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他們的秘密“會議”逐漸偃旗息鼓。他們似乎決定把一大堆麻煩的任務都壓到她肩上,比其他小馬的任務都多。陰天又深吸一口氣,緊緊盯著屏幕上漫遊做的標記:“你確定……他們當時就在那裏集會嗎?這麽近?”她指著衛星圖正中小路盡頭的房屋屋頂,剛好位於臨時牧場的視野之外(但離得不遠)。


    “沒錯。”漫遊點點頭。“所以你應該能很輕鬆地‘一不小心’就溜達到那棟房子裏去。”


    “說不定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有呢。說不定他們去那邊隻是為了抽根煙什麽的!說不定他們隻是在裝修房子!說不定他們隻是想自己放鬆一下才離我們遠遠的!這可說明不了他們真要做什麽壞事。”


    幾秒鍾後,孤獨終日的聲音從衛星電台中傳來。她聽起來狀況不佳,就和她從剛從hpi那裏回來時一樣疲憊:“把他們就這樣混為一談確實是個錯誤,就像我們也不應該僅憑他們到來的時間與這場災難如此接近,就假定他們一定是它的罪魁禍首一樣。而且從時間上看,如果他們不是事先安放了什麽設備從而引發了這場災難,來訪亞曆山大的這些小馬們也不可能去過那。”


    “我真希望我們有位法院火災調查員,但就從我們看到的情況而言,這場火災似乎就是近期的事。我們還被一隻火焰巨獸襲擊,所以這應該是火災的一個可能原因。”


    “要是接下來幾天裏我們看見其他小馬光臨亞曆山大,而且他們還好像認識這裏的哪隻小馬,那我們就真應該擔心了。我們遭遇的襲擊是個法術,因此肯定有誰釋放了它,但……我們真的不怎麽了解魔法,不知道這個法術是在現場釋放的,還是說它其實是固化在一個物件中,然後被它的受害者觸發的。”


    “我隻在艾奎斯陲亞見識過一周魔法,但如果我理解得沒錯,這種級數的法術不可能是一隻平常的獨角獸釋放的。這必須由他們的許多成員共同合作,或者由一位極其強大的法師,比如一隻天角獸釋放才行”


    “我說這一番話的意思是,我們可能就要撞上來自艾奎斯陲亞的家夥了,因為即便哪位曾經的人類擁有這種天賦,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她也無法積累足夠的經驗和技能。”


    “所以陰天,去看看那棟房子裏有沒有符文,你要做的就這麽多。我們知道我們隻有這一座圖書館,而他們才讀了幾天的書,因此如果你發現了符文,那我們就知道我們需要為此擔憂了,因為……好吧,因為這意味著我們要和扯謊說自己是地球人的艾奎斯陲亞家夥們打交道了,這可不是好事。不過這也不說明他們中就沒有誰對此心懷愧疚就是了。”


    漫遊的蹄子輕柔地劃過她的體側。她其實很喜歡這個舉動,直到她看到那隻蟲子在搖頭晃腦地望著他們,眼神如饑似渴。她當然就是饑渴,她就是一隻一有機會就會吃他們的愛的寄生蟲,管它什麽意思。“到時候我和瑞利都會一直在附近‘兜風’。如果我們聽見你的電台裏有一絲不正常的聲音,我們就會直接奔過來。”


    她下意識點點頭。“是……是,我明白了。我不是害怕,畢竟計劃是在白天,而他們自從來這之後每天都會去圖書館!而且如果我們不能保證屋裏沒人,我們總還是可以停止行動的嘛!”


    “如果形勢不妙,或許hpi也會願意協助我們。”孤獨終日說。“萊特上尉有一支隨時待命的小隊,而他們很看重我們之間的合作,不會讓我們現在就被換掉,至少我是這麽覺得的。但除非非常確定我們需要這樣做,否則我不能呼叫他們幫助。他們也就會像這樣幫我們一兩次,因為話說到底,我們其實也沒那麽不可替代。如果我們帶來的麻煩超出我們的價值,那他們就會轉而尋求其他小馬合作……”


    “……所以這他媽就是有史以來,我們不讓情況變成這樣的最佳時機了。”鞭笞也插了一句,語氣尖酸刻薄,不過陰天不會和她在這方麵爭辯的,至少不會在現在這關乎如何“拯救人類”的時候。她不在乎人類不人類的,但孤獨終日在乎。


    這就夠了。


    “我們知道。”漫遊的語氣雖然還算平靜,但也帶上了一絲怒氣。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天來每次鞭笞開口說話,他都會越來越趨向於像這樣回應,有同樣反應的還不隻是他呢。至少這次她的不滿還算是比較有理由。“如果發生暴力事件,我會讓你知道的,但我覺得他們不會真這樣做。新來的小馬們本來一來就可以強行接管這裏,但情況並非如此。他們本也可以嚐試竊取圖書館的書籍,但他們也沒這樣做。”


    “自事件之後,人們有無數機會對其他人使用暴力,其他聚居點的小馬們也出現過爭端,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發現人們有任何互相傷害的跡象。好吧……基本沒有。”他突然局促地挪了挪身子,似乎有些心煩意亂。


    “總之重點是,自整場混亂起到現在,絕大多數人還是希望合作共處、互相幫助的。誤會是能解開的,現在這隻是……隻是以備不測,隻是這樣而已!”


