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離開涼亭,走進房間內,李青山與李秋風不知何時從床榻上睡到地下去了,還打著呼嚕,睡得比豬都香,他無奈的將兩人重新安置到床上。


    這時,嘎吱一聲,房門被推開,小北望了過去,少女站在門口,素衣絲絛擺動,長發披肩,楚楚動人,那雙雪亮眸子正正的看著他,兩人都沒有動,彼此就這麽對視著。


    “清兒。這麽早就醒啦,看來你酒量還是比這倆要好。”小北先行打破寧靜,側首看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兩人,笑道。


    少女搖頭,回了個笑臉,道:“爺爺他們打呼嚕太吵了,我沒睡,一直就坐在屋外,你沒發現嗎。”


    “嗯....”小北點了點頭,慢慢走了過去,“那剛剛....你都看見了吧。”


    “嗯。”徐清兒也點頭,盯著他,目光閃爍,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似乎是在為他擦拭殘留的淚痕,“你哭了。”她輕聲說。


    小北沒有說話,隻是走到屋前,注視黎明,陽光傾灑在他平靜地臉上,眯了眯雙眼,靜站一會後,輕笑了兩聲,“哈哈,想到了些不好的事,可能心緒波動過大,以後不會了,那些事與記憶...已經被我封鎖。”


    “你不是也看見了嗎,一些小事而已,不說也罷。”他回頭看著徐清兒,雖然在笑,但她一眼就看穿了,這是裝出來的。


    小北見徐清兒沒有說話,又轉過身去,好半晌又說了句不搭邊的話,“現在還早,你不去休息一會兒嗎,晚點就要回村了。”


    徐清兒還是沒有說話,卻默默走了過去,與他站在一起,在這黎明中,她道:“能和我說說你的事嗎,不說那些你不願想起的記憶,就說說有關於你,你身上的事,或者.....你的一切。”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以前可能是好奇,但現在她很心酸,她看著他在默默哭泣,內心動搖,異常難受,也有落淚的衝動。


    她迫切想知曉眼前這個少年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願去揭開他內心的殤,不願他回想,那不願回想的過往,可她就是想知道,想要為他分擔些什麽。


    “會的,回村以後,我會將我的一切都告知你們。”小北說道。“走吧,陪我走走,好嗎。”他轉頭看著身邊的徐清兒,眼神異常的溫和。


    “沒事,你累了,就回去休息會,晚點過來叫你。”小北見徐清兒沉默不語,慢慢走向一邊,漸漸消失在那桃柳林中。


    桃花飄,柳葉舞,風聲嗚嗚,後方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徐清兒很快就跟了上來,來到他身邊,將手中一枝柳條作為發簪插在他的發絲間。


    隨後,兩人漫無目的地遊走在桃柳林間,亦如那天晚行走在村外小徑,默默無聲,直至盡頭。


    崖邊上,霞光絢爛,晨霧嫋嫋,秀麗山河,良辰美景,近在眼前。


    大雁翱翔,發出鳴叫,瑞獸奔騰,於林間低吼,山嶺中,那白鶴展翅,扶搖直上,仿佛要西去登仙,天地間一片祥瑞。


    兩人歸來時,臨近晌午,眾人皆已現身,陳九,陳老二,陳老三等相繼到場,正與李華一眾含蓄告別。


    “好了,各位老兄,話不作多說,留用下次,感謝諸位盛情款待,來日我為主,你們來做客。”李華笑道。


    “哈哈哈,臨近年底了,本想留你們吃個年夜飯,罷了,我也不做強留,來年再會。”陳九大笑,手一揮,在虛空中開辟出一道門戶,而後取出一條虛空船,迅速放大。


    虛空船,顧名思義,是低境界修士用來橫渡虛空的必需之物,否則,沒入虛空可能會被那種力量撕碎,很難抗衡。


    “明年三月八,我們來見證陳村年輕翹楚們大放光彩。”說罷,李華帶著眾人登上虛空船,消失在門戶內。


    “那就借老兄吉言,我等一同見證。”虛空通道內,陳九的話語響在耳邊。


    時間流逝,不知幾時,寂靜漆黑的虛空通道盡頭浮現光明,外界景物漸漸清晰,最後,他們出了通道,來到一片荒山野嶺。


    白雪皚皚,冷風迎麵,讓人忍不住打哆嗦,一場大暴雪過後,群山被封,所有的川流路徑都被掩蓋了。


    “此地安全,應是到了北荒山外圍。”小北抬手一掃,轟的一聲,雪霧滾滾,群山震動,被淹沒的山川小路全都浮現,認準了回村的方向。


    “既然安全了,我也該走了。”白熊突然說道。


    “你不和我們回村嗎,正好要道春節了,何不留下來一起過個年。”小北說道。


    “不了,那是你們人族的節日,我們妖族並無春節一說,再言,妖族時常出沒在人族領地,成何體統。”白熊回絕。


    “我們是朋友,何來人妖之分,難不成你還怕他人說道不成。”小北想要留下他。


    “那倒不是,隻是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不得不離去。”白熊解釋道。


    “唉,好吧,如此,我也不好留你,後會有期。”小北抬手告別。


    臨行前,白熊取出兩株極品靈藥與部分符土,交於小北。


    “各位人族朋友,後會有期。”話落,白熊縱天而去,刹那消失在天際盡頭。


    “人有惡人,妖亦有善輩,其實沒必要太過在意人妖之分,從某種意義上來看,世間萬物皆同類,盡在爭渡,一個共同目標。”李華望著白熊消失的方向,說道。


    “我們能安然逃出生命禁區,他功不可沒,留不住,那就隨他去吧,終會再相見。”眾人也不再停留,徑直飛往回村的方向。


    數千裏,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麽,隻稍一會兒,他們便已經接近北荒山外。


    沿途徐霸與李猴還順便打了幾隻野味回來,收獲頗豐。


    “咦,這些村莊裏的人呢,為何如此稀少?”


