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隻能設法查明真相,大家不要悶不吭氣。”


    利明首先出聲呼籲。


    “到底是誰幹的?趕快老實承認,”木戶叫了起來,“現在隱瞞也沒有意義,反正已經死到臨頭了,還不如老實招供。即使知道誰是兇手,大家也不會報警。”


    他對著看不見、也不知道是誰的兇手喊話,但是,沒有人承認。


    “那就用消去法。首先,應該可以排除伯母的嫌疑。”


    “我贊成,不可能是她殺的。”高之也表示同意。


    “但是,除此以外,還能排除誰?”利明說:“今天早上的討論已經知道,從動機的角度來說,幾乎每個人都有可能。”


    “我覺得應該可以排除下條小姐。”


    高之提議,無論怎麽想,都應該不是她殺的。


    “不,這不符合邏輯。”


    提出反對的不是別人,正是下條玲子本人。


    “我之前也說過,沒辦法了解彼此私下可能隱藏的關係,所以,消去法的標準必須更加客觀才行。”


    “雖然你這麽說,但根本沒有任何可以用於消去法的參考材料。”


    利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不,隻要靜下來思考一下,就會發現其實有參考材料。”


    下條玲子斬釘截鐵地說,她說話的語氣很沉重,高之有點意外。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沒想到你一個外人,說話竟然這麽有自信。你說說看,有甚麽參考材料?”


    利明的語氣中帶著嘲諷,但顯然充滿了期待。


    “首先,請各位回想一下被軟禁在這裏之後的情況。”


    下條玲子用響亮的聲音開始說道,“我和高之先生,還有其他人都設法和外界聯絡。”


    她說出了在地上寫sos,以及讓電源開關跳電的設計。


    “甚麽?你們居然做這種事?”


    頭頂上突然傳來阿仁的聲音,他們似乎在樓上聽樓下的討論。


    “結果都失敗了,因為有人搞破壞。”


    她又解釋了搞破壞的情況,阿仁又納悶地問:“是誰幹的?我有言在先,可不是我喔。”


    “問題是為甚麽有人搞破壞?當時,我完全沒有頭緒,但得知雪繪被人殺害時,我終於恍然大悟。”


    “是殺了雪繪的兇手搞破壞,都是為了行兇做準備──是這個意思嗎?”


    高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應該是這樣,兇手企圖殺了她後嫁禍給搶匪,所以,必須維持我們遭到軟禁的狀態。”


    “同時,也可以拖延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高之說,“隻要拖延警方偵察的時間,就可以降低破案的機率。”


    “我也有同感。”


    “所以,有兩件事可以鎖定兇手。首先,是誰消除了sos的文字?還有,是誰破壞了停電作戰?”


    由於發現了討論的線索,利明顯得有點興奮。


    “首先來討論sos,高之先生,你有沒有把我在地上寫sos的事告訴別人?”


    “沒有,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是嗎?我也沒告訴任何人。”


    “那兇手就是偶然發現的,可能從廁所的窗戶看到的。”


    伸彥自言自語地嘀咕,下條玲子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大家:


    “除了高之先生以外,知道寫了那幾個字的人請舉手。”


    沒有人舉手。


    “在眼前的情況下,真兇當然不可能承認,”利明說,“除非下條小姐和高之是兇手。”


    “是啊,那我再問其他的問題,就是計時器的事。這個計劃各位都知道,原本計劃昨晚七點要停電,但是,計時器遭到破壞,所以,在此之前進廁所的人嫌疑重大。現在我想請教各位,得知這個計劃後,有誰去過廁所?”


    “我去過。”厚子首先說道,“但我沒有碰計時器,我對機械很外行,也從來沒有碰過這些東西。”


    “我也去過,我記得是六點整,裝了計時器後,我馬上就去了,當時並沒有異常。”


    伸彥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我也去過,”阿川桂子說,“我想看看計時器長甚麽樣子,我對機械也很外行,但據我的觀察,並沒有異狀。”


    “我也去過,但並沒有確認計時器的情況……”


    木戶的語尾微微顫抖。


    “隻有這幾個人去過廁所嗎?我記得好像還有更多人……”


    利明嘀咕道,但語氣沒甚麽自信。高之也有同感,但他並不記得有誰去過,隻有隱約記得木戶去過。


    “看來無法順利鎖定。因為時間所剩不多了,最好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繼續鑽牛角尖。”


    “爸爸,既然你這麽說,是不是有甚麽想法?”


    “談不上是想法,隻是覺得再一次深入討論動機的問題,也許不失為一種方法。目前已經提出了各種假設,但好像都缺乏足夠的說服力。”


    “哪個部份缺乏說服力?”


