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明日,依然紅燒竹鼠,但是,晚上是香椿芽炒雞蛋。”


    “香椿芽?你去哪裏弄?”楊愛國有些懵。


    畢竟他在村子裏守著也那麽多年,為啥自己、從來沒有發現過香椿樹?


    葉檀就像知道楊愛國想什麽一樣,竟然接話:“那天我看,響莊頭與十萬大山之間,人跡罕至的地方,有幾棵香椿樹,大葉子很肥,沒有人摘。”


    楊愛國立刻身子一抖,“哦?又是那個地方,安全嗎?”


    葉檀氣定神閑:“還好吧,反正我不敢戀戰。在那裏被野豬襲擊,被蟒蛇追趕絞殺,還被棕熊襲擊,一共涉險三次了,我都怕了。”


    楊愛國一皺眉,擔憂著,“我就說嘛,不要拿著生命去搞吃的,去犯險。”


    “知道了大舅哥,這次我早些去,不會在黃昏了。”


    楊愛國一點頭:“沒錯,黃昏了野獸必然容易出沒!要不然咱們三百戶村多年來,為啥晚上8點就關門閉戶、不再出院子?還不是因為這?”


    “好吧。”忽然,院落裏有了一陣動靜,葉檀一下發覺,便扒門看,“月半夏,你怎麽來了?”


    老楊樹下,月半夏梨花帶雨。


    這?真是罕見。


    月半夏話快、嘴快、心眼快,性格開朗直來直去,像個男孩子一樣皮實,怎麽會哭?葉檀不明白。


    “葉知青,我想,”月半夏竟然出奇的扭捏。


    葉檀懵著,接了句,“你想找楊香凝?”


    “哦不,”她搖頭。


    葉檀又問了句,“楊愛黨?”


    見月半夏沒吭聲,默認,葉檀趕緊扭身:“好,那我就去給你喊!”


    幾步來到正房窗戶下,葉檀壓著聲音,“二舅哥,出來下,有人找。”


    楊愛黨正在板凳上眯著,沒在炕上躺著,一聽妹夫喊,他趕緊一骨碌身、穿好鞋子就來到了外頭。


    抬腿一邁門檻,便見老楊樹下的月半夏,梨花帶雨,顴骨處都擦紅了,楊愛黨一皺眉。


    “月半夏?你?”


    因為他也不敢相信月半夏會哭,麵頰和眼泡都腫起來,紅紅的,好看的鳳眼成了大桃子,看來哭了很久了。


    楊愛黨一撓頭:“你?是誰欺負你了?”


    月半夏搖頭。


    “那?哭成這樣,到底是因為什麽?”


    楊愛黨從兜口裏,拿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草紙、遞過去,月半夏勉強接過來,團起來染著腮邊的淚痕。


    葉檀見此,感覺自己一下成了電燈泡,便趕緊知趣回了西廂房,整理著桌子。


    “你,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月半夏哽咽著;楊愛黨傻傻點了點頭,“當然行,那走吧。”


    葉檀一邊擦桌子,一邊愣愣看著他們倆離開的身影,他的內心七上八下。


    看月半夏今天的樣子,出事可不小,可具體是什麽、能夠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打擊成如此?


    這,還真是不好猜!


    葉檀的內心打鼓,回想起前世種種,他的腦子“轟隆”一下。


    莫非,她要提前回城?


    可前世、月半夏明明是1977年回城的,所以這一世,怎麽會提前半年多?這似乎不太可能。不過具體是什麽,還要看一會兒楊愛黨回來之後、到底怎麽說。


    楊愛黨和月半夏,來到了村口。


    一片長得綠冒煙的玉米地盡收眼底,一人多高的玉米秧子隨著風兒,抖動著細長的葉子、揚著玉米花。


    再遠處便是吐穗的小麥、一望無際。


    “你哭什麽?”在路邊、一片楊槐樹下,楊愛黨關切詢問著。


    “你還問我?”月半夏忽然撲進楊愛黨的懷裏,繼續放聲痛哭。


    楊愛黨、嚇得夠嗆……他趕緊前後左右看看,生怕有人。


    最後,他把雙手便撂放在她的肩膀,內心忐忑,聲音顫抖,小聲問了句:“哎呀,月半夏,這大馬路雖然是大歇晌沒啥人,可也該避人,不是嗎?”


    “沒人還避誰?”月半夏嗔怨著,不願意。


    “看青的……”


    語罷,楊愛黨理智推開她的身子,月半夏哽咽說道,“那就、去玉米地,咱們談談。”


    “好!去玉米地。”


    不等楊愛黨再執拗什麽,月半夏早就拽緊楊愛黨的手,一貓腰,便鑽進了玉米地。


    太陽耀眼,很曬,鑽進玉米地,忽然感覺不那麽曬了,可也談不上涼快,屬於悶熱不透氣的那種、蒸籠感。


    手牽著手才走了十幾米遠,楊愛黨回過頭、東瞧西看,擔心有看青的。


    月半夏嗔怨:“哎呀別看了,這就可以了。”


    他們倆手拉手,找到了一塊平整地,二人站穩,月半夏低頭抬起腳,用鞋子禿嚕平整出來一小截土埂。


    “坐在這裏吧。”


    “好!”


    楊愛黨隨著她並排坐下,見一旁有一棵健壯的龍葵,楊愛黨摘了幾撮黑色的、熟透的果實,放在了月半夏的手心。


    月半夏接過去,沒有吃,隻是歎了口氣,發呆又發愁。


    楊愛黨見此,趕緊問了句:“你今個究竟是怎麽了?這沒人了,能說說了吧?”


    “嗯,”月半夏從懷裏,小心翼翼掏出來了一封信,信紙已經很不平整了,不難猜出,上麵應該都是月半夏流的眼淚。


    楊愛黨拿過來,好歹一看,便是皺眉,“你該回城了?你家裏給找到工作了,那還不是一件好事?”


    月半夏麵沉似水,“可是,我要和你分離,”她嗔怨一噘嘴,“這,誰受得了?”


    楊愛黨一聽,他的耳根通紅,也沉默了。


    是呀,以前與她刻意疏遠,不也是因為擔心、就此江湖一別、從此無聲黑白嗎?


    月半夏忽然大膽倚在了楊愛黨的懷裏,柔柔的鳳眼,看著楊愛黨的黑臉發呆,這令楊愛黨耳紅心跳。


    楊愛黨揪了揪旁邊的玉米秧子,“哎呀,我會折疊燕窩,我給你折疊一個,看看,好不好看。”


    誰都能看出,此刻楊愛黨表情的不自然,他在刻意逃避著什麽,找點事情做緩解尷尬。


    月半夏見他實在不懂什麽,便敞開道:“哎呀,我說楊愛黨,如果我這幾天就回山西了,難道你就不想我嗎?”


    楊愛黨停止了疊燕子窩的手指,他呆愣著、眼圈泛紅。


    月半夏看著他紅潤的厚唇,發呆,癡迷著,最後,她情不自禁,捧起楊愛黨的臉。


    “楊愛黨,我愛你。今天,我想把我交給你。”


    “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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