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任笑天在皺眉頭,寧麗哽咽著介紹說:“當時我就發了火,我說老戚你糊塗哇,這種錢怎麽好往家裏拿哩!老戚告訴我說,他也不想要這筆錢,隻是姓汪的說嘞,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領款的批準書上是你老戚的簽字。就是你不要這筆錢,有了事,還是得由你戚得標給兜起來。”


    說到這兒,寧麗‘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隻是剛哭了一聲,就趕忙停住了口。她想到身在公共場所,如果哭出聲來,勢必會引起旁人圍觀。想到其中的厲害關係,她又趕緊用手絹捂住了嘴。隻看到她的肩頭在不停地聳動,聽到低低的‘嗚咽’聲。


    寧麗哭了一會之後,發泄了一下心中的委屈,才漸漸地恢複了平靜。她用手絹擦拭了一下眼淚之後,不好意思地說道:“任所長,讓你見笑了。”


    “不要緊,不要緊。大姐,你先喝杯茶,平平氣息再說話。”任笑天還是心平氣和的勸說著寧麗。從表象上看,一點也沒有受到任何的觸動。心中卻在翻騰著,有意思,這起案件有點意思嘞。


    “聽到領款的批準書上是老戚的簽字,我也嚇得不知說什麽是好。問我家老戚,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我當時又是罵,又是哭,說他是個糊塗官。老戚也隻是一個勁兒的抽煙,被我把香煙搶奪下來後,就抱著個腦袋在流淚。”


    “任所長,我家老戚是個老實人,是個窩囊人,但他絕對不會是一個貪財的人。結婚這麽多年來,我也沒有看到他比人家多拿一分錢的東西回家。他們單位有人笑話他,說他這個局長,都不如下麵的普通辦事員靈光。”寧麗委屈地給自己的丈夫做著表白。


    任笑天苦笑一聲,說得再多又能有什麽用?隻要你收下了這五萬元錢,說什麽都是多餘的話。也許是覺察到任笑天的想法,寧麗連忙補上了一句說:“任所長,我們沒有收下這筆錢。”


    什麽!沒有收下這筆錢?那麽,這筆錢又去了什麽地方呢?察覺到任笑天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正一動也不動的看著自己。寧麗有點不好意思地躲閃了一下,避開了對麵那小夥子的眼神。


    當她意識到任笑天隻是在等待自己的答複,並非是貪慕自己的美貌時,也在心中‘淬’了自己一口。都到了火上堂屋的時候,還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感覺到自己臉上一熱,掠過了一片紅暈。


    看到對麵女人臉龐的變化,任笑天也在心中大呼吃不消。能做這個寧麗的直接領導,那可不是一般的定力。就這麽一段簡單的談話,都能有著風情萬種的表現。那要是經常在一起哩!嘿嘿,幸好我的定力還不錯。


    寧麗定了一下神之後,趕忙解釋說:“老戚說不清楚簽字的事,當然也就不能把這事給揭露出去。後來,我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把這筆錢給寄到了市紀委。就是萬一出了事之後,也好有個退步。”


    “寄了嗎?”任笑天連忙接口問道。要知道,這事可關係到案件的定性。也可以說,有了這麽一張匯款單,戚得標也就可以逢凶化吉,得脫苦海。


    “寄了,寄了。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我就帶著這五萬元現金去了郵局,把這筆錢寄給了市紀委。當時用的是化名,叫鬱正儀。取的是諧音,意思是要正義。”寧麗不好意思地解釋說。


    任笑天揉搓了一下鼻子。嗯,這個案件越說越有意思嘍。如果寧麗沒有說假話,對戚得標的定性,就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在現在這種時候,寧麗有必要虛構這種謊言嗎?如果是謊言,能站得住腳嗎?


    隻是這中間,也有一個很大的破綻。那就是寧麗也好,戚得標也罷,隻要把當初的匯款收據提供給辦案人員,自然也就會天下太平。案件辦到現在這麽一個程度,應該是沒有提交相關的證據。或者說,是這種證據,沒有能夠得到辦案人員的認可。


    到了這種一隻腳已經跨進監獄大門的時候,就是一根稻草,戚得標夫婦也會死死的給抓住,沒有道理不提供相關的證據。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種所謂的證據,沒有能夠得到辦案人員的認定。


    這中間又是有著什麽樣的故事呢?任笑天還是不說話,依然是悠然自得的在靜靜地抽煙、喝茶。這個時候,既不要置疑,也不要表示關切。任何的語言都是多餘的話,甚至還會產生誤導的作用。