    阿川桂子似乎覺得伸彥挑剔她提出的假設,忍不住質問道。


    “不是說哪個部份,而是整體缺乏真實性,我認為殺人這種事,通常是在衝動下行兇。”


    “不,如果是衝動殺人,就無法解釋之前為甚麽有那些破壞行為,而且,事到如今,沒時間調查動機。我覺得還是再聽聽下條小姐的想法。”


    利明把討論的主導權交回玲子手上。


    “桂子小姐,你有看清楚計時器的情況嗎?”玲子問。


    “我沒有仔細看,但電線並沒有被扯斷,這點千真萬確。”


    如果她的證詞可靠,兇手那時候還沒有去廁所。所以──


    “不是我,”木戶說,“我沒做這種事。”


    “木戶先生,你不要激動,我還沒有說任何話。”


    “但是,隻有我在阿川小姐之後去上廁所。”


    “木戶先生,你的立場的確很微妙,但不會因為這樣就懷疑你,請你不必緊張。”


    或許是因為眼睛看不到的關係,木戶像發情的狗一樣呼吸急促。


    “好,”下條玲子的聲音越來越冷靜,“我再來問下一個問題,請問這次有沒有人帶安眠藥來這裏?”


    “安眠藥?”利明訝異地問。


    “我有幾顆安眠藥,放在房間的皮包裏。外出旅行時,有時候會睡不著……”


    首先說話的是厚子,接著,木戶也小聲地說:“我皮包裏也有,但那又怎麽樣?”


    “我接下來會解釋,沒有其他人有吧?森崎太太、木戶先生,你們有沒有把安眠藥交給其他人?”


    兩個人都回答沒有給其他人。


    “問這個問題到底有甚麽目的?”


    “董事長,我等一下會解釋。”


    玲子說“等一下”這三個字時特別用力,高之格外在意。


    “偵探問案結束了嗎?”


    看到下條玲子不再說話,阿仁在樓上問道,同時傳來走下樓梯的聲音,“既然問案已經結束,顯然你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等、等一下,還不到一個小時吧?眼前的狀況一片混亂,根本沒有釐清任何事啊。”


    伸彥慌慌張張地說道,高之也有同感,卻不知道接下來還能討論甚麽。


    “董事長先生雖然這麽說,但不知道名偵探的意下如何?還需要更多時間嗎?我們可以再等三十分鍾。”


    但是,下條玲子用鎮定的語氣回答:


    “不,時間已經足夠了,我已經統統知道了。”


    “統統知道了?”利明叫了起來,“你已經從剛才的討論中,知道誰是兇手了?”


    “對,我已經知道了,一切都符合我的推理。”


    “好,太有意思了。那就請你說說,到底誰是兇手。”


    阿仁大聲地說,但玲子故意吊胃口地說:


    “可不可以把眼遮拿掉?現在甚麽都看不見,很難說明狀況。”


    “那就沒辦法了,好,阿田,把所有人的眼遮都拿掉。”


    6


    拿掉眼遮後,隻要一點點光就會感到刺眼,高之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其他人也都一樣。


    高之看著阿仁,因為不見阿藤的蹤影。利明和其他人也都四處張望。


    “阿藤去了二樓,因為不能夠給你們看到他長甚麽樣子。”


    “即使看到了,我們也不可能告訴警察。”利明說。


    “我們怎麽可能輕易相信你們,好了,趕快開始分析吧。”


    聽到阿仁這麽說,所有人都看著下條玲子。她用力深呼吸了一下。


    “因為sos這幾個字消失了,導致我對某個人產生了疑問。首先,是誰消掉了sos這三個字?因為隻要用水管從廁所窗戶伸出去,就可以用水衝掉那幾個字,所以每個人都有可能。但是,這裏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個人為甚麽會知道廁所窗戶下有sos三個字?照理說,隻有我和高之先生知道這件事,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告訴任何人。”


    “所以,應該是從廁所的窗戶看到的吧?”


    阿仁對玲子繞圈子說話感到焦急,忍不住問。


    “不,”她說:“不可能。那幾個字寫在窗戶正下方,從廁所的窗戶根本看不到。我故意寫在那裏,以免被你們發現。”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高之也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所以說──”利明開了口,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高之身上。


    “不,不是高之先生。是高之先生告訴我,sos幾個字被人弄不見了,如果是他弄不見的,根本不必告訴我。”


    “那就不合理了啊,不是沒有其他人知道sos的事嗎?”


    “對,但是有人因為巧合看到了。”


    “怎麽看到的?從屋內不是看不到嗎?”


    阿仁生氣地問。


    “對,從廁所的窗戶看不到,但從二樓的窗戶應該可以看到。”


    “二樓?”阿仁皺起眉頭,“怎麽可能?根據剛才你們說的,有sos的那段時間,所有人都在這裏,沒有人去過二樓。”


    “不,有人去過。有一個人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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