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線突然被飄來的烏雲蓋住。李禦史捂著胸口,死死的盯著唐雲意,在那張驚悚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種天威的壓迫。


    “你敢……”


    “你身為堂堂禦史,怕什麽?還是你相信自己兒子殺了人,你不敢當堂對質”,濃濃的譏誚還真說對了李禦史的心事。來之前,他心如磐石堅定,來了之後,他的心一步一步動搖。李溫方在張於華和北陸向導上支支吾吾,很難不讓人懷疑。


    李禦史被逼到了一個兩麵牆圍城的角落。唐雲意像一座大山壓過來,狹窄的角落裏,呼吸都變得稀薄起來。微薄的空氣讓李禦史胸口疼痛難忍。


    李禦史突然跳起來,突出了重圍。他似乎是陷入了一個陷阱,不得不當堂對質。


    “本官行得正,坐得端。若我兒李溫方真的殺人,我定會親手了決他,絕不姑息”,李禦史說完,虛脫了,冷汗把他的後背濕透了。他就一個嫡子,舉族之力,等他在秋闈一舉高中。


    “李禦史,事不等人。唐雲傾被關在石室裏已經不成人形了。這件事該有個了結了”


    李禦史上了馬車,直接從暗格裏拿出救心丸。吃了藥,他急速的心跳才慢慢恢複平靜。這個唐雲意,掌握李溫方殺人的證據,舉手投足之間帶著濃濃的自信和霸氣。李禦史不敢想象,李溫方死在他麵前會……


    李禦史走後,唐雲意也走了。張青裴和沈歸遠同時陷入了疑惑當中,兩人在回廊下相對而坐,四目同時盯著矮案上小泥爐裏的火苗。


    “師兄,人是李溫方殺?”


    張青簷的腦海已經亂成一團麻線了。


    “師兄,李溫方和子歸同為官宦之後。一個性情粗暴、衝動,囂張跋扈,另一個溫文如玉,智如淵海,藏鋒斂銳,天差地別”,提到裴竹宜,沈歸遠露出讚許的表情,他在裴竹宜身上看到了世家子弟的沉穩、隱忍、克製、君子獨慎,經過時間沉澱後的內斂。“溫方和雲傾結怨已久,倘若他殺了盧洲白,嫁禍於唐雲傾,並非不可能”,唐雲傾在課業上壓李溫方,兩人經常為一點小事而較量。兩人不和,在青鹿學院已經廣為人知。


    張青簷已經沒了品茗的心思了。他眺望遠處,一種與他心跳同頻率的聲音傳來,清朗的眉眼上結滿了冰霜和憂愁。


    “這件事交給唐雲意”


    “師兄,你也認為人是李溫方殺的?這小子,心思深沉。為了外出遊玩,他竟然買通了張於華,從他那拿到了盧洲白的手筆,然後……”,沈歸遠一開始沒有注意到,把他放出去了。“這個臭小子,心腸比九曲河水還要繞,他被人稱讚的書法竟然是出自張於華的手筆”


    張青簷眉眼微抬,“這是何時的事?”,張青簷曾一度稱讚過李溫方的書法,使得李溫方在書法造詣方麵狠狠壓了唐雲傾一頭,極度的滿足李溫方的自尊心。


    “剛查出來不久,就收到了盧洲白的求救信,李溫方主動請纓。是故,我把這件事壓下來,打算待盧洲白回來之後,三人再商議如何處置李溫方”,不曾想,盧洲白突然死了,凶手是唐雲傾,現在又反轉,凶手成了李溫方,讓沈歸遠自顧不暇,“唐雲傾曾去找張於花,他應該知道張於華作假。李溫方的把柄在唐雲傾手裏,除掉唐雲傾,李溫方自然而然就沒有了把柄,甚至在秋闈中少了一個對手。他是殺人凶手,並不為過”


    沈歸遠分析完,長舒了一口氣。這幾日,他一直被盧洲白的命案困擾,就在李禦史上門與唐雲意當堂對質之時,他如茅塞頓開,忽然想到了,李溫方有作案動機。


    “如果不是李溫方呢?李溫方行為囂張,心眼並不壞”,張青簷突然拋出問題。


    “唐雲意判斷錯了?”


    “也未必,我摸不準他在想什麽,表麵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李溫方”


    “但人證物證都指向了唐雲傾。唐雲傾才是那個可疑之人。李溫方……”,沈歸遠陷入了首尾兩端,他的判斷分崩離析了。


    “求救信到底是不是李溫方讓張於華寫的?李溫方耽誤的那一天,是否如他所說,他們迷路,又或者他實際上在謀劃殺人?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這案,懸了”,也絕了。唐雲意被認為凶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結果出乎意料,李溫方攪了進來,他成為了凶手。沈歸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倒要看看唐雲意如何判案?”


    “未必”,山風有點大,吹滅了火苗,銅爐中的水未燒開,張青簷取下了銅爐,也不泡茶了,直接傾倒溫水,注入薄胎白瓷杯中,給沈歸遠推過去一杯,“也可能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師兄此話,師弟不是很明白”


    “明日當堂對質,你會知道的”,張青簷對唐雲意越來越拭目以待了。


    唐雲意從墨閣回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去,他繞道去看了一眼唐雲傾。


    “雲傾,明日當堂對質之後,你就能出來了”,唐雲意抓住鐵欄,聲音裏掩蓋不住的欣喜。


    唐雲傾被淩亂肮髒的頭發蓋住了半張臉,他撩起蓋住眼睛的碎發,眼裏的光正在一點一點的凝聚,死灰的絕望慢慢消失。


    “哥哥是為讓我開心?其實你大可不必,這幾天我想好多,我愧對盧夫子,我願意一命換一命”


    這句話把唐雲意嚇得不輕。他直接從鐵欄裏伸出進去,在唐雲傾的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我是你哥,我說能救你出去,就一定能救”


    “凶手是我。哥哥如何救?”


    “凶手是李溫方,是他殺了盧夫子”


    唐雲傾抬頭,眼裏充滿不可置信。


    “盧夫子的求救信是假的。他明麵上去救人,實則是去殺人,栽贓嫁禍。你死了,他就沒有把柄了,少了一個對手”


    “那他為何不直接殺了我?”


    “直接殺了你,真是便宜你了。他要讓你被愧疚折磨,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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