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元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看到季遷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沒有立馬否認他的話,“我信不信不重要,主要是你不走了,你既然不走,就別要死要活的,你總得繼續生活吧,你先前不是挺積極的,架著我又幹這又幹那的,怎麽這會兒輪到你自己了,你還玩雙標啊?”那會兒的自己還奢望著能回去,自然對事事充滿了希望,事到如今,才意識到自己是來到了怎樣一個世界,這不一樣的。周鼎元見季遷抱著咖啡機傻愣著,實在有些可憐,他從兜裏摸出手表遞到季遷麵前,“手表給你拿回來了。”自然光下,手表閃著銀灰色的光,滴答滴答的響聲不絕於耳,季遷先是一頓,隨即抬頭看向周鼎元。“你不是說這是你爸爸送你的嗎?現在你回不去了,拿著睹物思人。”季遷緩緩接過手表,指尖摩挲著光潔冰涼的表帶,這支手表算不得什麽貴重的物件,在父親送他的眾多禮物中也不過是冰山一角,可以說是最不起眼的。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偏偏就是這麽個不起眼的東西,它所經曆的,反倒給它賦予了不普通的意義。周鼎元說得對,自己還得生活,那篇小說不能代表任何問題,他應該做的,是繼續尋找回去的方法,現在還不算最糟糕,此時一蹶不振,不像他的作風。季遷又多看了周鼎元兩眼,周鼎元這個人,可惡的時候是真可惡, 但是沒有他的話,自己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謝謝。”周鼎元估摸著季遷這小子是正常了,他一點頭,算是接受了季遷的感謝,又拖著凳子坐到季遷身邊。“你要是沒事了,我現在有事。”周鼎元從兜裏摸出手機,點開了視頻app,抓耳撓腮道,“我好像上錯了鏈接,我自己又取消不來,你看看我這個該怎麽辦?”前幾天季遷著急讓周鼎元學會怎麽掛小黃車,周鼎元也是一知半解,閉著眼睛亂上,結果上架了一件娃衣,現在已經下單五百多套。“你一直沒有下架,拍了五百多套了。”季遷趕緊將那條鏈接下架,有些擔憂道,“你做得過來嗎?”周鼎元目瞪口呆,斬釘截鐵道:“我肯定做不過來啊,我又不是生產隊的驢,能不能讓他們退貨啊?”賬號才剛剛有點起色,有訂單該是求之不得的,到了口袋裏的錢哪有又掏出去的道理,季遷自然不願意讓人退單。“買家也不會催,本來就是預售,不著急,你慢慢來。”自己不是生產隊的驢,但季遷儼然一副資本家的嘴臉,不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把自己當驢一樣使喚,放到以前,周鼎元絕對不幹,這不怕季遷病發,隻能忍氣吞聲,答應下來。周鼎元大手一拍腦袋,抱怨道:“我都說了這些我弄不來,你非得教我,這下好了吧,我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老想著走幹什麽,本來就是無家可歸的神經病,去哪兒不都一樣。季遷失笑,附和道:“嗯,我們現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休戚與共。”周鼎元也算是鬆了口氣,大手自然覆蓋上了季遷的額頭,“你這燒是退了,但是藥還是得吃完,我看你是外強中幹啊,看著挺結實的,來我這兒發燒兩回了。”額頭上的手掌不算細膩,關節處還有薄繭,但很寬厚,很溫暖,一時間季遷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他仰頭看向手掌的主人,無聲地張了張嘴。周鼎元……“看什麽?”周鼎元手掌稍稍用力,按住季遷的額頭輕輕往後一推,“不會吃藥你也要鬧別扭吧?”季遷抬頭擋了一下周鼎元的手,垂下眼睛,沒跟周鼎元對視。正巧這個時候來客人了,周鼎元沒有察覺到季遷眼裏的波動,一心撲到了工作上。季遷的胳膊還舉在半空,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撫摸上周鼎元剛觸碰過的地方,額頭似乎還殘留著周鼎元的餘溫。周鼎元……你有沒有禮貌?昨天扒自己褲子的事情,自己都不跟他計較了,他怎麽能對一個alpha動手動腳的?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他都不懂嗎?第21章 因為錯誤操作,導致周鼎元接下來的日子縫紉機都快踩冒煙了,他好幾次都想擺爛不幹的,但是他怕刺激到季遷,讓季遷的病情加重,所以還得維持勉強維持一個積極向上的人設,努力工作。雖說是錢難掙,屎難吃,但收入確實可觀,看到這些日子的流水,周鼎元的疲憊也在頃刻間一掃而空,在打出最後一個單號時,周鼎元也算是鬆了口氣。