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麽不重要,說說看他有沒有身體上的異樣,”於白看著床上臉色帶著不同尋常的潮紅,明明昏過去眼珠還在不停亂轉的華澤,斟酌了一下用詞,“比如說眼神恍惚,頭痛欲裂,腹部偶感疼痛之類的?”烈雲均和一旁的謝竹清對視一眼,這仙君哪裏疼,他不說,誰會知道呢?謝竹清沉默的回想了一下,“別的我不大清楚,但仙君確實有時在不經意間,眼黑中心會帶一點紅,有時我還覺得是我的幻覺看錯了,仔細一看又恢複原狀了。”於白點頭,然後客氣的把兩人請了出去,“行,我大概知道了,你們先去外麵等吧。”送走二人後,於白先找出了一隻琉璃香爐,擺放在華澤的床頭,燃起了一顆香料,約莫有一炷香的功夫,躺在床上的華澤臉色恢複正常,亂轉的眼珠也停了下來,像是隻昏睡了過去一般。於白這才抽出靈識,仔細的為華澤檢查身體。醫修用靈識為患者檢查身體,極為耗費靈力,在修士聞過他自配的香料後,識海的反應也會慢一些,可以盡量快速的簡單探上一探。然而華澤的識海又豈是如此容易就能探到的?雖然反應慢了一些,但察覺到有陌生的靈識入侵識海後,也就幾息功夫,便發起攻擊,數千道劍光席卷而來。於白也不耽誤立刻逃似的收回靈識,心裏暗罵了一聲,不愧是星塢山的劍尊,尋常修士這一顆香料下去,不說是任由他擺布也差不多了。不過這幾息功夫也夠用的了,果然修士們突然性情大變的前提都是識海出了問題。傷在身體哪怕是經脈斷裂,丹田破碎,對於醫修來說都有方可醫,但識海出了問題,難治。不過毀的再徹底的識海他都見過,比如說魔尊,但人家魔尊外表看著都沒什麽問題,依舊是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華澤雖說比不上魔尊,但也不至於識海受傷,就如掌門口中那般,不應該啊...於白又從儲物袋中找了幾丸丹藥一股腦給華澤喂了下去,利用丹藥和香料對身體的影響,反反複複的在對方的識海中探了個遍。趁著那幾息功夫的時間差,硬是找出了問題所在。於白這邊為華澤看病,柳如相陪著於白一起過來的,本來還在院中等著,但到了晌午的時候,攬山澗的人陸陸續續的都過來了。柳如相一向都和這些人聊不到一塊去,給於白留了條消息,就出了客棧,來時聽說魔尊也在這裏,與其留在這,還不如去找魔尊手談一局。剛出了他們落腳的小院,柳如相就看到一個穿著攬山澗弟子衣衫的小修士,正在小院門口,三步兩步的往外挪步,行動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呢?”魏楠正準備趁眾人都不備時,溜出去,去百丹門找楚柯盛,被柳如相這麽一嚇,差點把魂兒都下飛。魏楠拍著胸口,壓下已經到嗓子眼的喊聲,回頭看到是一向在攬山澗沒什麽存在感的柳如相,這才鬆了口氣,“是柳仙君啊,嚇死我了...”“你這是做什麽呢?”魏楠本是星塢山的弟子,此次也是機緣巧合被帶過來的,根本不知道來此地是做什麽,直到在百丹門的山腳下看到了蘇珩和楚柯盛,才知道仙君是過來求丹藥的。隻是這求丹藥的方式他不敢苟同,但當時那個場麵,他一個小弟子根本就不可能蹦出來說話,沒有蘇丹修的雲鏡,聯係不上,就隻在昨晚和楚柯盛在雲鏡上表明了一下立場,約好了今日和楚兄見一麵。他是絕對沒有任何不尊重蘇丹修的意思,開玩笑,當時他是親眼見到蘇丹修是如何煉丹,如何引來雷劫的。要不是那會兒人太多,他恨不能湊到蘇丹修身邊好好的說些好話,刷一下存在感不可。沒看到那個萬刃門的楚兄,就憑借著與蘇丹修相識,現在人家過的是什麽日子,他過的又是什麽日子...不過就是這倆人的關係他猜錯了,還好當時沒有亂說,若是從他這傳出什麽話來,那個僅僅憑著威壓就讓他神魂俱裂的魔尊是不會放過他的。“我...我去買些東西...”魏楠呐呐的解釋道。柳如相正愁不知道問誰呢,“那正好,我要去百丹門,你知道在哪裏嗎?帶我過去。”“......”雖說柳仙君在宗門內沒什麽存在感,但也絕不是他一個築基初期的弟子能惹到的存在,魏楠隻好臨時給楚柯盛發了條消息,說明了一下這個事。楚柯盛收到消息,轉頭就和蘇珩說了,於是二人還未到,那邊蘇珩和言炔還有楚柯盛已經在山下等著了。柳如相坐著靈器剛到百丹門的山下,就看到魔尊的身影,立刻帶著笑意走上前來,“怎好勞煩魔尊親自相迎?”