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書生也好奇了,終於將目光從自家娘子身上移開。


    皮蛋清咳兩聲,搖頭晃腦似模似樣地吟道:“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爹爹!”


    噗——


    範輕波嗆笑出聲。


    接收到自家娘子揶揄的視線,書生嘴角一抽,嚴肅而又堅定地回望,“為夫絕對沒教過這個!”


    皮蛋皺著眉,想了想還是放棄,不以為然地撇嘴,“沒差啦,反正不是夫子就是範老大教的。”


    範輕波的笑臉僵住,在書生默默的注視中不住地幹咳,“咳,雖然,啊,這個哈,的確很像我的風格……但我發誓,我真的沒這麽教過!肯定是皮蛋天縱英才自我揣摩舉一反三想出的句子!”


    就在此二人爭先恐後撇清關係拒絕承認傳授過皮蛋詩句之時,一道狂狷的笑聲在上空響起。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人身著紅衣,張揚肆意,立於牆上。明明已是秋意漸濃,那人還搖著一把紙扇,端的是一派風流,兩袖之間,騷氣蓬勃,迎麵撲來。來者何人,呼之欲出——


    “金兄台?”


    “金yin/蟲?”


    書範二人異口同聲,卻還是敵不過隨後而來皮蛋的那一聲——“便宜爹!!!”


    這泥馬什麽神展開!書範二人瞬間如遭雷擊,當場石化。


    而罪魁禍首金畫師渾然不覺自己的出現帶來多大的震撼,甩了甩長發,萬般騷包地從牆上躍而下,抱住飛奔過去的皮蛋,笑盈盈道:“哎喲這不我那便宜兒子麽?乖,你便宜爹有正事。”


    說著放下皮蛋,徑直向範輕波走去,一雙桃花眼深情地鎖住,“妹妹——”


    啪!書生迅速反應過來,一掌打掉意圖握住他家娘子那雙手的那對爪子。


    範輕波也回過神來,一臉嫌棄地抖落一地雞皮疙瘩,下意識窩到書生身邊。迎著金畫師陡然受傷哀怨起來的目光,夫妻倆再度異口同聲:“這位公子你自重點。”


    43愛的教育(下)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終於找到我的真愛了!”偏廳內,金畫師雙眼迷濛如夢似幻地說。


    “咳咳。”範輕波半口茶噴了出來,這種話從你這隻種馬嘴裏說出來誰都不敢相信吧!


    她抬起手背正要抹掉嘴角茶漬,卻被書生拉住。隻見他從袖中摸出一方素帕,為她輕輕擦拭。若是在前世,見到男人用手帕,範輕波少不得要在心裏暗嗤一聲“娘”或“裝”。可現在,看著他如此自然的動作,竟無可救藥地覺得雅韻天成,賞心悅目。


    失神片刻,想起廳中還有一個外人。難得金畫師逮著機會居然沒有調侃她,抬頭一看,卻見他居然還保持著夢幻表情。她想到皮蛋之前對他的稱呼,“你說的的真愛,不會是五姐吧?!”


    “不然還有誰?”金畫師春風滿麵,媚眼亂飛。


    “哦?”範輕波挑眉,“我還以為你喜歡我美人哥哥呢。”


    “你怎麽想到這個的!他是男人啊!”提到他人生中唯一的汙點,金畫師總是格外不淡定。


    “難道不是嗎?你對美人哥哥一見鍾情,接著發現他並不是女扮男裝,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竟愛上一個男人,於是你巧妙地將這份感情轉化成敵對。然後變本加厲地找女人,想藉以忘記他的影子,渀佛這樣就能證明你是‘正常’的。然則千帆過盡,你終究還是敵不過你的心,罷了罷了,棄械投降,承認他是你看似風流的外表下,心中唯獨一無二的真情……”


    金畫師聽著範輕波聲情並茂的描述,俊美的麵龐不停抽搐,忍不住轉向一旁聽得入神的書生,“勤之兄,快把你家娘子栓好,別隨便放出來。”


    書生一愣,對上他憤怒的目光,眼神漸漸變得悲憫,飽含慈悲,“無人不冤,有情皆孽,果然如此。在下從來不知,金兄如此灑脫不羈之人,心中竟也隱藏了這樣一番無法言說的情衷……”


    “情衷你爹!範輕波,把你家相公拴好!”金畫師抓狂了。


    範輕波捧腹大笑起來,“你讓他栓我,我栓他,那你是幹嘛來了?”