剛好季遷起身在用電腦,周鼎元屁股一歪,直接坐躺到了季遷的專屬躺椅上。“我覺得不對勁。”周鼎元伸著懶腰,嘴裏幹嚎著,“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才是你老板,為什麽我老是被你牽著鼻子走,老是在為你打工?”得虧了周鼎元,加大了鋪子的工作量,有事做季遷就騰不出腦袋來傷春悲秋,夜深人靜的時候,季遷也會想盲目地等待是不是一種好的選擇,但是有得等就不算完全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後,季遷決定打起精神來麵對當下的生活。對他而言,現在的工作,跟以前相比完全沒有難度,他就當是給自己放了一個不確定時間的假期。季遷邊回複著買家的留言,邊糾正周鼎元的話,“你這不叫為我打工,我倆是各司其職,你是技術工種,我也很想幫你,但是我能力有限。”裁縫可不是做飯,做飯季遷有試錯的機會,就算是失敗了,周鼎元也會捏著鼻子吃下去,雖說世上無難事,但季遷還沒有自信到那步田地,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才對。“誒。”周鼎元往下一縮,跟塊爛泥似的癱在躺椅上,伸長了腿去踢季遷的腳。季遷回頭看他,用眼神詢問他什麽事。周鼎元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比畫出喝酒的姿勢,“要不我們今晚喝點?反正都弄完了,放鬆放鬆。”季遷鮮少喝酒,就算是有酒局,沒人敢灌他的酒,他也隻是走走過場。以季遷對打牌深惡痛絕的程度,周鼎元真怕他連喝酒都要管,所以搶在季遷前頭開口,“你不是連這點兒娛樂的權力都不給我吧?”作為社會底層的周鼎元,連放鬆的方式都這麽平價且接地氣,他不想連最後的興趣都被剝奪。“我沒有說不給啊。”季遷失笑,“你都說了你是老板,我還能替老板決定嗎?”說得比唱得好聽,表麵上裝得挺民主的,背地裏還是搞帝王專製那一套。周鼎元也懶得揭穿季遷,反正能喝酒,他也精神了,從躺椅上一躍而起,從冰箱旁邊的箱子裏翻出幾罐一直沒喝的啤酒。“現在天涼,要不咱們喝熱的吧?”周鼎元說風就是雨,又跟碗櫃裏翻箱倒櫃的。季遷沒有意見,自己對酒沒什麽研究,對啤酒的了解就更淺薄了,他以為的熱啤酒隻是隔水加熱一下,沒想到周鼎元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堆材料,見周鼎元要開火,季遷有點擔心,“你會嗎?”“雖然我做飯不怎麽樣,但是煮熱啤酒還是挺在行的。”說著,周鼎元將一罐罐啤酒打開倒進了壺裏,“我之前還想,要是裁縫生意做不下去了,我就去弄個夜市攤,專門賣熱啤酒的。”午夜時分,裁縫鋪的卷簾門早就落了下來,縫紉機頂上的那盞燈在微微晃動,人的影子也在地上搖曳著。季遷回到電腦麵前,背對著周鼎元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周鼎元還在他身後絮絮叨叨的,他偶爾回應一句,期間還能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將一些售後問題解答清楚了,季遷扭動著酸脹的脖子,咕嚕咕嚕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空氣中還夾雜著一絲濃鬱的香甜,他下意識轉過頭,見周鼎元已經端著煮好的熱啤酒走了過來。加料煮沸後的啤酒顏色更加深厚,各種配料漂浮在最上層,除了有橙子和紅棗的香甜味兒外,還有啤酒本身的酒氣。“我不怎麽喝酒。”季遷向周鼎元坦白。周鼎元拿出兩個玻璃杯,安慰道:“酒精都給煮蒸發了,一點兒後勁兒都沒有,你試試,跟果汁一樣。”熱啤酒倒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香甜味甚至蓋過了酒味,確實看著像是果汁。季遷沒有過多推辭,端起酒杯淺嚐了一口,入口順滑,酒香沒有完全被蒸發,反倒因為高溫,徹底發酵出來了。“怎麽樣?”周鼎元注意著季遷的表情。季遷點點頭,肯定道:“不錯。”那是當然,周鼎元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據他觀察,季遷喜甜,喜歡熱啤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這頓就當是我倆掙錢後的慶功宴了。”周鼎元端起酒杯,主動跟季遷碰杯。季遷也挺賞臉的,把酒杯裏剩下的熱啤一飲而盡,溫熱的酒水進入胃裏,暖烘烘的,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動著。