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霽平日裏性格清冷,不?喜熱鬧。難得這一回他立功了請客,正是?親近他的好機會,來的人很多?。


    酒桌上?,人人舉杯道喜,倪霽也很爽快,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之後,氣氛很快暖了。


    哨兵們推杯換盞,暢所?欲言,逐漸放浪形骸。


    “倪……倪霽,兄弟,這還是?第一次和你?喝酒。你?這個人,比看?起來豪爽,夠意思。”


    “倪隊平不?愛說話,這酒桌上?倒見真性情,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


    “今天倪隊請客,我可得多?吃點。老板,再整一打啤酒。”


    “可惜紀副官不?在,沒喝上?倪隊的酒。”


    不?知道誰提到了紀宣。


    倪霽隨口?附和了一句,“是?啊,紀副官平時特別關照人,我也想和他喝上?一杯。真是?可惜。”


    話題很快向?紀宣身上?傾斜。


    紀宣雖是?副官,但他平日裏為人低調,處事周道,自己從不?爭功,還總為底層哨兵努力爭取福利。


    在皇家衛隊中,從上?到下都有著非常好的人緣。


    “剛入營的時候,我還是?個新兵蛋子,啥不?懂,被忽悠著犯了大?過,是?紀宣副官替我擔著的,不?然今天我坐不?到這和你?們一起喝酒。”


    “去年冬天,哨崗的錢收不?上?來,我那一隊兄弟的冬裝都不?夠,還得出發去北境。是?副官在財政大?臣那頭肥豬麵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才撥下來一筆錢。我這心裏記著他呢。”


    “是?啊,紀副官是?個好人。”


    “今天紀副官沒來,可惜了。”


    “下次一定逮著他灌上?幾杯。”


    紀宣,紀宣,紀副官……


    路德今天晚上?喝得特別醉。他平日裏酒量很好,也有節製,很少把自己喝成這樣。


    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心裏特別沉悶,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紅著眼眶趴在桌上?,指揮官也開始胡言亂語,呢喃著說起自己的往事。


    說他和紀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說少年時期,兩個人都過得很難。


    他有一個妹妹,紀宣有一位雙胞胎弟弟。


    他的妹妹在汙染區擴散的那段時期,活生生餓死了。


    紀宣的雙胞胎弟弟,被人發現了是?向?導,強行帶回京都。


    “知道嗎?那些……那些從京都來的混蛋,強製誘發了他的結合熱,讓他不?得不?委身給?哨兵。”


    喝高了的路德大?著舌頭說話。


    已經忘記了自己如今也和京都那些混蛋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了。


    “紀宣當時就躲在我家,我們從門?縫裏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弟弟被推上?了車。”


    “後來……後來我聽?說他的弟弟犯了大?罪,死得很慘,非常慘,嗬嗬……”


    “他有什?麽罪,他不?過是?為自己複仇而已。”


    路德在酒館廁所?的隔間裏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前方那些喝高了的哨兵們還在吆五喝六,大?聲喧嘩。


    洗手間裏燈光昏暗,空蕩蕩的沒有別的人。


    熱鬧的說話聲一陣陣傳遞過來,縹緲得很,像是?來自一個虛無的夢。


    路德坐在小小的隔間裏,背靠著擋板,覺得身體很冷,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酒精讓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不?對,這些年來,他的大?腦一直處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中。


    像是?有一隻瑩白纖細的手指伸了進來,狠狠把他的腦漿攪成一團。讓他再也沒有辦法以正確的情緒去思考。


    路德聽?見了一道清泠泠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停在了隔間的門?板外。


    門?板的縫隙外,停著一雙黑色的製式軍靴——今天晚上?來喝酒的哨兵大?部分穿的都是?這款靴子。


    那雙靴子走到那裏,停住了,沒有敲門?,也沒有進來攙扶他的意思。


    路德斜著眼睛看?去,隻看?見一道墨黑的影子,被廁所?裏慘白的燈光長長拖在地上?。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你?還記得那道疤是?怎麽來的嗎?”


    那聲音暗啞低沉,猶如來自靈魂深處最黑暗的噩夢。


    路德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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