    金畫師終於憶起初衷,連忙拉了條椅子坐到她麵前,“我說範家妹妹——”


    “書夫人。”書生冷聲介入。


    金畫師滿腔心事被扼殺在搖籃裏,見書生神情不豫,心思一轉便想到是為何,笑道:“勤之兄你放心,範家妹妹隻喜歡童男的,而我對隻喜歡童男的女人也沒興趣。”


    此話一出,書範二人臉色都變了。


    ——娘子你果然戀童!


    ——相公你嫌晚上的課不夠生動形象活潑有趣?


    ——為夫錯了今日秋高氣慡不宜殺人娘子你可千萬別衝動……


    金畫師目光在兩人間來回,隻見書生突然紅著臉低頭喝茶,而範輕波則是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貓,聯繫他自己前頭說的話,瞬間想岔了,以為書生被他說中了,還是童男。


    他露出一抹曖昧的笑,正要調侃兩句,卻被範輕波搶先開口。


    “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想問我五姐的事?”


    他神思頓時回籠,連聲問道:“你跟小寡婦熟,可知她中意什麽樣的男人?近日可有新姘頭?”


    範輕波奇了,“難道你不是她的新姘頭?”


    金畫師聞言,那張桃花臉上竟露出一抹難得的苦惱之色。原來金畫師代班看店的數天裏正好遇上五姐上門買書,二人四目相對之下頓生相逢恨晚之感,剎那間天雷勾動地火,他提議為她作畫,她欣然應下。然後再自然不過地,他們在金畫師那個掛滿****圖的畫室中歡愛了。二人就這麽勾搭上了,本來都好好的,可是這幾天不知為什麽,五姐突然不理他了。


    聽到這裏,一直不出聲的書生修眉微擰,突然道:“白日宣yin,成何體統。”


    與他齊名多年,金畫師哪裏會沒領教過他的迂腐古板?他張了張口,最後還是轉向範輕波,無限同情道:“辛苦你了。”堂堂輕薄女居然嫁給了如此不解風情的書呆子。


    範輕波看了一眼正氣凜然的書生,也嘆了一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口中說得無奈,眼中卻閃起了躍躍欲試的光芒。金畫師一看不妙,這是要發情的徵兆,他以前看到漂亮女人時都是如此。雖然妨礙別人房事是萬惡之首,要遭天打雷劈的,但眼下他的事怎麽看都隻有她這個天天寫情愛小說的專家能幫,隻好對不住了,最多他速戰速決。


    “事情便是如此,我實在想不通她怎麽說變就變。我這麽英俊不凡風度翩翩,對女人又體貼,一夜三次偶爾四次,她還有什麽不滿意?再說發現對她有其他感覺之後,我還做了許多從未對其他女人做過的事呢!”


    “什麽從未對其他女人做過的事?”跳過前頭的自大言論,範輕波直覺這很可能是破案關鍵。


    果然——


    “就是賞花賞月飲酒作對啊,你書裏不都這麽寫?你說,要知道像我這樣功能齊全的男人能忍住不直接上床,陪她磨磨唧唧談情說愛,是多麽偉大的事!她究竟還有什麽不滿意?”


    賞花賞月飲酒作對?五姐能滿意才怪了!範輕波強忍笑意,接著問:“所以你自從第一次見麵之後就再也沒碰過她了?”


    “是啊,是不是有什麽不對?”金畫師皺起眉。


    當然不對,不對大發了!範輕波心裏笑翻了,這一向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突然用起上半身來真是太可怕了!最可怕的是他難得一次動用上半身,偏偏遇上的女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奇葩!


    金畫師此刻在她眼中儼然是一個茶幾了,擺滿杯具的茶幾。


    “五姐她,不像是……”書生聽出不對勁,正想提醒一句五姐不像喜歡風花雪月的人,卻被自家娘子高聲截過去,“不像是不喜歡你!”


    他狐疑地望向自家娘子,隻見她目不斜視,斬釘截鐵地說:“畫師同誌,你做得非常好!如果你隻貪圖她的身體,自可以隨時一逞獸慾,但感情之事急不來。你既認定了她,就要尊重她,珍惜她,千萬不要讓她覺得你滿腦子都是跟她交歡。。”


    書生眼中的狐疑已經變為無奈了,因為他明白他家娘子這是陋習難改,開始胡說八道了。


    可惜戀愛影響智商,連書生都看出的事一向聰明的金畫師卻不加猶疑地相信了,渀佛吃了定心丸般點了點頭,又虔誠問道:“可她現在不理我,我該怎麽辦?”


    “女人心思很複雜的,五姐肯定是以前從未有過男子如此待她,一時慌了才會這樣。你要繼續保持,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樣吧,你去書店找一本叫《鳳求凰》的書,裏麵男角兒追求女角兒的法子你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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