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子也拿錢出去了,那個場麵也被拍到了。”關穀一副豁出去的口吻。


    俊介問美菜子:“你也給了錢嗎?”


    “不,我還沒有……”美菜子輕輕搖著頭。


    “美菜子好像還沒有給錢,但她有此打算吧?”藤間說。


    美菜子顯得有些猶豫後,高舉起了下巴。


    “我家也還沒給。”阪崎君子說,“可是我聽津久見老師說有這種方法,就開始在想辦法。”


    俊介嘆了一口氣,緩緩地搖搖頭。


    “我們專程開車到東京英裏子住的地方,其實是想回收她可能掌握的其他證據吧?可是我實在想不透,都已經搞了這種讀書集訓,為什麽還要拜託走後門入學呢?難道不肯相信小孩子的學習能力和努力嗎?”


    “就是因為看見孩子們那麽努力,很想幫助他們呀。”關穀靖子的眼睛紅腫,“萬一要是落榜了,所有的努力不都泡湯了嗎?那樣子小孩就太可憐了。”


    “讀過的書絕對不會浪費呀。”


    俊介的說法,不禁讓關穀發出一聲冷笑。


    “為了考試所讀的書隻能用來考試而已,這可是常識呀。”


    “所以你們就……”說完俊介輕輕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又看著津久見,“那種後門是確定的嗎?也就是說,拿錢出來就能保證考得上嗎?我聽說這社會上常有人用好聽的話來騙錢呀。”


    “也不能說是絕對。”津久見神情沉重地開口說道,“我想可以說大概沒問題吧。剛剛我也說過了,這跟走後門不太一樣。考試還是跟平常一樣舉辦,考上與否的判斷也跟平常一樣地進行。這是花再多錢也無法幹預的。”


    “這麽說來……”


    “隻好在考試上增取分數。”津久見說,“隻要考出好分數就能上榜。為能獲得確實的方法,這是我跟各位介紹修文館中學職員的目的。”


    “確實的方法?”俊介側著頭思索,“難道說是泄題……”


    “沒錯。”津久見痛苦地點頭,“照片上的職員,特別是那名男性,就是負責管理試卷的人。”


    “利用這種地位來中飽私囊啊。不過這種事到處都是,倒也不奇怪就是了……”俊介低喃道,“可是既然如此,隻要一個人花錢不就結了嗎?或是大家合資買一份試題,然後再輪流看也可以呀?”


    “對方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不是單純地給試題的影本。這麽做的話會留下證據。對方的作法是在考試前一個晚上,將交過錢的考生和家長聚集在市內的某家飯店裏,當場公布考題。既不能手抄出去,也不告知答案,必須由家長和考生當場立即作答,所以也沒有工夫幫別人作答。”


    “原來如此。英裏子連這些都知道嗎?”


    “不,她應該不知道這麽多。隻是用了走後門入學的字眼。不管怎麽說,她從照片上金錢授受的畫麵感覺到其中有什麽不正當的交易。當時她笑著說,要將這種照片交給媒體也不無可能。”


    “她開出什麽條件不把照片公諸媒體呢?也是錢嗎?”


    “不,當時她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隻是表示她擁有了這些資訊。”


    “沒提出任何要求嗎?”俊介側著頭思考,“為什麽呢?”


    “這應該是恐嚇的手法吧,並木先生。”藤間說,“如果說出要求或條件的字眼就算是犯罪了。而且也很可能因此而敗露行跡。先表示已經抓到對方弱點,再好整以暇地觀察對方如何出牌。你看她長得那麽漂亮,其實是個狡猾的行家。或許是在徵信社工作時,學到這種工夫的。”


    俊介咬著牙,狠狠地瞪著藤間,但是一句話也沒說又將視線移回津久見。


    “那麽當時你們就這樣子分開了嗎?”


    “不,她說想要再詳談一番,所以我們決定在晚餐後見麵。”


    “在哪裏?”


    “你知道租來的別墅旁邊有一塊小空地嗎?那裏種有柞樹,樹幹掛著吊床。我們約好九點在那裏見麵。”


    “九點嗎?但是之前你先約她來吃晚餐?”


    “不是我約她來的。我和高階小姐說完話時,關穀先生便走了過來。關穀先生一聽到她是並木先生的屬下,就問她要不要一起來吃晚餐。”


    “當時我並不知道津久老師和她之間有這個過程呀。”關穀為自己辯解。


    “那麽這件事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呢?”


    “晚餐快結束前,津久見老師隻對我和關穀先生說出這件事情。”藤間說,“我大吃一驚,於是決定先聽聽她怎麽說,並且暫時不讓其他人知道此事。我想,在確定對策之前告訴大家這件事隻會讓大家不安。不過我們談這件事時,是站在庭院的角落。”他看著後院,“也許我們太大意了,以為旁邊沒有任何人在。”


    “你是說……?”


    “看來當時有人聽到了我們說話的內容。”


    “是小孩吧?”