“沒迎你,山下有我留的陣法,怕你們誤闖。”柳如相是個實實在在的陣癡,一張好的符篆,一個精妙的陣法,時常就能讓他一年半載的食不知味,不研究透徹渾身都不舒服,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而在柳如相看來,這仙界中,唯有出自魔尊的陣法,才當真稱得上是行雲流水,玄妙至極。而天下最高深最精妙的陣法就在萬古的儲淵之上。那一方封魔陣,外行人看見隻會覺得恢宏龐大,樣式繁複,隻有陣修才知道,那是絕等的天資,多少心血,才會造出這等陣法來,怕是會讓所有陣修都見之癡狂,望塵莫及。柳如相曾在萬古日夜鑽研了將近九十年,別說研究透徹了,僅僅是留了道裂口,都已經發揮出來他的全部,且瞬息間就被修複。與挫敗感隨之而來的便是仰望,不摻雜任何什麽仙魔之分,柳如相一向隻欽佩那種把道修到極致的人,言炔此人就如同所有陣修的終點,也是起點。聽到百丹門這裏居然有魔尊留下的陣法,柳如相雙眼放光,猶如餓了許多天看到糧倉的田鼠一般,“陣法?魔尊的陣法我必然要去闖一下!”蘇珩攔都攔不住,眼看著那一身綠衫的柳如相一頭闖進了百丹門山下的迷霧中,身影慢慢被迷霧籠罩,直到消失不見。“...這裏麵沒危險吧?”蘇珩問身邊的言炔,別再出什麽事啊,要是於白來找他要人怎麽辦?“放心吧,最多就是出不來而已,讓他吃點苦頭再去撈他。”言炔笑笑道,“他就這樣,之前剛來萬古的時候,接連十來年間,每天都在儲淵之上謄抄陣法,趕都趕不走。”“......”也是個人才,蘇珩咂咂嘴,突然覺得要是仙界多一些如柳如相這般的人,也會順眼不少。“蘇丹修,楚兄,...魔尊。”等柳如相一頭鑽到陣法中後,魏楠才收起被驚呆的下巴,走上前來打招呼,怎麽還會有人明知道有迷陣還故意往裏麵闖的人?楚柯盛對蘇珩解釋道,“這就是我和師兄說的魏楠,之前咱們在攬山澗住下的時候認識的,最近攬山澗...師兄也知道,出了些事,他也是星塢山的弟子,此次是被師尊帶過來的,不知緣由卻受了傷,想來找我買些丹藥。”魏楠被魔尊波及到誤傷,麵色蒼白,唇色更是淡到毫無血色,一看就是近期受了傷,“蘇丹修,之前消息收到的遲,不知道百丹門的丹藥是出自您手,等知道的時候,雲鏡上已經沒庫存了,在下沒有買到,如今又受了些傷,因剛剛築基不久,境界有些不穩,在下也是怕用外麵的丹藥傷勢不好反增。”魏楠頂著魔尊的目光,因為剛剛被對方揍過,不對,也不算是揍,隻是被波及到了,感覺背後上的威壓未消,說話間都有些帶著顫音,“蘇丹修可以賣我一些丹藥嗎?我出雙倍,三倍都行。”確實有點慘了,蘇珩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過都是活該,無論是何原因都是這些人上門挑釁在先,是何苦果都要自己咽下去。不過這麽好宰人的機會,況且是宰攬山澗的機會,蘇珩才不會錯過,這些弟子看著也不富裕,他隻想宰大戶。而且,攬山澗答應給他家言炔的補償,到現在都沒有落實呢,居然還敢上門找茬,恨的蘇珩牙根癢癢。“行,不過僅此一次。”蘇珩從儲物戒中找了兩瓶補靈丹和兩瓶韻靈丹,沒有直接給這個魏楠,而是遞給一旁的楚柯盛,然後悄悄在他耳旁說,“你和這人回去一趟,他們有受傷需要丹藥的就賣一顆給他們,靈石隨便你開,往多裏要,十倍都行,就說現在貨少價格高,你找找詞,最後找烈雲均結賬,他要是不付賬,你就讓他們賠,看他好不好意思。”楚柯盛懂了,收下四隻瓷瓶,嘿嘿一笑,“師兄你放心。”轉頭就拉著魏楠道,“魏兄,咱們走,我師兄怕你們受傷的人多,讓我帶著丹藥去看看。”“多謝蘇丹修,您可真是不計前嫌的好人,這麽心善,我真是......”魏楠被感動壞了。“行了行了,快走吧,我師兄一向人美心善。”楚柯盛爬上了魏楠的劍,他已經迫不及待了,看不把他們這些欺負他師兄的人忽悠瘸了!--------------------作者有話要說:寶們,桃子昨天去醫院做個檢查,沒顧上更,抱歉抱歉。第51章 從天亮到天黑,原本等在華澤院中的修士都有些坐不住了,於白那邊才打開房間的門。眾人都湊到一起,紛紛問仙君如何了。烈雲均焦急萬分的迎了上去,“怎麽樣於醫修,仙君有事嗎?”於白四下環顧了一圈,然後搖搖頭,“沒什麽大事。”