慢地死去。


    “根據遺囑,薩維奇先生給坦普爾頓夫人留下了一筆七十萬英鎊的免稅遺贈款,其餘的捐給幾家指定的慈善機構。”


    斯普拉格先生自我陶醉地在椅子上往後一靠。


    “陪審團審判時普遍表示同情,裁定為津神不健全自殺。但我認為對此我們不表示異議,問題在於他立遺囑時是否津神不健全。我看任何陪審團都不會相信這一點。遺囑是律師在場時立下的,律師的意見是死者當時毫無疑問頭腦清醒、理智健全。我想我們也不能證實有什麽不合法的因素。薩維奇先生並沒有剝奪他親近的人的繼承權,他的親戚隻有他很少見到的遠房堂兄妹,他們住在澳大利亞。”


    斯普拉格先生停了一會兒。


    “卡斯泰爾斯先生的爭議是這樣一份遺囑完全不符合薩維奇先生的個性。薩維奇先生根本不喜歡慈善組織,他一貫極力主張把錢傳給血緣親屬。但卡斯泰爾斯先生沒有文件來證明這些說法。正如我向他指出的那樣,人的主意會發生改變的。要爭訟這份遺囑,要同坦普爾頓夫人交涉,又要對付慈善組織。同時,遺囑還將接受檢驗。”


    “當時沒發生爭議嗎?”弗蘭基問。


    “正如我說的,薩維奇先生的親戚沒有居住在這個國家,他們對此事知之甚少。是卡斯泰爾斯先生提出了疑問。


    他從非洲內陸旅行歸來,逐漸獲知此事詳情,就到英格蘭來看看有什麽辦法解決這事。我勉強地告訴他,我的意見是無能為力了。法律的完美特點就是占有,坦普爾頓夫人已經處於占有的位置,並且她已經出了國,我看哪,是到法國南部定居去了。她拒絕了同此事有關的一切聯繫。我提議了解一下法律顧問的意見,但卡斯泰爾斯先生認為沒有必要,他採納了我的意見,即已經無能為力了,或者說該做的應該當時做,按我的觀點看也大有疑問,現在來做這件事已為時過晚了。”


    “我明白了,”弗蘭基說,“那麽沒人知道那位坦普爾頓夫人的情況了?”


    斯普拉格先生搖搖頭,噘起嘴唇。


    “像薩維奇先生這樣一個人,通曉生活,應該不那麽容易上當……但是……”斯普拉格先生悲哀地搖著頭,眼中好像掠過這麽一副景象:數不清的訴訟委託人應該明白事理,應該來找他使他們的案件一一私下和解。


    弗蘭基站起來,說:“人都是了不起的生靈。”


    她伸出了手。


    “再見,斯普拉格先生。你真是太棒了,真的太棒了。我深感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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