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紀宣說過的話,這是?紀宣和他之間才知道的對話。


    然而紀宣絕不?可能在這裏。紀宣犯了錯,成了罪人,自己親眼看?見他成為了女王陛下的囚徒。


    外麵的人,是?誰?


    路德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他身體是?癱軟的,腿在地上?徒勞地蹬了蹬,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酒精徹底麻醉了他的神經。


    洗手間的角落裏,還點著一種香料,薰得他手腳發軟,腦袋一片嗡嗡作響。


    是?誰,到底是?誰在外麵?


    “你?已經徹底不?記得了,不?記得大?家是?怎麽死的,不?記得那道疤是?怎麽來的!”


    那一牆之隔的聲音再次響起。


    像是?涼透的冰水兜頭澆下,像是?那些死去的冤魂在發問?,當頭棒喝,詰問?著他的靈魂。


    “我……我沒忘。”路德顫抖起來,閉上?眼睛,有眼淚順著他帶著傷疤的眼角滑落,“我死也忘不?了。”


    “紀宣在哪裏?”門?外的聲音非常迅速地低聲逼問?。


    路德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嘔吐物和眼淚,摸出別在胸前的一隻筆和口?袋裏的一張廢紙。


    趴在地上?,哆嗦著在那張小小紙片上?畫了一個簡單的地圖,標注上?幾個字。


    寫的時候手臂是?顫抖的,字寫得歪歪扭扭。


    有眼淚和冷汗掉在那紙上?,他小心且狼狽地伸手抹去了。


    滿頭大?汗地把那小小的一片紙貼著地麵從門?縫裏推出去。


    做了這麽一點點的小事,仿佛和紮根腦海中的某種巨大?力量拚死搏鬥了一場,累得渾身都虛脫了,徹底無力地倒在狹窄的隔間裏。


    迷蒙的香味不?斷襲來,疲憊的指揮官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第二天醒來,他的腦袋也隻會含糊一片,基本沒有辦法想起今天晚上?發生過的事。


    門?外,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地麵上?撿起那頁紙片,收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這場酒喝得很愉快,賓主盡歡。


    不?僅僅路德長官喝趴下了,倒在廁所?裏。東道主倪霽也同?樣被大?家灌得酩酊大?醉,是?被幾位同?事扛著送回家的。


    送倪霽回家的哨兵把喝醉的倪霽安置在他自己的床上?。


    環顧倪霽的住所?,小小的屋子裏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些簡單的健身設備外,沒有任何雜物,打掃得很幹淨,可以一眼看?得到底。


    哨兵們不?禁感慨起倪隊長的克己自律。


    強大?的倪霽隊長這一次是?真的喝醉了。


    倒在床榻上?,臉色潮紅,一動不?動的。


    “倪隊醉成這樣,估計到明天都爬不?起來吧?”


    “立了這麽大?的功,又是?升職,又是?加薪的,高興嘛。”


    “沒事,指揮官不?也喝麻了嗎。”


    哨兵們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黑暗的屋子裏,躺在床上?的倪霽突然張開眼睛。


    眸光冷得像雪山下的冰泉,哪裏看?得見一絲醉意。


    他闃然坐起身,悄無聲息走向?陽台,推開陽台的屋門?,視線透過門?縫向?著遠方看?去。


    哨兵們的腳步聲已經到了幾個街區之外,變得極細微,漸漸再也聽?不?見了。


    深夜的街道一片寂靜,世界籠罩在濃黑的夜色中。


    一身黑衣的倪霽手掌在陽台一撐,輕輕巧巧翻身一躍,躍進了樓下那間屋子的陽台。


    樓下的房屋外觀上?和他居住的屋子一樣,陳舊,狹窄,灰撲撲的不?起眼。


    屋內的安保措施卻比樓上?的小屋不?知道高級了多?少。


    前後兩層防盜門?,門?內安有大?當量的自爆裝置,必須用虹膜開鎖。


    倪霽打開了門?,閃身進入。


    屋子的格局和樓上?一樣,屋內擺放的卻是?各種各樣從汙染區內帶出來的舊日武器。


    最罕見,最精尖,高破壞力的各類型武器密密擺滿整麵牆的貨架。


    無瞳之地的反重力槍,黃金樹汙染區裏的白|磷彈,電磁炮,脈衝槍,手|雷和炸|藥。


    一柄通體墨黑的長刀上?睜開了一隻眼睛,看?了倪霽一眼又閉合上?了。


    這裏是?倪霽的武器庫,出入汙染區數百次的哨兵給?自己囤積的“糧倉”,複仇者武裝自己的私人彈藥庫。


    倪霽熟門?熟路地在一張方桌前坐下,伸手拿起桌麵上?一個全新的個人終端,點亮虛擬屏幕。


    不?記名?的個人終端上?,有一封署名?“薪火”的郵件。


    郵件發送的時間,是?在紀宣被女王宣召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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