周鼎元又給兩人倒上,他一喝酒了就話多,“掙得這錢我倆還是對半分吧。”先前季遷說不用著,那個時候他病發了才胡言亂語的,周鼎元不占病號的便宜。季遷始終還是想回去,所以他自己能得到多少錢,他並不是很在乎,但是既然留在這兒,就得用錢,手心朝上的日子確實不好過,有屬於自己的存款是有必要的,如果以後自己不需要了,再給周鼎元也是一樣的。“好。”周鼎元鬆了口氣,季遷能答應得這麽爽快,說明他現在至少安心留下來了,“回頭我再去銀行弄張卡,我倆的錢分開存,肯定弄不錯的,你呢……”說到這兒,周鼎元抬頭看了眼季遷,“有了錢回頭你去看看腦子。”季遷臉上的笑容一僵,“我沒病。”“好好好,你沒病。”周鼎元不能刺激病人,畢竟沒哪個精神病會承認自己是精神病,就像沒有哪個醉鬼會承認自己喝醉了一樣,“反正你現在也不打算走,就安心留下來。”他挺想季遷留下來的,雖然季遷這小子神神叨叨的,但是兩人有個照應,自己家裏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季遷又會掙錢,他倆待在一起挺自在舒服的。幾杯熱啤下肚,周鼎元沒有喝醉,隻不過酒精會刺激人的神經,會讓所有感官放大,情緒高漲,周鼎元也會忍不住吹牛畫餅說大話。周鼎元覺著,能留下一個男人的理由很簡單,要不是錢,要不是權,要不是色,季遷好像不太在乎錢,自己一介老百姓,更談不上什麽權了,他隻能跟季遷聊色。“你看你長得這麽帶勁。”周鼎元是真覺得季遷長得牛逼,可他文化程度低,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讚揚一個男人的樣貌,“喜歡你的女的肯定多,你要是再有點錢,那喜歡你的女的不得排著隊?到時候談個戀愛,結個婚,連家都成了,多好?”這甜滋滋的果汁喝得季遷頭昏腦漲的,他明明不是很喜歡酒精的味道,可他不知道這熱啤有什麽魔力,喝了一口還想喝第二口,腦子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有些遲鈍。他細細琢磨著周鼎元的話,挑著眉問道:“是嗎?這是你的人生規劃?”“差不多吧。”周鼎元搔了搔鼻尖,“其實我一開始就沒想過結婚,沒啥家底不說,自己也不會掙錢,找了女人也是讓人家跟著我受苦。”但是能掙錢之後就不一樣了,誰不想找個人過日子呢,別看周鼎元大大咧咧的,他心思細膩又敏感,隻不過不願意表現出來罷了。“誒?你喜歡什麽樣的啊?”周鼎元喝酒過後,說話喜歡動手動腳的,手掌不老實地攀住了季遷的手腕,拖著凳子朝季遷坐近了些。季遷垂眼盯著周鼎元的手,自己家世顯赫,身份體麵,從小到大,沒有哪個人敢像周鼎元這樣不規矩過,季遷的家教原本是不允許他跟beta有這麽直接的肢體接觸,他原本可以躲開周鼎元,或許是他習慣了周鼎元的觸碰,他並沒有躲開,而是不疾不徐地反問了一句。“你呢?”“我?”周鼎元咧著個大嘴笑得吊兒郎當的,“我這條件就這樣,有個安心跟我過日子的就不錯了,我哪兒有得挑啊。”不知道為什麽,季遷聽著莫名覺得很可憐,沒想到周鼎元又加了一句,“但是可以選的話,我肯定選個長得跟你一樣帶勁的。”季遷怔愣地看著他,自己大可評價周鼎元膚淺低俗的,可怎麽都張不開口。“你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了。”“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季遷緩緩呼出一口氣,在他的那個世界,他的婚姻是有一定標準的,他的伴侶得是世界上最優秀的omega,無論是樣貌,還是家世,都得是最為出眾的,不是為他季遷選的,配得也不是他季遷,最好的omega是為季家選的,隻有最優秀的基因,才配得上季家的一切。周鼎元的問題不斷在腦子裏循環,季遷的眉頭也越皺越深,那他自己對配偶的標準是什麽?第22章 見季遷似乎真的很苦惱的樣子,周鼎元也沒有為難他,飛快將桌上的下酒菜塞進嘴裏,端起酒杯,把最後那一口啤酒也喝了,他一抹嘴唇,起身就要往樓上跑。“你呀,你找個不嫌棄你病情的就行了。”季遷回過神,剛想說自己沒病,桌上一片狼藉,周鼎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樓梯口,他隱約察覺不對,不等他反應過來,周鼎元一溜煙跑上了樓。“周鼎元!”一向沉穩的季遷居然有點破音。周鼎元站在二樓的樓道口衝下麵喊道:“我明天收拾,今天太晚了,我要睡覺!”喝過酒的季遷也有點上頭,自己一直被周鼎元當神經病,好不容易逮著周鼎元一次,他不想這麽輕易放過對方,二話不說,也跟著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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