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史也就把花惠的父親帶去見了妙子。對於町村作造這號人物,用妙子的話講,就像是“被曬幹的老頭子”。


    “整個人表情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問他問題也不能好好回答。總之怎麽看都看不出一點好品質來。我算是明白了,有了這種父親,女兒能好到哪兒去。”最後一句話明顯是衝著花惠去的。一會兒妙子有接著說:“用了那樣的爺爺,我以後也不怎麽想去史也家了。”


    但是妙子的不滿最後好歹也是消了些。結果後來史也並沒有把他嶽父送回去,而是讓他呆在了東京,給他找了公寓,讓他在那兒獨自生活。具體的經過由美並不怎麽清楚,隻是聽說花惠不想和自己的父親同居。


    “聽說花惠從以前開始就不喜歡她父親呢。”妙子在電話裏幸災樂禍地說。


    由美沒見過町村作造,也不知道哥哥到底資助了他多少,但對由美來說,那好歹也算別人家的家事。由美還有自己的生活,她大學畢業以後就進了一家汽車巨頭公司,在東京總部從事獲取專利方麵的工作。平實太慢,也沒有談戀愛的時間。她時常想,這些事情如果哥哥能接受的話,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是一個月後發生的事情,讓由美很受打擊,根本無法相信。就像以前一樣,也是妙子打電話告訴她的。這次妙子在電話裏哭了起來。


    她說,町村造作殺人了。


    “是真的。剛才,史也打來了電話,說嶽父去警察局自首了。雖然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所以暫且先通知你們。”


    “這算什麽啊?他去那兒殺了誰啊?”


    “這我也不清楚,史也好像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啊,有個殺人犯親戚……所以說,那種老頭子明明放著不管就好了嘛!”妙子在電話的另一邊衝著由美哭訴。


    關於事件的詳細情況,由美在之後不就也從網上看到了。地點在江東區的木場的路上,他刺死了一名住在那附近的四十多歲的女性,搶走了裝著錢夾的包。在用刀威脅女性想要搶劫的時候,那名女性想要逃跑,就在那個時候他從背後刺了進去——從網上的新聞來看,這是町村造作自己的供述。


    簡直是沒有經過大腦的犯罪。如果和自己沒關係的話,看到這篇報導自己會嗤之以鼻的吧。但是很遺憾,這和自己有關係。由美對一次都沒有見過的町村造作產生了強烈的恨意,她覺得母親說得很對,那種貨色當時就應該放著不管才對。


    事件之後的一個星期,一個男人來到了她的公司。那個男人在接待處說自己是仁科史也的相識,叫zuoshan。接到了接待處打來的電話,由美心中產生了某種預感。


    就和自己預想的一樣,在會客室等她的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體格健壯,哪怕在笑的時候也目光銳利。


    佐山最開始的問題,是問她對於這次事件有什麽看法。


    “我覺得簡直是愚不可及,真是人渣。”由美幹脆地說。


    “不覺得無法相信這是町村造作會做出來的事情嗎?”


    由美搖了搖頭說:“因為我都沒見過那個人。”


    是這樣啊,佐山麵無表情地說。


    “你最後一次和你哥哥或者哥哥的家人見麵是在什麽時候?”


    “父親的三周年忌日吧,五個月前了。”


    “那個時候,你哥哥他們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不一樣的地方?”由美不由得鄒起了眉頭。


    “怎麽樣的事情都行。兩個人吵架了也好,或是看起來心事重重的也好。”


    由美還是搖了搖頭,覺得真是奇怪的問題。


    “都沒怎麽說過話,所以不清楚。”


    那麽最後,佐山說著拿出了一張照片:“您見過這個人嗎?”


    照片上麵的人是一名短髮女性,感覺人精氣神很足。年齡差不多是三十五歲。相較起來也算是美女了。但自己還是沒見過這個人,所以就這麽回答了。


    “那麽有聽說過bingangxiaoyezi這個名字嗎?”


    “bingangxiaoyezi……”剛跟著念出來這個名字,由美突然就想到了:“不會是這次的被害人的名字吧。”


    佐山沒有回答由美的問題,而是改口問了其他事情:“在這事件之前有沒有聽說這個名字呢?”


    “沒聽過。為什麽這麽問,這次的受害者不就是普通的路人嗎?還是有其他問題?”


    這個問題佐山也沒有回答。“多謝您的協助。”佐山說著把照片收進了包裏。


    雖然之後由美明白了怎麽回事,因為那段時間也有其他警察來找他,問了差不多同樣的問題以後回去了。


    “到底是為什麽呢?為什麽警察會問我們認不認識那個被害人呢?”妙子打電話對由美說。由美眼前浮現出母親冥思苦想的樣子。


    “難不成是有什麽聯繫嗎?”由美想到的同時就說了出來。


    “有聯繫?”


