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徐銘義將文件夾遞給陶展文。雖然興致寥寥,他也隻有粗略地瀏覽一遍。不出所料,字裏行間都是些表達怨恨和痛苦的語句,結尾部分也的確出現了幾句威脅的話,但語氣並不強硬,更像是戰戰兢兢地寫出來的——就算我完了,也要拉你當墊背……之類的。


    “僅就此信來看,對方是做不出殺人這種事的。放心吧!”


    “你不知道,那人非常狂暴,說不定真會殺了我呢!他好像是挪用了公司資金,為了填補漏洞才向我借錢。唉,當初不借給他就好了……”


    “隻是威脅而已。”陶展文斷言道。


    “是這樣嗎?”老人有些懷疑。


    “老爺子,你隻關注世界的陰暗麵,有點過頭了。這個世界並非隻有那些令人討厭的事。既然有威脅要殺你的人,就肯定有幫助你的人。你算一算,包括養育你的雙親在內,至今已有多少人對你好過?用兩隻手肯定數不過來吧?”


    陶展文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口中循循善誘,宛如一位運用暗示療法的醫生。


    似乎有些效果了。老人微微點點頭,貌似有了新的認識。


    “的確如此……你就是其中之一,此外還有好多人——朱漢生也可以算一個,還有那些已經淡忘的昔日友人……對了,不久前我意外地遇見了一個人,是我以前工作的上海銀行裏的大人物,說是幾年前就來日本了,真令人懷念啊……對了,他還開了家店,和你在同一幢大樓裏,沒錯,就是東南大樓……”


    “東南大樓?如此說來,是五興公司嘍?”


    “哦?你知道?”


    “我隻知道店名。自半年前五興公司掛牌營業時起,我就開始留意,因為都是中國人。雖然時常會在走廊裏遇見店主,但對方好像並不知道我是中國人,至今連招呼都從未打過。”


    “他住在山本大街,還叫我去玩……在上海時承蒙他多方關照,如今他好像是孑然一身。”


    “和你境遇相同啊!”


    “這些倒無所謂,總之很令人懷念。我應該過去坐坐……”


    “五興公司現在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是個很有錢的客戶,說是南洋的席有仁……”


    “席有仁!”聽到這個名字,徐銘義不禁叫出聲來,“瑞和的席先生?他也很令人懷念啊!”


    “你認識席有仁?”


    “豈止認識!他以前陷入困境時,是我們銀行幫助了他。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到兩年就來將貸款全部還清了。當時我還給席先生做嚮導,帶他把整個上海都遊玩了一番。”


    “這可真是巧啊!你竟然認識席有仁,實在厲害。”


    “席先生已經成為真正的大人物了……對了,現在席先生住在李先生家嗎?”


    “你所說的李先生就是五興公司的社長吧?我不太清楚。像席有仁那樣的大富豪,想必會住在某個大酒店裏。他應該會經常去五興,你若想見他,隻要聯繫五興就可以了。”


    “這樣啊——席有仁……”徐銘義像個小女孩一般神情陶醉地嘀咕了片刻,然後回過神來,繼續說道,“我要去見他。我想,無論他如何飛黃騰達,都不會忘了我的。畢竟在上海時,是我每天帶他四處遊玩的。”


    “他如今是舉世聞名的大富豪,甚至有人說過,總有一天,天下的財富都會被席有仁盡數收入囊中。你若去見他,總能得到些零用錢的。”


    “胡說!”徐銘義急忙否認,隨後陷入沉思,片刻之後才說道:“我可沒有那麽卑鄙的念頭……不過,或許我的確得請他幫個小忙……”


    “隻要席有仁稍微動動小指頭,你的傷風什麽的很輕易就能痊癒。還是去見見他為好。”


    “我最近,嗯,工作上……那個,不太順利……同伴洗手不幹了……唉,這些事對你說也沒用……”


    徐銘義雖然言辭含糊,陶展文的眼中卻在瞬間閃過一道光芒。


    第五章 觀光


    馬克·顧夫婦下塌京都旅館,將京都和奈良的名勝古蹟大致玩了個遍,觀光指南上的主要項目幾乎都已被畫上了紅色圓圈。


    “竟然要在去過的地方畫上紅色圓圈,簡直像是為了完成任務一樣。”馬克開玩笑地說道。


    “萬一有漏掉的地方豈不可惜?”喬玉答道。


    清晨的旅館,二人剛剛洗完臉。


    “對了,剛才那件事……”馬克說道,“今天做什麽?你陪我一起去嗎?那人非常有趣,你肯定也會喜歡他的。”


    喬玉想了想。馬克大學時代有一個同級的日本人,目前正在大阪擔任大學教師,兩人誌趣相投,馬克非常想去見見他。但這一路旅途下來,喬玉此時已開始感到疲乏。而且,要去見素不相識的陌生男人,她委實不大情願。然而,她又想到在東京因為自己的私事,一直拉著丈夫馬不停蹄地東奔西走,倘若自己此刻拒絕,實在是太過自私。


    “好,我陪你去。”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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