    寧麗在內心掙紮了一下以後,才終於重新開始介紹說:“出事之後的當天下午,戚得標就被找到了市紀委談話,說是協助調查。當然,他也立即說出了自己‘貪汙’這五萬元的前後過程。由於這筆錢是經我之手匯往市紀委,當時承辦案件的主要負責人,市紀委檢查五室主任牛大江,就把我通知到了紀委辦案的賓館那兒談話。”


    看到任笑天還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寧麗的麵龐上掠過了一片飛紅。雖說是有些憔悴,但還是讓人有一種驚豔的感覺。看得出,年青時代的寧麗,也曾是冠壓群芳的一代佳人。現在看起來,也是秀外慧中,優雅大方。


    六十年代初的女人,許多知識女性的擇偶標準,還是以才為重。象戚得標這種畢業於名牌大學的書生,當然是很容易得到美女的心。不過,這種如花似玉的老婆,也常常會為自己的老公帶來莫名其妙的禍事。


    隻是在自己丈夫前途未卜的時候,寧麗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神色?很是讓人深思,難道也是一個水性楊花有女人不成!難道這起案件中,還別有隱情不成?任笑天也顧不上欣賞寧麗的風情,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是與男女之事有關。


    寧麗的麵容,又迅速地轉換成了悲憤和痛恨的模樣。咦,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任笑天的思緒,也一直在跟著寧麗的表情變化,而不停地翻騰著。


    那天上午,心憂老公安危的寧麗,一接到通知就趕忙去了紀委辦案的太平洋賓館,進了牛主任的臨時辦公室。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禿腦袋男人,乍一看到寧麗進門,‘刷’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人盯著寧麗看了好幾眼,又用肥厚的舌頭舔了舔嘴唇,這才自我介紹說:“你是寧麗吧?坐,快請坐。我就是牛大江,是市紀委檢查五室的主任,也是承辦你老公案件的負責人。”


    聽到是這樣的官員,寧麗當然是誠惶誠恐,生怕得罪了這個掌管自己老公前程和命運的官員。盡管寧麗自身也是副處級的辦公室主任,還是卑微地對整個事情的始末做出了陳述。


    整個陳述過程中,牛大江那貪婪的目光,就一直是不停地在寧麗的麵孔和心口之間進行掃視。口中還在不住口的嘖嘖有聲。也不知道他是在聽情況,還是在欣賞美女。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盡管寧麗對牛大江那充滿**的目光,在自己麵龐和心口無禮的來回掃視,也感覺到十分的憤怒。隻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隻得忍羞承受下來。


    寧麗的內心之中也在忐忑不安,隻是在表麵上還在強作鎮靜的懇求道:“牛主任,這件事情讓你多麻煩嘞。隻要能讓我家老戚的清白得到證實,我們全家人都要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沒事,沒事,讓清白的幹部得到保護,也是我們的應盡義務。唉,隻是你家戚得標的案件比較複雜。嘖,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這樣吧,你回家把那張匯款收據找一下,晚上送到我家裏來。有些事情,我也好和你詳細解說一下。隻要把話說開嘞,我看問題還是不大的嘛。”牛大江也知道自己的行為過於露骨,目光一收,轉為矜持地說著話。


    寧麗聽到牛大江如此肯幫忙,當然是喜出望外。對方剛才的無禮之舉,也都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社會生活之中,這種事情也很正常。連古代先哲都曾說過,食色,性也。愛慕美色,這是人的本能。


    這個牛大江看到自己之後有所失態,也很正常。要說怪,那就應該是怪自己長得太美麗了一點。想到這兒,寧麗很驕傲地抬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殊不知道此番舉止的直接效果,就是讓已經被荷爾蒙充滿頭腦的牛大江更加瘋狂。


    寧麗趕回家中以後,立即找出了珍藏在家的匯款收據。她坐在家中枯待時間的流失,盼著太陽早點下山,好讓自己早點去牛大江的家中。就是這麽一等,寧麗又從心靈深處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之處。


    工作上的事,為什麽不能在辦公室談,卻偏偏要約到家中去談呢?自己是一個長得還算是典雅大方的女人,對方又是一個正當中年的男人。孤男寡女的私下見麵,這中間的事可不好說。即使什麽事情也沒有,可人言可畏耶!


    瓜田李下,總應該要防人口舌才對。再想到上午談話時,那個牛主任總是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己的麵龐和心口看,寧麗就有點不寒而栗。為了丈夫,也為了保全自己,寧麗想出了一個兩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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