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腳驢最喜歡陸寅君駕車,每次使用禦天下於無形的神行之法趕路。跑起來又快又輕鬆,它還不覺得累就已經跑出好大一截。


    “哇……”辛彥臉色蒼白一手扶著車轅,一手撫著胸口,隔一會兒吐一口黑血,“我不會是要死了吧?”


    “你那一身血煞之氣還沒消化完呢,且死不了。”


    陸寅君板著臉,手中握緊韁繩,雙眼盯著前方,將神行之法催動到極致,兩側景物逐漸拉成條條直線。


    速度迅如奔雷,辛彥的血剛流出嘴角,便被迎麵狂風吹成細碎的血霧。


    “我就說但凡跟琮蒼太子沾邊,都沒好事,咳咳……”


    “少說兩句,穩定心神。”


    “咳咳,你聽到雷聲了嗎?”


    陸寅君:“沒有。”


    辛彥眯起淺灰色眸子,抬頭看看陽光普照、萬裏無雲的天空。


    “就在我頭頂上,比琮蒼太子引來的天雷聲要沉悶一些。”


    “你回車廂裏睡一會兒,睡不著閉目養神也行。”


    辛彥對陸寅君的話充耳不聞,背靠車廂看著沿途模糊的風景,咬牙說著發狠的話,又像是在交代後事。


    “我可是魔尊之子,血脈強橫,不會被魔潮的魔氣完全汙染。我感覺自己沒有沾到那股魔氣,但也不確定,我要是有發瘋跡象,你就把我打暈。抗過最初的汙染階段,血脈會自行排異淨化。


    “要是……要是實在好不了,你就動手殺了我。不然,咳咳,一個失控的高等魔族,造成的破壞力,絕對不是你想看到的。”


    辛彥抬手擦擦鼻血和嘴角的血跡,他覺得自己身體狀態不對勁,精神狀態也不太對。


    魔氣和血煞之氣在他的體內互相殘殺,讓他的內傷越來越嚴重,根本沒時間穩定傷勢,更不可能修複經脈。


    陸寅君斜瞟辛彥,沉聲道:“別說了,進去休息。我會盡快帶你回梧桐山。”


    辛彥咳嗽一聲,推開車廂門準備進去,忽然扭頭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陸寅君抿唇,不吭聲。


    “真有事?”辛彥驀地瞪大灰眸,心中迷霧豁然開朗,“跟回梧桐山的時間有關?”


    “你,休息一會。”陸寅君岔開話題,“山主那裏也許會有治傷的魔藥,應該能治好你的傷。”


    “時限是立秋?不對,立秋早就過了。”辛彥搖頭否定,一滴鼻血被甩到衣襟上,殷紅的血液瞬間浸入衣料變成暗紅。


    “那就是秋分?”他顧不上衣服上的血跡,掰著手指計算,“距離秋分還有,呃,三天?”


    辛彥怔然地看向抿嘴不說話的陸寅君。


    “三天?不是,老陸,你的神行之法全速趕路,最快也得七天才能到梧桐山吧?”


    辛彥咕嚕咽下口水,表情開始呆滯。


    他真要死了?


    陸寅君金瞳光華璨璨,堅定地開口:“五天。不眠不休五天就能到。”


    “原來如此,這是,守山人的考驗啊!”


    辛彥神經質似的笑了起來,捂著腦袋一頭鑽進車廂。


    “契約反噬啊……難怪最近一直聽到天雷滾滾,那是警告。我可真倒黴,嗚嗚……我就不該管閑事。哎呀,我去什麽白頭國,看什麽北境戰場,還跑西北去找女魃,作死呢!”


    陸寅君支著耳朵,聽到辛彥在車廂裏碎碎念,最後一句是“原來最長的期限是半年……”


    ——


    “不知死活。”


    井曉麵無表情,關掉玄光鏡。


    對辛彥那個缺德帶冒煙的家夥,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真該讓他體驗一回被天雷追在屁股後麵劈是什麽感覺。


    陸寅君對待魔族,還是太過仁慈。


    噗噗噗……


    水蒸氣從鍋蓋四周向外噴濺。


    危月燕往鍋灶下添一把柴,抽抽鼻子聞聞空氣中的香味,她這次用南邊特有的酸湯配料燉黑魚,想必山主會喜歡。


    更讓她高興的是,“小魔人要被天雷劈死啦!”