    “沒錯。”鞭笞又開口了,顯然對此很是讚同。“隻是為了去確認一下那些移民不是嫌犯,這很合情合理對吧。無論他們在那棟房子裏藏著什麽秘密,我們都應該去檢查一下,確認它和那些死去的人沒關係。隻是為了排除嫌疑而已。”


    在漫遊和鞭笞花言巧語的哄騙中(在她記憶裏,這是他們首次在哪件事上達成共識),會議結束了。最後陰天在漫遊的沙發上熬過了這一晚。


    它聞起來就和昆蟲一樣,而她僅憑感覺就知道這一夜那隻蟲子大多數時間都在一直望著她,但盡管如此,這隻幻形靈至少沒燒毀一座村莊。說真的,這個小女孩什麽壞事都沒做,隻是看著和聞著恐怖到極點而已。讓她在這住下總比讓她冒著被哪隻想要殺害她的小馬發現的風險,獨自在她的拖車裏過夜好多了。


    第二天她就和往常一樣幹自己的活計,但有一點不同:雖然陰天從來不帶她自己的槍,她還是把鞍包和電台都一直放在蹄邊。她拖了幾個小時沒去照看牛群,一直拖到來客們應該是都吃完飯去圖書館了以後她才準備闖入那棟屋子。當初在認為自己沒被發覺時,他們有幾位成員就在這裏短暫逗留了一段時間。


    當然了,在她去當小馬間諜之前,她還得先去完成她的日常畜牧工作。擠奶、清掃、拖洗和維修工作可不會自己幹完。就算那些牛特別聰明,它們也還是牛。它們從沒想過要自己照顧自己,自然它們也沒費心思去開發這些能力。


    “大家好啊。”有一小群牛已經吃起草來了。聽到喊聲,它們整齊劃一地轉過身去,用屁股對著她。她還很確定她聽見了幾聲屁響,要麽就是有誰隨地便溺了。


    “得了吧!”她向它們走進,高聲說道:“我就晚了三個小時!”


    牛群中體型最大的一隻母牛(比另外兩隻公牛小些)——貝特西扭頭瞟了她一眼,發出一陣惱火的響動,陰天覺得這是“但三個小時前你就早應該過來了!”的意思。


    “是,我知道。”她與它們保持距離,牢牢待在它們蹄子攻擊範圍之外,慢慢穿過牛群挪到發電機處。她輕輕啟動電源,發電機在發出幾聲難聽的聲響後開始運轉,水流再一次流進幾近幹涸的水槽中。


    雖然年齡較大的牛都不願搭理她,小牛犢們卻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現在這裏有三頭牛犢,它們的體型甚至比她還小(不過有一隻小得也不是很多)。


    “大家夥們,嘿!”她吐出幹草叉,對它們揮著一隻蹄子說道:“很抱歉讓你們久候了,沒讓你們吃上最美味的早餐。”她又叼起草叉鏟了起來,小牛犢們就這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幹活,值得稱讚的是它們沒去爭搶食物。它們知道不應該打擾她工作,而且它們的父母也要先吃。


    牛犢們真是聰明得嚇人。有些時候,她都確定它們是真的說話了。不是那種她能勉強猜出意思的動物叫聲,而是真的在用她的語言。


    有些書上記錄著艾奎斯陲亞農場的情況,而她還讀過幾本。表麵上看他們也養著相同的動物,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可完全不同:很顯然他們不是為了吃肉才養它們的,不會有哪隻動物因此喪命。她剛讀過的一本農業書上說到牛時就好像在說合作夥伴一樣,而不像在說某種用於留存和貿易的財產。但盡管如此,她沒看見哪裏提到有牛在艾奎斯陲亞的社會中活動,“保全法術”會把人類變成的生物中也不包括牛。


    她很確定在艾奎斯陲亞,奶牛是真的能說話,而且她們還會通過提供產品掙錢。要過多久,地球上的奶牛才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我還不太清楚我應該怎麽辦。”她停下工作,放下草叉緩了一口氣,對一直看著她的“孩子們”說道:“我是說等你們都開始說話之後。我們甚至都沒有錢,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應該用什麽來報答你們。也許我們能以物易物……比如給你們都建一個舒服的牛棚,給你們更好的食物,類似這樣。”


    最後她聳聳肩,而牛犢們也聳肩回應,發出一陣她覺得應該是笑聲的叫聲。它們又繼續模仿了幾次她的舉動,不停重複直到動作本身的含義變得無關緊要,然後互相嬉鬧著跑出牛棚,跟著它們的父母到牧場裏去了。


    幾分鍾後她費力把草料拖到剛剛充滿水的水槽邊,而牛又開始對她“說話”了,說它們還需要擠奶。還好她現在用的是一台便攜式擠奶機,攤上這活的小馬用它可簡單多了。真的,鑒於她很清楚一切結束後會有什麽樂子等著她,它的工作速度簡直是有些過於快了。


    她盡可能磨磨蹭蹭地拖著不幹完她的農活,一直拖了整整一個半小時。再拖下去,小馬們可能就會離開圖書館撞上她了。她能接受很多風險,但這個風險她還更希望能避免。她不情不願地與她的小牛犢朋友們道別,開始慢慢挪向那棟被來客當成臨時基地的房子。


    她的恐懼逐步升級。接下來可能會發生許多情況,而她覺得它們大多不會是好事。這將會是一個難熬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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