    “就是那老頭子和被害人之間啊,如果沒有的話,警察就不會那麽問了吧。”


    “怎麽會?他是為了錢才那樣的吧,所以對方是誰都無所謂的啊。”


    “雖然話是這麽講沒錯……”


    兩個人最後還是沒有得出結論。


    之後,搜查進行的怎麽樣,由美就一概不知了。佐山也沒有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不久,就像史也說的,前幾天接到了妙子的電話,說有些話想當麵對他說,讓他回富士宮去。


    母親拜託由美勸史也和花惠離婚,還說這樣的話對由美自己也好。


    “你覺得那孩子能聽我的話嗎?”妙子拿著茶碗說。


    應該不會吧,由美想,但是自己出麵又能怎麽樣呢?


    “雖然也不會順利,但總之你先說說看。現在史也隻對你一個人還比較親切了。拜託了!”


    母親合掌拜託由美,讓她沒有機會拒絕。那我暫且試試看吧,由美就這樣勉勉強強接受了。


    “實際上,在這回的事情發生之前,我就覺得應該要做點什麽了。”


    由美正奇怪,為什麽妙子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度。


    “你要做什麽?”


    “就是說花惠啦,我一直在想辦法讓他倆離婚。”


    “為什麽?就是因為她又笨又沒教養嗎?”


    妙子鄒了鄒眉頭,輕輕擺了擺手。


    “不是那個問題。我是覺得阿翔有問題。”


    哦……由美點了點頭。母親想說什麽她大概明白了。


    “果然還是覺得奇怪吧。你之前在忌日上也看到阿翔了吧,你怎麽想?”


    “這個嘛……”由美覺得雙唇異常沉重:“怎麽說呢,雖然很想說他和哥哥長得很像……”


    “對吧!親戚們都在說呢,說父子一點兒都不像。”


    “但是哥哥他自己說那是他自己的孩子吧。那幹嘛其他人還說那些?”


    “史也被騙了啊。花惠或許腳踏兩隻船吧。但是如果要結婚的話,還是史也的條件好一些,所以才選了他吧。也就是說,生下來的很可能是其他人的孩子。也隻有這種解釋了。可能花惠在生孩子之前就知道那孩子是誰的。女人總會知道的嘛,也真是的,史也真是個固執的大好人呢。”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母親似乎已經下了定論。但是由美覺得估計也就是這麽一回事了。包括史也在內,仁科家的所有人都是典型的日本人長相,五官沒有那麽深邃,但眼睛和鼻子確特別分明。但是阿翔卻截然相反,五官很分明,眼睛也和史也不一樣,是雙眼皮。不管怎麽看,都找不到和史也相像的地方。


    妙子說,如果拜託做dna鑑定的話怎麽樣。


    “那樣的話就會很清楚了吧?知道那孩子不知自己的兒子,史也也能夠轉變心意了吧。”


    “那要怎麽做?哥哥會知道的吧。”


    “所以要對那孩子保密啊。等結果出來了再告訴他。”


    不行不行,由美擺擺手說。


    “那樣做的話,哥哥會更生氣吧。而且那種測試必須是本人去做吧,即便是真的能做得到,最後上了法庭也不能用啊。”


    “那樣嗎?那麽現在隻能想辦法說服史也了啊。”


    “但提前先說好,我個不做那件事啊。說服讓他們離婚我已經很糾結了,做親子鑑定什麽的我真的說不出口。”


    由美的話好像又讓妙子頭疼了,她的眉頭蹙成一團。


    “真是頭疼啊,明明現在隻有你能拜託了。啊,真是的,照顧一個殺了人的親戚,還養者別人的孩子,史也這孩子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從慶明大學醫學院出來以後,由美一邊走向車站一邊想起了母親的嘆息。雖然現在隻能認為是花惠騙了史也,但是事實又會是什麽呢?


    由美又想起了之前和哥哥的對話。


    他很清楚,周圍人對阿翔和自己的父子關係抱有懷疑。但是他自己也在迴避這件事情。


    由美想,不會是哥哥自己也知道真是的狀況吧。


    第六章


    過了晚上十點,阿翔終於睡著了。花惠輕輕地從床上起身,把兒子身上的毛毯給蓋好。阿翔就像是在喊“萬歲”一樣高舉兩手。看著兒子的臉,花惠想還真是很想那個男人。雙眼皮,高鼻樑,再加上頭髮稍稍有些自然卷,這些怎麽看都不會是花惠或者史也的特徵。


    哪怕這孩子長得多像我一些也好啊,花惠想。這樣的話,就沒人會那麽在意孩子到底像不像父親了。可如果連和母親都不怎麽相像的話,旁人會感到不可思議的吧。


    花惠輕手輕腳地走下了樓梯,看到從起居室的門中透露出了一絲光亮。打開門一開,原來是史也正坐在桌子旁邊,手中正窩著鋼筆,在便簽上寫著什麽。


    “在寫信嗎?”


    嗯,史也說著放下了筆。“想給濱岡小姐的雙親寫信。”


    花惠吃了一驚,沒想到史也會這樣做。


    “……是什麽樣的信?”


    “當然是道歉信了。對方遭受了那樣是事件,心裏肯定不愉快的。我也感覺什麽都不做也不太對。”史也撕下了那張便簽,拿給了花惠。“你來讀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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