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維多利亞的愛稱。——譯者注


    “別叫我維西。”


    “好吧,小天使。我希望你能跟凱薩琳交上朋友。”


    “男人們多蠢啊!總是叫他們的女朋友們彼此喜歡對方。”


    愛德華忽地一下坐了起來。剛才他一直枕著雙手躺在地上。


    “天使,你弄錯了。不管怎麽說,你剛才說的後宮那句話完全是傻話——”


    “不,根本不是傻話。那些女孩子老是目不轉睛地瞧著你,對你那麽傾心,我簡直要發瘋了。”


    “妙極了,”愛德華說,“我倒是喜歡你氣得發瘋。還是說凱薩琳的事兒吧。我讓你跟凱薩琳交朋友,是因為我相當有把握,你若是想弄清楚那些事情,她可是個最好的途徑。有些事情她肯定知道。”


    “你真這麽想嗎?”


    “別忘了我聽到她說過安娜·席勒。”


    “我早就忘了。”


    “卡爾·馬克思的書看得怎麽樣了?有什麽反應嗎?”


    “沒人直接跟我聯繫,也沒人請我去參加他們的活動。事實上,凱薩琳昨天對我說,黨是不會吸收我的,因為我政治上沒受過係統的教育。而且,我還得看完那一大堆惹人心煩的書——說實在的,愛德華,我的腦袋不是那個材料。”


    “她說你政治修養很差,是嗎?”愛德華大聲笑道,“可憐的小天使。好吧,好吧,凱薩琳對頭腦、對強烈的感情、對政治修養、可能激動得發狂。而我的愛人卻是個打字員,是個小倫敦佬,連三個音節的單詞都不會拚。”


    維多利亞突然眉頭一皺。愛德華的話使她回想起她和賴斯波恩博士那次十分奇怪的談話,於是,她便告訴了愛德華。他看上去十分心煩意亂,比她估計的嚴重得多。


    “這件事兒很嚴重,維多利亞,的確很嚴重。你仔細想想,把他的話一字不差地都告訴我。”


    維多利亞努力回憶起賴斯波恩博士對·她說的話,一字無誤地轉述了一遍。


    “不過,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不高興。”


    “是嗎?”愛德華顯得心不在焉,“難道你沒看出來?親愛的,難道你沒意識到,這說明他們已經對你變得小心起來了嗎?他們是在警告你,要你馬上停止活動,我看這件事兒很不妙,維多利亞——我看是十分不妙。”


    他停了片刻,臉色陰沉地說:


    “你知道,共產黨人是殘酷無情的。他們的一個信條就是,做事情無所顧忌。我可不願意看到你被人家在腦袋上敲上一下,扔到底格裏斯河裏去,親愛的。”


    維多利亞想道,坐在巴比倫的廢墟裏,辯論著不久的將來她是否會被人在頭上猛擊一下,拋到底格裏斯河中,這可是真夠令人奇怪的。她半合上眼睛,恍恍惚惚地想道,“等我一會兒醒了,已經在倫敦了,做著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富有戲劇味兒的夢,夢見危險的巴比倫。可能,”她一邊想著,一邊把眼睛全都合上,“現在我正在倫敦……鬧鍾一會兒就響,然後我就起床,到格林霍爾茨先生的辦事處去上班——可是,那兒可沒有愛德華……”


    剛剛想到這裏,她連忙睜開眼睛,看看愛德華是否真的坐在自己麵前(在巴斯拉的時候,我本來要問他個問題,可是他們打斷了我的話,後來就忘了。那是什麽事兒來著?),原來不是做夢。這裏的陽光,明亮奪目,與倫敦完全不同。陽光下,巴比倫廢墟顯得一片灰白,微微閃光,後麵是一片深綠色的椰林。愛德華坐在那裏,後背稍微傾斜著。他那長到頸部的頭髮,稍微有些彎曲,顯得特別好看——脖子多麽好看呀一……由於日曬的緣故,變成棕紅色——沒有一點兒毛病——很多男子,在衣領磨著的地方長著包囊或是膿疤——比如魯波特爵士的脖子就是那樣,長著個大癤子,真夠嚇人的。


    她突然低沉地叫了一聲,筆直地坐了起來,那些白日夢無影無蹤了。她心中非常激動。


    愛德華轉過身來,好奇地望著她。


    “你怎麽了,小天使?”


    “我剛剛──”維多利亞說,“想起魯波特·克羅夫頓·李爵士的事兒來。”


    愛德華仍然神色茫然、莫名其妙地望著她。於是,她就開始解釋起來。但是說實在話,她並沒有解釋清楚。


    “是個癤子,”她說,“在脖子上。”


    “脖子上有個癤子?”愛德華茫然不解地問道。


    “是的,在飛機上他坐在我前邊。他鬥篷上的帽子甩到了後麵,我就看見了那個癤子。”


    “長個癤子又怎麽了?當然挺痛的,不過,好多人都長癤子。”


    “對,對,是很多人都長癤子。但是問題在於,那天早晨他在陽台上的時候,脖子上沒有癤子了。”


    “沒有什麽了?”


    “沒有癤子了。愛德華,你得想法理解我的意思。在飛機上的時候他有個癤子,可是,在蒂歐旅館的陽台上,他沒有癤子了。他的脖子又光又滑,連個疤都沒有一——跟你的脖子一樣”


    “噢,我想癤子可能是消下去了。”


    “不會的,愛德華,不可能消了。剛剛過了一天,而且,那個癤子正在開始腫大。不可能消下去——不可能完全消下去又不留一點兒痕跡。所以,現在你明白是什麽意思了——是的,一定是這樣——蒂歐旅館那個人根本不是魯波特爵士。”


    她興奮地點了點頭。愛德華目不轉晴地看著她。


    “你發瘋了,維多利亞。那個人肯定是魯波特爵士。你並沒發現別的地方有什麽不同啊。”


    “但是,愛德華,你難道不知道我從來也沒有認真地看看他是什麽模樣——隻不過是看見了那個癤子——噢,可以說是大致上看了看他的外表。他那頂帽子——還有鬥篷——還有那虛張聲勢的派頭,要假冒他,那可太容易了。”


    “不過,大使館應該知道——”


    “他不是沒在大使館住嗎?他到蒂歐旅館去了。去機場接他的是使館的一個低級秘書。大使當時正在英國。此外,他到處旅行,有很長一個時期不在國內。”


    “但是為什麽——”


    “他當然是為卡米凱爾來的。卡米凱爾本來是要到巴格達跟他見麵——告訴他自己搞清楚的情況。可是他們以前沒見過麵。所以,卡米凱爾不會知道跟他見麵的不是真正的魯波特爵士——一因此,他絲毫沒有防備。當然——是魯波特·克羅夫頓·李(那個冒名頂替的人)刺死了卡米凱爾!哎呀,愛德華,一點兒不錯,就是這麽回事兒。”


    “我一個字也不相信。這太怪了。你別忘了,魯波特爵士是後來在開羅被人暗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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