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把皮帶扣上瑪格的項圈,並將皮帶放長,讓它領著我們走向籬笆門前。現在那裏已有四名警探在等著我們。我們跟著瑪格沿著這條現在看來已相當熟悉的路徑前進。它奮力前往,繃緊了皮帶,一路不停地嗅著它經過的地方,從不錯過任何角落及裂縫。偶爾,它會停下來,吸入一些空氣,然後用力噴出一絲鼻息。直到它確定沒有它要找的味道,才繼續往前走。


    我們在岔進林子的小逕入口處停下來。


    “我們還沒檢查的就隻剩這一區。”


    大衛指的正是我發現塑膠袋的地點。


    “我帶它繞一圈,往下方處走,這樣能嗅到的味道較多。如果它嗅出什麽味道,我再解開它的繩子。”


    “假如我們都進去這個地區,會不會影響它的嗅覺?”我問。


    “不會。你們身上的氣味對它完全沒有影響。”


    瑪格和大衛沿著小徑大約往前走了十碼,然後消失在樹林裏。我和這幾位警探仍走在小徑上。我們每踩一步,都讓這條小徑看來更為明顯。事實上,這個埋葬點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小空地,地上的植物遭到踐踏,半空中的樹枝都被折斷了。


    在空地中央,那個廢坑洞張著暗黑大嘴,像一個被劫掠過的墓穴。它看起來好像比我們離開時要大了些,四周光禿禿一片,泥土上有刮擦痕跡。一個土墩躺在洞口一邊,像一個被截去頂端的圓錐筒。


    不到5分鍾,我們便聽到狗叫聲。


    “那條小公狗在我們後麵嗎?”克勞得爾問。


    “是母狗。”我糾正他。


    他張開嘴,然後緊緊閉上。我看見在他太陽穴上有一根青筋在跳動著。萊思瞪了我一眼。好吧,也許這次真的激怒他了。


    我們默默轉身走回小徑。瑪格和大衛的聲音從左邊的樹林裏傳來。不到一分鍾,他們使出現在我們視線範圍內。瑪格身體緊繃,像一根琴弦,肩膀的肌肉凸出。它頭抬得很高,急促地嗅著每個方向飄來的空氣。


    突然,它停下來,全身突然僵硬,耳朵豎起且微微顫抖。一個聲音從它體內發出,一開始很微弱,而後逐漸變強,半嗥叫,半哀鳴,聲音像發自於某個原始的部落,像一位慟哭的送葬者。哭聲越來越強,我覺得我脊背的毛髮豎立,寒意市滿全身。


    大衛蹲下來,解開綁住項圈的皮帶。瑪格先是保持原姿勢不動,像在校正目前所在的位置。而後,它像箭一般往前狂奔。


    “這是幹嘛……”克勞得爾說。


    “它跑去哪……”萊恩說。


    “該死!”查博紐罵道。


    原本我們期望瑪格幫我們搜索我們背後的那個地點。但是,它直接越過小徑,往樹下的空地狂奔而去。我們靜靜地看著。


    它往前沖了6尺,停下,鼻子放低,猛嗅了幾下。它急速噴了幾口氣,往左邊移動,又重複吸氣、吐氣。它變僵硬,每條肌肉都繃緊了。我看著它,一些影像浮現腦海:在黑暗中跌倒、一道閃電掠過、地上的一個坑洞。


    瑪格再次吸引我的注意。它停在一棵鬆樹的根部,全神貫注地嗅著麵前的土地。它鼻子貼地,不斷吸氣。突然,它好像觸了電一樣,脊背的毛髮整排豎起,肌肉不停地抽搐著。瑪格高高的抬起頭,朝空中噴出一口氣,然後陷入瘋狂狀態。它一下衝上前,一下又猛然後退,尾巴夾在兩腿間,對著麵前的地麵不斷咆哮狂吠。


    “瑪格!過來!”大衛命令道。他衝上前,抓住它的項圈,把它拉離那個令它不安、激動的地方。


    我不必多看,知道它發現了什麽。也知道它沒發現什麽。我記得自己昨夜曾凝視過這堆幹燥的泥土和那個空洞。究竟那個人掘洞是要埋東西還是挖東西?現在,我知道了。


    瑪格仍對著這個昨晚絆倒我的坑洞低吠著,洞裏什麽也沒有,但是,我知道這曾經埋過什麽東西——是瑪格的鼻子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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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頭在說話   十八


    海灘。滾滾浪花。礬蔭伸出細長的腳飛掠水麵。海鷗像紙飛機般在空中滑翔,然後收起翅膀直衝入水中。我的腦海裏浮現卡羅來納家鄉的景象。我能聞到海水的鹹味,潮濕的沙灘,岸邊的遊魚和幹掉的海草。我想回家鄉,我想要棕擱樹和捕蝦船,而不是被害女人的殘碎肢體。


    我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停在諾曼·貝鬆(norman bethune)雕像上的鴿子。天空是暗灰色的,夕陽在西方殘留下的紅黃餘輝,在黑暗中守衛著最後光明。街燈店招閃爍霓虹光彩,正式宣告夜的到來。街上車燈川流,這群有四個輪子的機械羊群,不情願在蓋爾街和得麥鬆納夫街的十字路口停下來,等待綠燈。


    我坐在公園的板凳上,隔壁是一個穿著毛衣的陌生男人。他長發及肩,發色不黃也不白。過往車輛大燈的光芒像金色玻璃般罩著他的頭部。他的眼睛如洗了上千次的丁尼布般藍,紅著眼睛,眼角泛著黃色的淚光。他伸手拭去淚水,手指異常蒼白。他脖子掛著一條項鍊,胸前懸著一個與我手掌一般大的十字架。


    那天下午我回到家後,把答錄機打開便上床睡覺。一些我熟識的人像鬼魅般交替出現在我夢中,他們的角色身分全亂了。萊恩把戈碧追進一棟大樓;被得和克勞得爾在我院子裏挖了一個大洞,凱蒂躺在海邊小屋的甲板上,全身被裹在棕色的塑膠袋裏,她被曬傷了,但是拒絕擦藥;一個不知名的恐怖人物,在聖倫伯特一直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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