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日誌,


    今天我展開了一係列辛苦勞動,用以建設一個半永久性的……基地?聚居地?由於隻有我一個人在此生活,我感覺這兩個詞都不合適。有人可能會問我為什麽不繼續住在公寓裏(老天,我希望附近能有哪怕一個人來問我這個問題)。


    公寓確實是個好地方,但由於我將不再有基礎設施的支持,繼續住在公寓裏貌似就不怎麽現實了。未來沒有人替我種地,也沒有人替我供水供電,因此我必須獨自完成所有這些工作。話雖這樣說,太陽能板又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呢?


    我想知道一個可以自我延續的群體最少需要多少人。五百?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多人嗎?我會不會是最後一個?


    漢昨晚並沒有跟我一起進屋,但我一上街喊了幾聲,他就找到了我。和昨天一樣,我今天旅行的首個任務就是喂飽他,隻不過我們這次是在附近的便利店裏解決的。狗可以吃放了幾天、肉都有些變質了的三明治嗎?事實證明可以。它們當然可以,我原先養的狗經常把食物埋在地下,幾周後才把它們挖出來吃掉,因此我不太擔心他會食物中毒。漢在吃飽後就和我一同出門探險,幸虧他跟來了。


    原來的硬輪購物車一旦拖的姿勢不對,或者撞到障礙物,它就會翻車,把裏麵的東西全都灑出來,因此我在運貨前先去了趟玩具店,找了個邊框較高、框架也更結實的拖車。雖然裏麵裝不了多少貨物,但它至少不會像要散架一樣一直咯咯作響。


    我在玩具店裏還找到了其他實用物品:一副挽具和配套的韁繩。是,它們都是玩具,是塑料製品,還是為塑料玩具馬設計的,但它們的大小合適到嚇人,因此隻要別過度使用,它們還是能很好地承受拉力。不過我覺得我最好是用粗尼龍繩以外的材料原樣做一個仿品,因為無論它磨到哪裏,哪裏就會發痛。


    我帶的東西不多,其實一趟就裝下了,一個原因是我的絕大多數衣服現在都穿不上了。我大概得花點時間學習怎麽做針線活,最終學會怎麽做成衣,等我有了安全住所和穩定的生活,以及同伴之後再說吧。


    白天我就在幹這些活,接近晚上才上路。現在我可是知道晚上不是闖進一片不熟悉的城區(簡直算得上是郊區)的好時候了。靠近那棟房子時,我發現漢開始繃緊身體,像是在警惕什麽我看不見的東西,當然,一群髒兮兮的野狗肯定不是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我能清楚看到它們從附近鑽了出來。這個狗群不大,隻有大概六條狗,都比漢要瘦小,也比我矮幾寸。


    依然很恐怖。但和我想的不一樣,它們沒徑直衝過來發動攻擊,而是先把我們團團圍住,露出尖牙利爪。我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心髒病發作了。那種氣味,老天,我這輩子沒聞過那種氣味,或者說,我確實聞過狗的味道,但它們原來可沒這麽恐怖。為什麽漢聞著和它們一點都不像?


    它們還是沒進攻,而是先開始吠叫、咆哮、發出那些隻有畜生才能發出的叫聲,仿佛是在互相交流。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想,但有一陣,我開始不由自主地觀察它們的行動方式,注意到它們和我之前見過的和從書上讀過的獵食者的行為都有所不同。當然了,它們也可能隻是對漢的反應——站在我身旁擺出防禦和戰鬥姿勢——有些緊張不安。


    就算我能戰鬥,我也得花起碼一分鍾才能從挽具下解放出來,而虛弱和掙紮顯然都是引起進攻的信號,然後我的結局就會很悲慘。不過要是事情果真發展成那樣,就算我無法行動,我也得盡力反抗。在一段神經緊繃的時間後,它們中最大的一條狗衝了過來,在電光火石間與我的新朋友展開了一場以牙還牙的搏鬥,而其他狗隻是一旁圍觀,但它們的目光還是落在我身上。不知為何,我清楚知道一旦我插手,他們就會發起進攻。


    不過幾秒鍾,那條大狗就闖過了漢,徑直向我撲來,嘴角還流著唾液。這條狗很不走運,因為我早已做好了準備,兩隻後蹄牢牢撐在水泥地上。我可能還不是很協調,但是我已經向前踢過許多次了,那次一箱罐頭砸在腿上時我就是這樣做的。


    我向前一踢,宣泄出體裏的每一絲恐懼和腎上腺素,看來在蹄子與牙齒的對決中,蹄子獲勝了:那條狗飛了出去,滾了好幾米才停下。它最後一瘸一拐地站起來,嘴裏的牙齒都斷了幾顆,一邊流血一邊嗚咽著跑開,其他狗也很快跟著它離開了。


    漢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架,身上的幾處撕裂傷就是證據,還好沒有其他更嚴重的傷口。他接下來一路蹣跚地跟在我身後,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一進屋,我就連忙拿來了一個急救包,給他清理創口,不過實話說,他傷得其實不是特別重,那些動物好像並不是真要展開一場屠殺。我對狗是不很了解,但它們今天的舉動並不是典型的攻擊行為。漢不願跟我走進柵欄進屋,所以我就把冰箱裏的肉都給了他(稍微有點變質),然後和他揮蹄道別。但願他在外麵住的還好。