    危月燕歡快的聲音中滿是幸災樂禍。


    不過注定要讓天女危失望了。


    因為井曉很肯定地告訴她:“不會死。”


    “為什麽?”危月燕跳腳,瞪著井曉,“琮蒼殿下被他害慘了。”


    “琮蒼是因為自爆法身,導致的神魂之傷,跟辛彥有什麽關係?再說設計陷害他的又不是辛彥。”


    井曉慢吞吞地端起竹編笸籮,把上麵陳列的幾十種藥材,按順序一樣一樣放入大衍丹鼎。


    神魂之傷沒有現成的丹藥可用,隻能把她煉化製衣材料的時間延後,先給琮蒼太子煉一批丹藥出來救急。


    仙丹?


    井曉搖搖頭,生元造化丹倒是可以治療神魂之傷,隻是未免浪費藥力。


    反正也不是立即會死的傷勢,不如讓他熬著,等她煉製出新丹藥再治療。


    免得琮蒼太子以後不知深淺的繼續作大死。


    危月燕臉上盡是不服的神色,圍著井曉和丹爐打轉。


    “山主,小魔人違背契約,延期歸山怎麽算?”


    “以陸寅君的速度,三天足夠他們進入梧桐山係的邊緣了。所謂的五天,他是按照抵達梧桐村的時間來計算的。”


    井曉漂亮的杏眸盯住氣呼呼的危月燕,“你是不是忘記了,梧桐山指的是整個山係,而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山峰。辛彥隻要進入梧桐山係的範圍就不算違約。還有,他身上的傷,有一半是被琮蒼太子自爆法身的至陽之力所傷。”


    危月燕腳步一頓,心虛道:“那就放過小魔人了?”


    “不會。還是要給他一個教訓。”井曉闔上丹爐蓋頂,嗓音帶著絲絲涼意,“誰說反噬一定是被天雷劈得灰飛煙滅了,心魔蔽障也是天罰之一。”


    井曉一邊看著丹鼎煉丹,一邊唾棄兩隻小廢物。


    一個為爭一口閑氣自爆法身,搞得神魂受損;一個吸納血煞之氣,又強行運轉魔功,被至陽之力打得差點經脈盡毀。


    天天看著他們作死,真有一種……不管這倆家夥受什麽罪都是活該的感覺。


    井曉歪頭,朝危月燕眨巴兩下杏核眼:“我餓了。”


    “啊,我的魚。”危月燕慌裏慌張地奔向灶台,一把掀開鍋蓋,“好險,差點糊了。”


    滋啦……


    水汽沿著鍋邊流向底部,冒出陣陣白氣,鍋中那股木薑子的辛辣香氣完全被激發出來。


    井曉拍拍大衍丹鼎,小聲道:“交給你了,我要去吃飯啦!”


    丹鼎外壁的紋路上,浮現出一層鎦金暗芒,仿佛呼吸般閃爍幾下,又歸於平靜。


    危月燕沒有把魚從鍋裏撈出來,而是就著灶台擺放碗筷,朝井曉笑嘻嘻道:“圍著鍋吃才香,我看附近的部族都是這麽吃的。”


    井曉默默端起碗,用長筷子把鍋上貼著的餅子推到酸湯裏浸泡。


    不就是鐵鍋燉麽,搞得好像多稀奇一樣。


    小姑娘看看四周擺放的各種青菜、菌子和削好的羊肉片,還有雜七雜八的幾樣海鮮,暗自滿意地點點頭,準備的還算齊全,用酸湯涮火鍋,別有一番滋味。


    “我把羊肉都削成薄片了。山主可以邊吃邊下,一燙就熟。”


    危月燕這會滿心滿眼都是鍋中的酸湯魚,早把房間裏暈倒的琮蒼太子,和路上不知死活的小魔人拋到腦後了。


    “斯哈……”井曉咽下一口魚肉,不吝誇獎,“又酸又辣,好吃。這個湯料有配方嗎?”


    危月燕嘿嘿笑著點頭:“當然有,我可是盯著那個部族盯了三天,就想看他們是怎麽調湯料的。哈哈,配方學到手,這還是第一次做。”


    “很不錯。以後可以常做。”


    井曉的小臉被熱氣熏蒸的紅撲撲,灶下的火光映照更多了幾分可愛。


    “嗯,山主喜歡就好。”


    危月燕愉快地點頭,眼神偷偷瞄向對麵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心裏歡喜得不知怎樣才好。


    這樣下去,她是不是可以留在山裏,不用去梧桐村了?


    不行,現在還不能提,等山主喜歡她做的飯,離不開她的時候,她自然能順理成章地留下。


    對,白澤說得沒錯,守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危月燕給自己鼓勁兒,明天她還得出去找些稀奇的吃食,海邊那麽多的部族,別的不多,就是食譜夠廣。


    “哈哈哈哈……”


    井曉詫異地看一眼捧碗傻笑的危月燕:這女娃莫名其妙地笑什麽,腦殼莫不是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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