    一路下來,眾人發現異常,平日北荒山附近這些小村落人口不多也算不上少,一些較大一點點村子甚至有上百號人。


    可如今卻荒無人煙,極少部分村子裏還有些風燭殘年的老人,就算寒冬臘月足不出戶,人員也不該出沒的這般稀少才對吧。


    眾人先後進入了幾個沒人的村子,縱然敲人無人應,隻好推門而入,可他們驚奇的發現,這屋內空空蕩蕩,連炊事的器皿都不見了。


    “難道舉村遷移了?不應該啊,若是一個村這樣,倒還說得過去,但附近所有村落幾乎都是如此,這就太怪異了。”眾人苦思深猜,很是疑惑。


    他們放慢行進速度,先後進入了幾個村子,都是一樣,空無一人,所有的東西全被搬空。


    最終,他們來到一個破舊的小村子中,這裏還居住著一對年事甚高的夫妻,正在準備晚飯。


    見有人來,夫妻倆都走了出來,穿著樸素,滿臉和善笑容。


    “老人家,請問這裏的人呢,怎麽隻剩你們兩個了。”小北問道。


    老人搖頭,“都走了,全都遷移到別處去了。”


    果然,驗證了眾人的猜想,所有人都遷走了,小北接著又問,“好好的為什麽要遷移到別處去,發生什麽事了嗎,我看附近村子好像都沒人了。”


    兩位老人相互看了看,眼神中湧現一絲恐懼,那老爺爺歎道:“唉,各位都是外地來的吧,還不知道近來此地發生了什麽。”


    說到這裏,老人眼中的恐懼之色越發明顯,並且向著四周張望,確認了些什麽後,才低聲開口,“血月現世,有邪物啊,那長江裏的厲鬼吃人血肉,殘暴的可怕,一到晚上就會爬出來,奪命索魂,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啊,老人家,您不是在說胡話吧,這世上哪裏有鬼,那些都是騙人的東西,怎麽能信。”


    李秋風全然不信老人所說的話,認為他是老糊塗了,說胡話呢。


    “噓,小兄弟,莫要亂講,讓它們聽見了,肯定會找上門的。”老人小心翼翼的開口,抬起地手臂在發抖,無比緊張。


    李秋風正欲開口,卻被小北伸手阻攔,他問道:“那老人家,大家都走了,你們為什麽還留在這?”


    “我們這把年紀了,也沒幾個日子可活,該走的都走了,至於我們,生是這裏的人,死是這裏的鬼,反正都要死,還不如留下來。”說完後老人拉著老伴朝著屋裏走去,“你們也趕緊走吧,這地兒久留不得,天黑了,就晚了。”


    木屋的門緩緩關上,眾人停在原地,除了李秋風與李青山這類不信邪鬼之說的,其餘人基本也是將信將疑。


    “怎麽辦?”徐霸問道,雖然他也不信鬼神,但現在卻無比好奇,想要見證老人所說是真是假。


    “酉時,離天黑不遠了,倒不如待上一晚,我倒要看看,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邪鬼,還是什麽妖物在作祟。”李猴開口,他信邪鬼之說,並且在生命禁區與陰魂過手後更加深信不疑了,故而很想去見識一番。


    眾人思慮片刻,“那就依李猴所言,待到天黑,看看那鬼妖真假,若能鏟除,也算一件善事。”


    一幹人動身,飛向百餘裏外的長江主幹,剛降臨這裏,他們就被驚住了。


    江水滔滔,浪花拍岸,與當初小北等人二進北荒時的情景大不相同,原本清秀的水澤黑得如墨,腐爛的殘骸跟著浪濤衝上岸邊,死氣騰騰,連漫天飛雪都止於遠方,飄不過來。


    不僅如此,遠在十幾裏外的山林中都出現了屍骨殘塊,人族,獸類,到處都是,顯然是臨近長江莫名遭難,碎骨塊上都彌漫淡淡黑氣。


    “怎麽回事,難道真的有厲鬼,肆意索命,殘害生靈?”連李青山與李秋風這些不信邪鬼之說的人都開始動搖。


    眾人想到了種種有關長江的傳說,陰風來潮,屍鬼夜行,血月臨世,怨魂索命……,亦或是江底鎮壓的凶物要衝出來了。


    所有人都覺得脊背發涼,感覺到傳說可能會變成現實。


    小北不信邪,眼神深邃,眸光璀璨,要望穿長江,看個所以然出來。


    可這次他失敗了,眸光剛接觸江麵便迅速潰滅,讓他感覺一陣不可思議,上次他能深入中心,這次卻連觀視都難,發生了這樣的驚變,所有人神色都凝重起來。


    “出大問題了,這底下必定有絕世大凶,是否為陰屍邪鬼,今晚便知。”小北語氣極為鄭重,預感今晚會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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