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不反對,那就先請大家幫我第一個忙。”任笑天提出要求之後,場上的人都有點奇怪,不知道這個年青得有點不象話的區長,事情未說先要人幫忙,究竟是玩的哪一出?


    “我提議,姓董的站在我的左邊,姓施的站在右邊。其他看熱鬧的人,請你們站在中間。對,就是這麽一個站法。”任笑天一邊說,一邊走到人群前麵,親自進行指揮。到了最後,董、施雙方直係親屬也被專門站到了一個地方。


    “董鎮長,你也到台上就座吧。”任笑天眼睛尖,直接盯住了往人背後躲閃的董海生。不但發出邀請,而且說話的聲音也不小。董、施雙方的人,還有其他看熱鬧的人,都在看著董海生。


    董海生哪肯上前。自己就是來點火的人,坐到台上怎麽好煽風點火。他趕忙搖手說:“不要,不要。任區長,今天我是董家的親屬,不是以鎮長的身份來參加。你忙你的,我站在下麵聽聽就行。”


    “噢,你這是代表董姓參加聽證嘍。行,有你幫助指正,更能體現出警方的執法水平。如果說有什麽人要做過激的事,你也能幫我勸說一下。你說是不是嗬?董鎮長。”任笑天也隻是點到為止,沒有死纏爛打。話一點到,就將董海生給放了過去。


    到了這時,董海生也隻好規規矩矩的站到了董姓族人的隊伍之中。這麽一來,他也就失去了在人群之中到處煸風點火的機會。他在心中慶幸的事,還好不是自己一個人到了場,顧瘸子和施瞎子也在場中站著哩。有了出手的機會,他們同樣不會袖手旁觀。


    有了李瘸子一家的大力協助,人群的分開站立,很快就井然有序。就連那出了名不上規矩的‘灞橋三害’,也不得不按照任笑天的要求站到了三個隊伍之中。


    “嗬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誤了大家的寶貴時間。”重新回到台上的任笑天,一邊打著嗬嗬,一邊解釋說:“有人問我為什麽要這樣站,說了有點不好意思。我這人的臉嫩,生怕被人聒噪。這樣一站,我就能知道是誰對我有意見嘍。嘿嘿。”


    任笑天的笑聲,讓有些人聽在耳中,總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董海生心中大罵:“小畜生,你這麽一弄,老子還怎麽指揮,還怎麽讓人渾水莫魚?”


    “小天越來越老練了,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有些人的如意算盤,恐怕是打不成了。”劉少兵在點頭讚歎。


    羅大龍也在點頭:“哈哈,小天這方法管用。誰要想搗亂,那可是一目了然的事。”


    “嘿嘿,光是看了這麽開場,今天的戲就一定錯不了。”張宇平也在一旁湊著笑。


    “好,言歸正傳!”隨著任笑天的一聲吆喝,整個事情就轉入了正題。


    接著,他先是讓熊所長介紹了發現屍體和警察出警的情況,這些事,有現成的材料可讀,用不上費神,死者的親屬也挑不出什麽毛病。就連那些準備來鬧事的人,也采取了按兵不動的策略。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死者董月英的臉上為什麽有血痕?雖然隻是表皮傷,不是什麽刀傷或者其他的傷害,但也是一個問題呀。人命關天,出現在屍體上的任何傷痕,都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關注。這一點,好多人都想不通。我覺得能夠理解,警察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才對。”任笑天的話,一下子就贏得了好多老百姓的共鳴。


    “本來,我也想好好地找一下這幫警察的麻煩。欺侮我這方土地上的老百姓,做不到!隻是和尚不親帽子親,看在我也做過警察的份兒上,話到了嘴邊才咽了回去。這麽一遲疑,我就想到了一個場景。現在說給大家聽一聽,看看是不是能得到什麽答案?”任笑天的話,開始往案情上引。


    在場的老百姓,雖然知道任笑天說的是笑話,但也意識到已經接觸到了核心問題。大家都屏氣凝神,聽著下文的披露。


    “一個黑暗的夜晚,一個因為婚姻生變,心情嚴重不好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走進了一片桃樹林。她的眼前,沒有前進的方向,也沒有路的高低不平,隻是莫索著向前走。她忘記了家庭,忘記了父母,因為傷痛已經充斥於她的心口。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會避得開撲麵而來的樹枝嗎?即使避得開,她會去避讓嗎?”


    說到這兒,任笑天停了一下,然後聲音一高:“不會,什麽也不會。不要說是這樣一個已無求生之念的女子,就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在夜晚時分,也照樣無法避讓。各位鄉親,你們處於同樣情況時,能避得開樹枝的碰撞嗎?”