    “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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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津久見老師請繼續說下去。”藤間對著津久見老師伸出手。


    “我想並木先生應該還記得,那天晚上到了九點,我跟大家開了小小的一堂課。之後我就前往跟高階小姐約好的地點。就是剛剛提到的那個有柞樹的空地。”


    “請等一下,在那之前我必須先說才行。”關穀微微舉起手來,“我比津久見老師先一步離開這裏,因為我想偷看老師和高階小姐究竟在幹什麽。但我總不能直接就去他們約會的地點,於是先到租來的別墅待了一下才出門。我躲在不遠處的樹木陰影中偷看,看見她坐在柞樹旁發呆,而津久見老師卻遲遲沒有出現。我心想真奇怪,正準備回這裏時,看見津久見老師走了過來。我問他原因,他說是在找一隻鞋子。我們一邊聊著這件怪事,一邊往高階小姐等待的地方走去。不過我在半路上就稍微落後了一段落,不久便看見津久見老師驚慌失措地跑回來。老師的樣子不太尋常,我趕緊問他怎麽了?結果……”


    關穀看著津久見請他繼續說下去。


    津久見始終直視著桌子,說:“她已經死了。倒在柞樹旁,頭上留著血……”


    俊介吐出了積壓在胸口裏的空氣。


    “為什麽當時沒有立刻報警呢?”


    “我想過,但是在那之前關穀先生發現了一件事。”


    “有鞋印。”關穀說,“現場留下了一些鞋印。而且我仔細觀察後,知道出了大事!”


    “那些鞋印是……”


    “沒錯,並木先生你也知道吧? 孩子們都穿著同一款的鞋子,就是那種運動鞋的鞋印。”


    3


    “旁邊有一顆石頭,像躲避球一樣大小的石頭,上麵沾著血跡。”關穀說話的語氣沒有任何抑揚頓挫,“一看就知道有人偷偷從她背後用石頭砸她的頭。問題是誰幹的?留在現場的鞋印清楚顯示兇手是誰。不……”他搖搖頭說,“也許說誰並不正確,應該說是什麽樣的人吧。總之我不知如何是好,便用行動電話叫藤間先生過來。”


    “原來真正的殺人現場,是在柞樹下麵。”俊介低聲自言自語。


    “跑到現場時,我也不知所措。”藤間露出了苦笑,“一開始頭腦很混亂,我也覺得應該報警。因為腦子裏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麽辦法。可是聽了關穀先生和津久見老師的話後,我才想到不能遽下決定。”


    “因為你知道了兇手是小孩子嗎?”


    藤間點頭,臉上已沒有了笑容。


    “除了鞋印之外,聽了他們兩人的話,也覺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了。那個時間在那附近根本就沒有什麽人影經過,而且高階小姐的屍體也沒有被強暴或被搶劫的跡象。雖然很不願意相信,但我們隻有接受這個事實。”


    “雖說是小學六年級的男生,其實力氣還蠻大的。高階小姐是坐著的,所以就算是小孩也能使盡力量甩出石頭吧。而且又是從背後偷偷靠近,說不定高階小姐什麽都沒發現便被打死了。”


    關穀語氣平淡地表示,“有時他們比大人還要殘酷,這是我們都知道的。”


    “於是你們就決定要把屍體搬走了?”


    “在那個時間點,其實並沒有決定接下來要怎麽做。隻是覺得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所以我才拜託關穀先生開車搬運屍體。當然也將現場的鞋印給清除了,用泥土掩蓋好讓高階小姐留下的血跡不那麽明顯。”藤間說完看著門的方向,“在搬出屍體時,為了不讓人看見,我要求車子倒著停進停車場裏。我沒想到並木先生會發現這個失誤,而且線索竟然量章太的圖畫……”


    “確定要怎麽做是在什麽時候?”俊介問。


    “應該說搬運屍體時,已經有了模糊的概念吧。但還是得先跟太太們說明整個情況。”


    “當時在這裏的有……”


    “我們夫婦和關穀夫婦,還有美菜子和津久見老師。君子也在,但是吃了藥睡著了。由於考慮到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就沒有叫醒她了。”


    “所以你們便決定該如何處理屍體了嗎?”


    “是的,大家都同意隻能這麽做了。但是真的要實行時,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藤間一直盯著俊介,然後說,“就是並木先生你從外麵打電話進來,說馬上要回到別墅來。”


    “原來那通電話對你們是那麽具有衝擊性。”


    “當然很具有衝擊性。高階小姐是你的情婦,這是從她和津久見老師的交談中隱約知道的,所以我認為你應該不會接受我們的意見。隻是我們無論如何得避免萬一你生氣就要報警的情況發生。然而我們要如何編出一個狀況,能讓你盡管不太願意卻還是得幫忙隱瞞事件呢?在你回來這裏的那一段時間裏,我們可說是腸枯思竭、冷汗直流。最後想出那個偽裝計劃的人則是美菜子自己。”


    俊介看著妻子。她微微抬起了頭,偷偷瞄了丈夫一眼後,又立刻低下頭去。


    “我覺得這個計劃很棒。雖然並木先生有離婚的打算,但現階段應該也不希望太太成為殺人犯。而且如果殺人的動機是妻子與情婦之間的衝突,事件曝光你自己的社會地位也會大受影響。所以,要讓你幫忙棄屍,我認為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別無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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