然後小聲的對烈雲均說,“掌門,讓他們都散了吧,你和我來。”看來事情許是比他想象的嚴重,烈雲均沉下臉,讓眾人都回去休息,然後同於白一起走進屋內。房中還留存著淡淡的血腥味,躺在床上的華澤仙君唇角沾著血跡還未擦掉,床下還有一攤黑紅色的血跡,顯然是仙君吐出來的。然而細聞之下,還有一股梅花的幽香,隻不過味道極淡,不細聞幾乎是聞不到。桌上擺著一隻法器,烈雲均走到桌邊,便看到在法器中正瘋狂扭動的蟲子。蟲子腦袋奇大,身體一節一節的,顏色更是青黃交加,再加上還有幾絲血跡,看起來醜陋至極。“蠱蟲?!”於白為了把這隻蟲子從華澤的身體內逼出來,廢了好多的靈力,消耗巨大,如今都有些站不穩,扶著桌子坐在一旁,麵色蒼白的點點頭。“是蠱蟲,但與我之前了解過的蠱蟲不大一樣,這是一隻已經開了靈識的蠱蟲,狡猾的很。”於白思考了一下,“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隻蟲子在宿主身上寄生,不僅可以操控宿主的思想,還能讓宿主本人發現不了,不然以華澤的道行來說,不可能發現不了,所幸寄生的時候不長,如果再過月餘,這隻蟲子攻占了宿主的識海,哪怕掌門就是把神仙找來都救不回來。”最開始於白隻以為華澤是因為識海有傷,找尋傷處緣由的時候,意外發現藏在華澤眼中的蟲子,是他大意了,本想直接用靈力逼它出來,沒想到這隻蟲子受到刺激後,跑到華澤經脈中一通折騰,差點於白就讓星塢山沒了山主。“居然連蠱蟲都用不上了。”烈雲均打了個哆嗦,實在是不願再看到這隻醜陋至極的蟲子,找了隻茶碗蓋到上麵,冷嘲一聲,“怕是楚師叔閉關太久了,攬山澗如今什麽妖魔鬼怪都敢跑出來。”“按道理說蠱蟲都有個通性,下蠱的人可以通過母蠱控製被寄生的人,然而這隻不一樣,我查不到來路。”於白神色有些難看,和烈雲均解釋道,這隻顯然就是被誰養起來的,而且似靈寵與主人一般,結契後會有心念感應,主人在想什麽,它就會感應到,然後按照主人的想法,控製宿主的思想。這比尋常蠱蟲可麻煩太多了,且根本找不到到底是誰養了這些東西,若是讓這種東西流傳到仙界宗門中,會出大事的。不過於白查不到,烈雲均卻有懷疑的人,上次他也在蘇珩那看到了蟲子,雖然兩隻蟲子品種明顯不一樣,但他覺得能在攬山澗能毫無顧忌做出這種事的人,也沒有其他人了。“於醫修,這件事就交由我來處理吧。”烈雲均找了隻法器瓶,強忍著惡心,用蓋碗把蟲子拖起來放入瓶中封鎖在內。又看了看床上的華澤,問道,“仙君如何了?”於白搖搖頭,“不太好,蠱蟲離體後起碼會有月餘時間目不能視,經脈識海皆有傷,且養著吧。”總而言之,最好不過的是仙君沒事就抽瘋的毛病算是治好了,烈雲均還是鬆了口氣,“等仙君醒來,我會和他說的,他們星塢山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吧。”楚柯盛帶著蘇珩給的丹藥,在攬山澗弟子的落腳處好好的刷了一波好感。要說還是得他師兄親手煉的丹藥,在魏楠的聲情並茂的描述下,跟來的弟子都知道他們山主去抓的那個丹修,就是當日在宗門內引來雷劫的丹修。怪不得山主這麽執著,不遠千裏跑來一趟,那出自這名丹修之手的丹藥,定是極品。跟著來的修士們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在魔尊那種恐怖的威壓下,能活下來的都覺得純屬僥幸,有的嚴重的現在還在床上下不來呢。這種治傷救命的丹藥擺在眼前,還用想嗎?肯定需要啊。楚柯盛卻慢悠悠的收起瓷瓶,“我師兄說了,你們弟子這次受的都是無妄之災,雖說是你們上門挑釁在先,但我師兄大度,不找你們收靈石,我去問烈掌門要靈石。”若是以往楚柯盛在萬刃門時,見到攬山澗的人基本上都是能繞路就繞路,即便碰到也是十分客氣。可現在他可是百丹門的弟子,有魔尊的武力值震懾,還有師兄如此絕品的丹藥在前麵吊著,楚柯盛第一次過足了小人得誌的癮。雖說行為有些讓他自己都不恥,但是實在是爽啊...於是還未等華澤仙君醒來,烈雲均看著說明來意的楚柯盛,再看看同他一起來的攬山澗弟子,各個麵色蒼白,唇色慘淡,實在是狠不下心不花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