    任笑天悠揚頓挫的介紹,讓大家聽得如醉如癡。有人點頭,有人歎息,就是沒有人提出質疑。事情就是這麽的簡單,一旦點破之後,沒有絲毫玄虛之處。


    道理是講給說理的人聽的,碰上了不準備講理的人,也等於是廢話。時間不長,廣場上又響起了‘嗡嗡’聲,而且是越來越響。任笑天的目光,在人群當中穿梭了一遍。所到之處,對上眼的人都會感覺到寒意逼人,紛紛避讓不及。


    “我知道你們之中,有的人存在疑惑,還有的人,根本就不想聽。我奉勸大家一句,是真心想為死者討上一個公道的人,就請耐心聽我說下去。有疑義的地方,我們還可以探討。我也請你們注意一下自己的身旁,是不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有隻是想鬧事的人。如果有這樣的人,我也不要求你們做什麽,隻是拉開一點距離就行。”任笑天的話,有情有理,也具備可操作性。


    片刻之間,人群中又立即產生了分化。董海生、董思海和顧老大、顧瘸子,還有施家兄弟都被孤立了出來。這幾個人見勢不妙,隻好乖乖地縮到了人群的最後麵。


    “好,我把招呼打在前麵,如果有誰想要借題發揮,煽動鬧事,可不要怪我認不得人。”任笑天再次震懾了一句,這才言歸正傳:“一個人吊在樹枝上,生死也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即使想要後悔,也是無法挽救。所以說,我勸大家千萬莫動輕生的念頭。”


    有人想笑,卻又因為場合不對,趕忙捂住了嘴。


    “死人重,死人重,這是人們平時形容物體重量的說法。這告訴我們什麽?就是屍體的重量,要比正常的活人要重上一點。加之,樹枝本身也是具備一定的彈力。隨著屍體的逐漸下墜,樹枝也在下垂。這就造成了董月英的足尖虛點地麵的情形。


    這不奇怪,在非正常死亡案件中,甚至於發生過人體接觸地麵,卻仍然死亡的案例。因為自縊的人,在接觸繩索的一刹那間,就已經昏迷,當然無法自救。”任笑天的解釋,雖然很有道理,不少人還是在搖頭。就連李瘸子也在嘖嘴。


    “有人可能要問,你姓任的說了這麽多,都是說的董月英自殺。可你憑什麽來說董月英是自殺的呢?是嗬,放在我身上,也會這麽想。這個問題不解決,你姓任的剛才說的話,統統都是廢話。”任笑天的話,換來了一片笑聲。


    死者的親屬,到是很信服的在點頭。這個任區長說話在情在理哇。有了他的出場,自家的孩子不會吃虧白死的。


    “熊所長,有請證人上場。”任笑天把話說完,就坐了下來,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劉少兵見狀,趕忙遞了一根香煙過來。


    “我是東來鎮悅來旅社的老板,叫江叢斌。我們家的旅社開得小,隻有四個房間。”一個六十多歲的小老頭,走到了場地中間,給大家介紹說:“大前天下午,有個叫董月英的姑娘,到我家來住宿。這姑娘很傷心,伏在房間裏哭了好長時間。


    為這事,我家老婆子還勸了好大一會。這姑娘住到了前天下午,才離開我家。一直到了昨天下午,警察找到了我家門上,我才知道姑娘已經死了,唉,多好的一個孩子。”


    聽到這裏,董月英的媽媽已經在放聲大哭。難怪她此時如此傷心,自從女兒出走之後,這才是得到的第一個準確消息。


    江叢斌等到哭聲稍止,又介紹說:“因為客人不多,姑娘走了以後,房間也沒有打掃。警察來的時候,一切都是原樣未動。警察在桌子上找到一份寫了一半的信,還有寫信用的紙。另外,還在字簍裏找到幾張紙。”


    “我是江老板的鄰居,叫江小丫。大前天晚上,我到他家去串門。正好他家要給住在房間的客人送晚飯,就是一碗白粥,再加一碟鹹菜。我就幫著端了過去,看到那個姑娘在房間裏寫寫撕撕,撕撕寫寫,還在不停地哭。當時我勸了兩句,就把粥碗丟在了桌子上。”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嫂,說話到也幹淨利落。


    在場的人,都已經聽清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董月英離開人間前的最後一個晚上,是在東來鎮悅來旅社度過。這個失戀的女孩子不但是很傷心,還在寫遺書。接下來的疑問,就是董月英寫了一些什麽?外行都能知道,遺書是決定死因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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