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鐵欄之後的唐雲傾喃喃自語。明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嫉妒你,怨恨你。他是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唐雲意試探問。雖然他已經查出來,但他還是想親耳聽到唐雲傾承認。


    “是”,唐雲傾瞬間了然唐雲意想問什麽了。他站在鐵欄後麵,淩亂的頭發再次蓋住了他的身影,記憶如潮水一樣湧進腦海裏,“李溫方的書法大受稱讚,世卿貴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實際上,那是張於華的字。李溫方購買書法偶然被我發現了。但是當時我忙著與盧夫子外出遊學,路上遇見過土匪,我並沒有多想,直到盧夫子遇害,李溫方突然出現,但是我沒有證據,所有證據都指向我殺人了”


    唐雲意伸進去的手扣不到唐雲傾的肩膀,他隻能訕訕地收回來,柔聲寬慰,“那不過是他的一個陰謀,你回來了,他的聲譽和前途就毀了,他必須想辦法除掉你”


    “可是……”,唐雲傾突然撞擊鐵欄,雙眼被血網籠罩,“他可以殺了我,為什麽要殺夫子?”


    “一箭雙雕”,唐雲意自顧的分析,“他恨盧夫子,盧夫子把《太白湖》給你,為你罰過他。他這等心胸狹窄之人,豈會放過盧夫子,怎甘願把把柄交到他人手中?”


    “哥哥,可我怎麽都想不起來了”,殺人前後的記憶好像被抹掉了。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逼他認罪”


    夜色已黑,唐雲意離去。牆角下的芭蕉葉劇烈晃動。


    李禦史回到李府,幾乎由兩個仆從一左一右扶著回房。李溫方作為嫌疑人,被關在了青鹿學院。


    回到書房門口,李禦史遣退了仆從,顫顫巍巍的推開房門。書房沒有點燈,一股冷氣突如其來,李禦史的身體搖顫了兩下,連忙堵住了門框。


    李禦史進入書房,關緊門,點好燈,轉身被陌生的人影嚇得他險些暈過去,今日的他,接二連三受到了驚嚇,他這顆心髒疲乏又脆弱。


    “你……你是誰?”


    來人籠罩在昏暗的陰影之中,陰柔俊美的麵龐上掛著一張邪性的麵容,仿佛象牙雕刻出來一樣,潔白又詭異。


    杜青裴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於胸前,背靠黃花梨圈椅,直勾勾的盯著李禦史。


    “李大人,在下朱翊衛杜青裴,李溫方的事,杜某已經聽說。李大人此刻一定在為李溫方傷神勞心”


    “你有辦法?”,李禦史對朱翊衛的到來並不意外。他知道朱翊衛的來意,對方的司馬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杜青裴起身,勾起的嘴角向後腦咧去,“試問李大人,李公子從未到達過帝王穀,他又如何殺人?”


    李禦史突然來氣,甩起袖子回到了寬大的書案後麵,右手搭在案上,手掌捏緊,骨節泛白,在克製怒氣。“那個唐雲意,有證據”


    “什麽證據?”,昏黃的燈光下,杜青裴的眸光比燈光還亮,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野心。


    “其一,我兒找張於華偽造盧夫子的求救信。他表麵上去救人,實則去殺人,栽贓嫁禍。其二,我兒在帝王穀耽誤了一天時間,實則在籌劃害人”,這兩條,壓得李禦史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找到人證不就得了?”


    “張於華已經死了,帝王穀那位向導也死了”


    “李大人,這不就簡單了。唐雲意拿這兩個人死咬李溫方,那他又如何能證明信是張於華寫的。他們在帝王穀裏耽誤的一天時間裏,也不能證明李溫方一定在謀劃害人。叫他拿出去證據?”


    李禦史倏然起身,圍著書案轉起來,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唐雲意肯定一口咬定是我兒做賊心虛,派人如殺了張於華和向導”


    “唐雲意沒有證據”


    李禦史如困獸猶鬥,“唐雲意是打定了主意要置我兒於死地了”


    杜青裴陰沉地笑了笑,“李大人,不到最後,誰又能判決李公子?單憑唐雲意的不爛三寸之舌,他能翻案?人證物證都在,所有人親眼看到了唐雲傾殺人了”


    “萬一唐雲意咬定是我兒趁著鬧鬼之際給眾人下毒了。所有人中毒產生幻覺,致唐雲傾失手殺害了盧夫子”


    “李公子下了毒嗎?”


    “沒下,我兒怎麽會下毒?”,李禦史重重拍桌,手拍到了桌角邊緣,疼得他身子哆嗦起來,嘴唇被他咬得血色褪去。


    “錯”,杜青裴突然轉身,對上了李禦史,“李大人,李公子都沒見到盧夫子他們,他怎麽會下毒?”


    李禦史恍然大悟,向杜青裴投去感激之情,“瞧本官這個腦袋”,李溫方沒有見到盧夫子,自然不存在下毒之說。“那張於華呢?人已經起了”


    “把張於華臨摹盧夫子的字跡與盧夫子真正的字跡對比。 總會出現破綻。隻要這兩條不符,唐雲意無法在刑部大堂上逼罪。至於張於華和向導死了,李公子全然不知情,唐雲意拿不出證據的”


    “萬一”,李禦史突然遲疑起來,“如果是我兒所為呢?”


    杜青裴驟然提高音調,尖銳的聲音仿佛一把尖刀刺進李禦史的太陽穴。“李大人,李公子有那麽大的本事隔空殺人?依在下之意,分明就是唐雲傾所為,唐雲意怕影響自己的仕途,要尋一位替罪羊”


    夜已深。裴竹宜還在書案前仔仔細細的對照筆跡,昏黃的燈光忽閃忽明,他不得不關上門上,清晰的輪廓投射在窗紙上。


    唐雲意躺在藍花楹樹下,雙手交疊在後腦勺,看著銀河流淌。


    老魚一股特有的羊騷味傳入他的鼻腔,他背過身,左手撐著下頜,冷眸看著老魚像一個知錯的孩子,把一個破舊的包袱送到唐雲意麵前。


    “雲意,在……在這裏了”


    唐雲意掀開破舊的包袱,鬆了一口氣,“你終於想起來了”


    “那……那你能不能不要打我了?”,悶頭打的聲音在唐雲意的刺激下,栩栩如生。


    唐雲意眯著眼睛笑起來,人畜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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