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麅子站在賽知青的墳丘前,默默地說道:“親愛的紅梅,我又來向你告別了。我們還是離得這麽近,可是你已經聽不到我的聲音。從今往後,你就要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在這裏,睡在這荒山野嶺之中。不過,我的心會永遠陪伴著你!紅梅,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被人害死的。雖然你已經死了,雖然我們還沒有機會成親,但你永遠是我唯一的愛人!今生今世,我肖雄絕不會再愛別的女人!”


    傻麅子走出寂靜的山林,沿著山邊的公路向縣城走去。


    在回哈爾濱的火車上,傻麅子一直在設計自己的復仇計劃。他要讓那個姓穀的為其犯下的罪惡一點一點地付出全部代價!想著想著,傻麅子的嘴角甚至浮上了一絲冷笑。


    回到哈爾濱後,傻麅子沒有把李紅梅的事情告訴父親,因為他擔心有病的父親無法承受這種打擊。他去找了那兒位“*’的朋友,講述了自己的遭遇。朋友們都很同情他,也都義憤填膺地抨擊了一番當下中國的司法製度。不過,他們認為此事現在還不宜聲張,最好躲過風頭之後再想辦法報仇。他們安排傻麅子住在哈爾濱市郊區的一處住房,還幫助他在貨運站找到了一份蹬板車的臨時工作。傻麅子白天幹活,晚上跟朋友一起為“*’奔忙,但是夜裏經常會夢見紅梅。兒個月過去了,他的心仍然無法接受紅梅已經死去的事實。不過,為了實現改變中國的遠大理想,他可以把個人的痛苦與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然而,傻麅子漸漸發現,朋友們似乎已經放棄了那些憂國憂民的大道理,開始更多地關心個人的發展前程。他們經常談論出國留學,談論下海經商。後來,他們終於各奔前程了有兩位決定南下深圳去闖世界;還有兩位則決心到大洋彼岸去鍍金或淘金。一位朋友在臨行前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珍惜生活吧,既然上天還讓你活著,那就一定有他的安排。


    與朋友分手之後,傻麅子失去了工作,很快就發現了“經濟基礎”的重要性。他不能回農場,不能住在家中,甚至在哈爾濱也不安全,因為他聽說公安局的人曾經到他家和貨運站打探他的行蹤。於是,他隻身來到北京,找到妹妹肖雪。一來託付照顧父親之事,二來向妹妹尋求經濟援助。離開北京之後,他就開始了四海為家的流浪生活。換句話說,他成了“盲流兒”。


    “盲流兒”的日子可不好過。俗話說,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在流浪生活中,他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白天,他到處尋找能餬口的事情做,扛大個兒,拉幫套,卸煤車,隻要不是去偷去搶就成。晚上,他就隨便找個睡覺的地方,候車室、麥稈垛、牲口棚,隻要能棲身就成。有時,他也想回家去找妹妹,但他是個倔強的漢子,他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就絕不回頭!


    有一次,他在海倫縣城得了感冒,發燒,不能出去幹活,隻好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裏躺了一天。第二天他的燒退了一些,但他實在太餓了,就拖著虛弱的身子來到站前飯館。然而,他囊空如洗,哪有錢買飯啊!他站在牆邊,看著桌子上一位顧客吃剩的飯菜,真想端過來。


    幸福這兩個字對不同的人來說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對有些人來說,每日山珍海味都不算幸福。但是對有些人來說,每天吃上一頓飽飯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此時此刻,傻麅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把那半碗剩飯扒進自己的嘴裏。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對幸福的渴望竟然如此簡單!


    經過反覆的心理鬥爭,傻麅子終於不顧一切地端起那剩飯,急匆匆地扒進嘴裏。他不敢抬頭,他知道周圍的人都在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他仿佛聽到有人在罵他“臭要飯的”、“懶蛋”!


    他低著頭逃出飯館,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他拚命地抽打著自己的嘴巴!然而,他是個不要臉的人嗎?不,是生活一點一點地撕去了他的麵皮!他要活下去,就要吃飯!


    他坐上火車,離開了那個讓他終生感到恥辱的海倫縣城。但是他沒錢買車票,結果在嫩江火車站被“收容”了。給火車站卸了半個月的煤車,雖然不給工錢,但是管飯。


    在收容站裏,他結識了一個河北青年。這人名叫“小六子”。雖然極愛吹牛,但是很有些熱心腸。他說他是河北景縣人。傻麅子說他的老家也是河北景縣。於是,兩人便認了老鄉。分手時,小六子說他要到大興安嶺去找朋友,並讓傻麅子在混不下去的時候到大興安嶺去找他。


    傻麅子在齊齊哈爾混了半年多,沒有找到合適工作。


    1986年夏天,傻麅子來到大興安嶺。兒經周折,他終於找到了在林場當臨時工的小六子。


    一見麵,小六子從上到下把傻麅子打量了一番,說:“瞧你混得這慘勁兒!沒找著個事由你?你瞧兄弟我,混了個臨時工,每月開六七十塊!來,冒冒煙兒,‘大生產’的,不是一般丸子吧!”


    傻麅子接過香菸,點著之後,悶悶地抽著。他覺得這菸草的味道格外香美。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走,兄弟請你下館子。對了,你叫包啥來著?


    “包慶福!”這是傻麅子當上“盲流兒”之後給自己起的名字。


    二人來到街上一家小飯館,小六子要了溜地仙、攤黃菜、豬肉粉條、熬酸菜,二斤大餅,外加兩大碗散裝白酒。酒菜上來之後,小六子說:“慶福,造!我跟你說,別愁眉苦臉。人生在世,活一天樂一天!我還跟你說,有錢就造嘍!咱在外邊闖,就得有副好身子骨。就算明天嘎巴一下子死了,咱還落一副好下水呢!來,造!”


    傻麅子喝了一大口酒,說:“兄弟,你回頭也幫我找個事兒幹,行不?’


    “這你放心。兄弟不是吹,在這大興安嶺,咱是人熟路子野!就像你這身板兒,我管保給你找份兒好差事,讓你掙大錢!”


    兒天之後,傻麅子就到林場幹上了臨時工……


    第三十三章 心理變態的性愛


    穀春山出生在一個普通幹部的家庭。剛出世,他那個雙胞胎弟弟就夭折了。大概因為他是代表兩條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所以他自幼就覺得自己是個不同尋常的人。他的腦子裏有一個奇怪但根深蒂固的想法他將成為一個領袖,一個偉人。


    他的身上確實有很多強者的品質。他聰明好學,能說會道;他膽大心細,吃苦耐勞;他表麵謙虛,內心高傲;他意誌堅強,不屈不撓;他不關心別人,既不會因為自己欺騙了別人而感到羞恥,也不會因為自己傷害了別人而感到愧疚。他篤信一句格言隻管走你認準的路,別管兩旁的狗叫!


    正因為他有這些“優秀”的品質,所以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比較順利。上小學時,他一直擔任班主席,上中學後開始了“*’,他也曾擔任過一派“紅衛兵”的頭領。參加工作後,他從發電廠的普通工人變成保衛幹部,後來又調到縣公安局,從偵查員一直升到局長,到目前的縣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他認為,如果自己不是錯誤地出生在一個小縣城,肯定已經占據了更為重要的領導職務。因此他期待著“地改市”,期待著濱北市政法委書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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