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意思,”她說。“好啦,納爾遜,今天禮拜幾?禮拜二?看來要到禮拜五才能見嘍。”她輕撫狗兒,然後看向凱勒。“禮拜五你還是要我照常遛它,對吧?”


    “當然。”


    “真好,因為我樂在其中。它是我最愛的客戶。”她又拍了拍狗。“謝謝你付錢給我,謝謝你的獎金。你真好。我是說,如果搞半天我得租間旅館房的話,我也能負擔得起。”


    “旅館房?”


    她垂下眼睛。“原本我不打算提的,”她說,“可是不提我會良心不安。不曉得你會有什麽感覺,不過我這就一五一十全講出來,好嗎?”


    “好。”


    “我其實一直都待在這裏。”她說。


    “你其實……”


    “算是住在這裏。你知道,我原先待的地方沒法住下去了,雖然是有一兩個人我可以打電話問,可我想說,呃,納爾遜跟我處得這麽好,何不多花些時間跟它一起呢,所以我就,算是……”


    “待在這裏。”


    “對,”她說。“我正是這麽辦了。我沒睡你的床,凱勒先生……”


    “為什麽?”


    “呃,我想到你也許不樂意。再說沙發挺舒服,真的。”她盡可能不影響到他的公寓,她告訴他,每天早上都把床褥拉下沙發放進櫃子。而且她也不是整天都耗在這裏,因為不遛納爾遜的時候她還有其他客戶得照顧。


    “有狗要遛,”他說。“有花要澆。”


    “外加有貓咪跟魚得喂,還有鳥。六十五街有一對夫婦養了十七隻鳥,而籠中鳥看上去還真不是滋味。我起了衝動想打開籠子打開窗戶讓它們全飛走。不過想歸想做歸做,一來是因為這樣會搞得人抓狂,二來是因為對鳥很不好。飛到外頭我看它們也活不久。”


    “在咱們城裏是不行。”凱勒說。


    “沒幾天前有一隻跑出籠子,”她說,“我心想這下可完了。窗戶都關著所以它也飛不走,可是它那樣橫衝直撞四處飛,我實在不曉得要怎麽把它引回籠子裏。”


    “你怎麽做?”


    “我啊,”她說,“把我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到我的心輪上,然後把這股平靜的心的能量傳遞給鳥兒,它馬上平靜下來。之後我拉著打開的籠門,它就飛了進去。”


    “講真的?”


    她點點頭。“一開始就該想到的,”她說,“不過慌亂的時候難免忽略最明顯的事實。”


    “一點也沒錯,”他說。“我且問你個問題。今晚你有地方待嗎?”


    “呃,還沒有。”


    “還沒有?”


    “呃,我不曉得你今晚要回來。不過是有幾個人我可以打電話問”


    “歡迎你待下來。”他說。


    “噢,這不行。”


    “為什麽?”


    “呃,你在家。其實你出城的時候我待這兒就不太好了……”


    “無所謂。那樣狗兒也有伴。”


    “總之,這會兒你到家了。憑空冒出個房客太過分了。”


    “才一個晚上沒關係。”


    “呃,”她說,“要找住的地方是嫌晚了點。”


    “你就待這兒吧。”


    “不過隻待這麽一晚。”


    “對。”


    “謝謝,”她說。“真是謝謝。”


    凱勒剛衝過澡,站在水槽前頭考慮是否要刮鬍子。可誰聽說過上床前刮鬍子的?要刮都在早上,不是晚上。


    除非,當然,你是寄望臉頰會抵上枕頭以外的什麽。


    省省吧,他告訴自己。


    他上床關燈,納爾遜跟著便跳到床上他旁邊,轉了它非轉不可的三圈然後躺下來。


    凱勒睡去。隔早他醒來時安德莉亞已經走了。她待過的唯一痕跡就是一張紙條——跟他保證禮拜五她會在老時間過來遛狗。凱勒颳了鬍子,遛了狗,然後搭乘火車前往白原鎮。


    又是個熱天,這回桃兒坐在門廊上,旁邊擱了一大瓶檸檬水。她說:“凱勒,你錯過了你的天職。你是天生的診斷師。你給了男人一點兒時間,然後他就壽終正寢。”


    “這種事難免發生。”


    “沒錯,”她同意道。“據我了解他是栽進他的吃食裏。領帶上的汙點搞不好死也清不掉。”


    “蠻好一條領帶的。”凱勒說。


    “他們說是心髒停止跳動,”桃兒說:“我賭他們講的鐵定沒錯,因為人死了心髒還跳可是他媽絕少發生的狀況。你怎麽辦到的,凱勒?”


    “我把我所有的能量集中在我的心輪上,”他說,“然後把這股心的能量傳遞給他,看來超過了他心髒能夠負荷的分量。”


    她瞪他一眼。“要我猜的話,”她說,“我可得說是氰化鉀。”


    “猜得好。”


    “過程呢?”


    “跟他交換鹽罐。我給他的那罐上層鹽巴混了氰化物結晶。他鹽吃得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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