    我把我帶來的東西都堆進新房子的一間臥室裏,“房子”這個詞可能有點謙虛了:“小別墅”大概更合適。簡直不可思議,僅僅五天之後我就能把我看到的一切都據為己有,不過我其實覺得我與其他動物也沒什麽區別:全洛杉磯的捕食者肯定也都是這樣做的。我們間唯一的區別就是,我不再是捕食者了,對吧?真可惜,在危難關頭,肉類會是種很便捷的食物來源,重建素食者的社會相比之下要困難得多,假使世界上還有能夠重建的社會的話。


    我都開始這麽想了嗎?我都開始假設所有人都和我一樣了嗎?我得承認,這個想法的確有點吸引力。如果所有人都變了,那就意味著我並沒有被特別選中,從而被毫無理由地奪走熟知的一切。


    為什麽?為什麽會有人做這種事?選擇性把人類帶走卻(貌似)沒拿走別的東西,這應該意味著其背後有某種智慧或意誌在操縱,而我身體的改變隻是讓這一切變得更難以捉摸。我不知道大家都去哪了……我絕不會接受他們隻是被簡單抹殺了的可能。沒有屍體……肯定意味著他們被帶到別的地方去了,對吧?但怎麽會有誰想抓走全世界的人類?又為什麽把幾匹馬留了下來?


    當然,由於城市供水係統不再運作,那麽澆灌這裏富麗堂皇的草坪所用的水顯然來自於蓄水池。據我猜測,屋裏的自來水應該也是從那來的,因為別處都停水了,但這裏的水龍頭還有水。我用扳手關掉了燃氣閥門,但我不夠靈活,沒法關掉主水管,至少現在還不行。我需要一些為笨拙的蹄子設計的工具,這樣我就可以重新獲得和手一樣的抓握能力了,操作工具也能更精準些。我得想想該怎麽辦。


    我還得再跑一趟,把新鮮食物從公寓裏的冰箱裏帶到這來。打包冰箱裏的所有東西簡直是場煎熬,不過從現在起,我就不談我為做每一件小事所付出的努力了,你就……不妨假定我不管幹什麽都得經曆一番痛苦的掙紮。舉個例子吧,我現在仍無半點使用鍵盤的可能,可以想見,要是按鍵用蹄子都能精準按下,那它們得有多麽巨大。真可惜我不是一個瘋狂科學家,要不然我興許能做一雙手套,一聲令下就能變成與真手功能一樣的機械手,讓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自由拿取物體了。要不是電話停機了,我肯定會給托尼·史塔克(譯注:即鋼鐵俠)打個電話下訂單的(假如他真的存在)。


    雖然這棟房子有很多能讓我在此長期生存的特點(這是我把它選出來的原因),但它沒有皮卡上的那種業餘無線電台。一個簡單的解決方案是把那輛皮卡直接開過來,但再一次,我覺得這基本不可能。看來把生活必需品準備好之後,我得先想辦法弄一輛我能開的車。我根本不抱開半掛車的希望,不過我說不定能把一輛smart微型車(那簡直就是玩具)(譯注:德國奔馳公司與瑞士swatch手表公司合作推出的一款微型車)改造一下,讓我這種四足動物都能開。


    我之前已經發現了這具身體的幾點古怪之處,它們都不斷重申了一個事實:我不是地球上的馬。我的脊柱可以很舒服地大幅彎曲,按常理它們早就應該斷了。我也可以用和過去一樣的姿勢坐在椅子上,這不太自然:看起來我應該用的是和狗一樣的屁股著地坐姿,但現在這兩種姿勢確實都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我的力量……不太好簡單量化:我用盡全力能拉動一輛拖車,還有些時候我踹門太過用力,把門的合頁都踹下來了。不管做了多少辛苦的工作我都不會累,但隻要天一黑,我馬上就會難以保持清醒。真希望身邊能有個醫生診斷我犯困的原因,說不定要是真有這麽一個人,他\/她也能告訴我怎麽才能變回原來的身體。


    哦對了,我用了些寶貴的水資源簡單衝洗了一下自己。我不太清楚我聞著到底像什麽(就算像馬,由於我從未靠到一匹馬附近,我也認不出來)。衝冷水澡糟的很,淋浴時間也不夠長,更煩人的是我現在越來越需要用嘴叼東西,因此我決定再也不用嘴叼香皂了。下次洗澡時我會叼個棍子,在上麵纏塊海綿蘸著香皂擦身體,或者就像畜生一樣在水塘裏泡澡好了。


    明天我會出門購物,收集能讓我的無線電台重新啟動的零件,再找些更合身的衣服來。我暫時應該還用不著穿長款衣服,所以我就看看有沒有哪種簡單修改一下,穿著它走路時就不會擠成一團的短褲好了,反正附近又沒有誰對我穿著得體與否指手畫腳。而且穿著什麽東西也會讓看見我的人更容易意識到我的不同尋常,這樣就算我沒先看見他們也不要緊。但願這樣我就不會被當成一隻動物抓住。


    —a


    更新:上床睡覺前,我正在擺弄手提電台,突然發現一個頻率裏有古怪的靜電幹擾音,信號太模糊了,無法辨認和定位。明天我會把電台帶在身邊,看看我能不能確定信號傳來的方向。說不定什麽都不是,說不定隻是個世界毀滅後遺留下來的信號發射裝置,我沒必要太興奮,而且在這樣的黑暗之中……我能醒著就已經很勉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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