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們之間有著姻親關係。但這種關係, 想也知道, 並不牢靠。礙於他的身份,他們並不能對金筠采取強迫手段, 隻能盡可能通過對對方的家族施壓, 然後才能強迫金筠不插手此事。青年看向瓊洛卡藍,俊朗的麵孔粲然一笑。當日在卡藍家族湖底目睹這件事之時, 卡藍莊園內部的星網就被隔斷,金筠的終端向外傳不出任何訊息,在此之後,他又被家族帶走軟禁。直至今日,他才算能夠正式的、將自己終端中所攝錄的東西,呈遞出來。這是他必須來庭審現場的原因。“我有關鍵證據。”金筠目光清亮,手心汗津津的。他被帶到了證人席。艾薇兒看著他的背影,彎唇一笑,打開自己的終端,深色輕鬆自然。「執行計劃a。艾薇兒奧古斯塔」褚澤聽到了金筠的聲音,然後在側邊的證人席看到了灰頭土臉的金筠。他臉上似乎沾染了泥土和灰塵,整個人像是剛和人打過一架一樣。法官麵色嚴肅,但在褚澤的視野裏,能夠看到這種嚴肅之下,藏著若有若無的慌亂。法官的視線掃過旁聽席,在瓊洛等貴族和舊派的人身上看過去。金筠能出現在這裏,是他們所沒有預料的。金家竟然就這麽放他出來了。他們低估了金家老頭對他孫子的寵愛程度。在眾多攝像的監視下,在帝國無數人的視線之中,他們隻能看著金筠打開自己的終端,將其中短暫的錄像投射在屏幕之上。攝像的角度很隱蔽,在整個錄製畫麵裏,能夠看到有一雙手遮掩在上方,似乎在掩蓋別人的注視。錄製畫麵之內,從男人的驚怒聲開始的。“把你的槍拿開!”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就看到視頻正中央,那個英俊、但卻五官染血,像是籠罩在一層密布陰雲裏的青年,歪了歪頭。他的左眼碧色濃鬱而發亮,看上去詭異之極。槍尖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屬於法裏昂的頭顱滾落,一道血線蜿蜒,從頭顱的落地點,蔓延至一雙腳的正前方。【啊啊!!臥槽臥槽臥槽!!這他媽也太血腥了,媽媽救我啊臥槽!】【那是人棍嗎??內髒都流出來了……我吐了,嘔……】【這是什麽洗白的證據?這不就坐實了褚澤是虐殺?】【在褚澤後麵床上,好像有個人?】【牛逼兄弟,這麽勁爆的場麵你還能注意到細節。】在彈幕發瘋的時候,遮遮掩掩的鏡頭偏移了一下。攝錄的人似乎輕微挪動了腳步,將鏡頭抬高。這次,清晰的照到了床上那道昏迷的身影。【……這個人是誰?案情報告裏也沒提啊?】【我記得之前褚澤的辯詞裏,說是他戀人?】【有沒有曙光大學的來解釋一下?】【是韓亭熙,和褚澤並稱為異能學院的雙星,我們校內網上關於他們的親密視頻有一大堆。】【等等等等……你們看他脖子上?】【抑製環啊臥槽!這裏不是卡藍莊園嗎?怎麽能戴上抑製環?】錄製畫麵內,韓亭熙趴在床上,血液星星點點濺在床單上,他的黑發被凝結的血液黏在臉上,臉上傷痕累累,幾乎無法辨認出麵容。他上半身裸露,白皙的肌膚上全是擦傷和淤青。看上去,就像經曆過一場單方麵的虐待一樣。【……而且他明顯被戴上抑製環之後,進行了暴力對待,我要心痛死了,他才剛十九歲。】【真的受不了了!為什麽沒有以非法強迫佩戴抑製環的名義將卡藍家族的人逮捕?】【我感覺要翻案了……】【貴族真他媽惡心,把褚澤推出來,是因為怕以後褚澤成長起來報複他們?】【……不止抑製環吧,你們沒發現韓亭熙狀態不對嗎?我是曾經就見過被下了藥的人,就像他這樣。】星網上的言論,在放出這則視頻之後,驟然一變。與此同時,艾薇兒輕輕一笑。星網之上可以操縱輿論走向的,可不止他們那些人。這種視頻不排除合成和加工的可能,立刻就有相關人員,在警衛的看送下,在庭審當場開始查驗。艾薇兒看著那些檢查的人裏,有幾個熟悉的麵孔之後,收回了視線,嘴角勾起,掛著淺淺的笑意。褚澤摩挲著扣在手腕上的抑製環,心中緩緩升起一股暖流。他從進入刑拘所開始,就意識到了這是舊派貴族的手筆。金筠身為貴族中的一員,一定會被外界施壓,而難以為自己提供幫助。但他還是來了。用某種褚澤無法猜測到的代價。而這個幫助,也完全出乎意料。金筠在關鍵時刻,從不會如平時那樣嘻嘻哈哈。而是無比機敏。褚澤看著他,彎著眼睛笑了。也難怪,書中他是韓亭熙最信任的夥伴,是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和兄弟。鑒定結果出來了。法官在聽到鑒定人宣布視頻完全真實之後,鎮定的表情險些維持不住。法庭內寂靜一片。場內、場外,無數雙眼睛,齊齊等待法官的宣判。他翻看自己手中的法典,一滴汗水沒入鬢角。終於,他緩緩開口:“由於證據線索取得了新的發現,所以本次庭審不做任何判決,本次庭審……”褚澤看著他,不著痕跡挑眉。可真夠無恥的。大概這次庭審結束,就會直接羅列其他的偽造證據,或者研究怎麽轉移風向?……更極端一些,大概可能會偽造自己畏罪自殺的假象,讓一切變得撲朔迷離?在法官話音將結束的時候,兩道腳步聲,再次從門外傳來。伴隨著一聲如驚雷一樣渾厚的聲音:“結束什麽?怎麽帝國的法官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連基本的判斷都要稍後再議嗎?”盧敬瑜極具壓迫感的身影,從門外出現。他的身邊,韓亭熙的目光,第一時間就看向了褚澤。兩道視線輕輕交錯。韓亭熙抿緊了唇,心如擂鼓。盧敬瑜直接坐在了褚澤訴訟辯護人的位置,明明在下位,卻淵嶽峙,一種歲月賦予的沉厚和氣勢,讓法官張了張嘴,吃吃說不出否定的話。盧敬瑜此人,是即使貴族也不能輕易的得罪的。他是帝國最傑出的研究者,也是曾經赫赫有名的戰神,再後來,更是桃李滿門,親手培養出無數在帝國擔任要職的學生。法官陷入沉默,但盧敬瑜沒有。他將那管保存韓亭熙血液的試管送到鑒定人身前:“這是法裏昂死亡當日,韓亭熙被他強行灌下違禁藥品後抽出的血液。”然後他手搭在桌麵上,環視四周。從法官到陪審團,再到證人席和旁觀席。視線劃過每一個人的麵孔。“法官先生,我可以為我的學生辯護嗎?”他平靜道。自從他進入這裏,軍事法庭上的規則,對於他就有了一定程度的讓步。法官在他如有實質的目光下,隻能點頭。“好。”盧敬瑜點點頭,接下來的話,平靜卻讓所有人臉色齊齊變化。“在場的所有人,以及觀看直播的帝國公民們,我將要說的是,這場審判可笑至極。”他說:“在我來到這裏之前,庫伯的辯護、法官的宣判,都是一堆屁話!”褚澤微微愕然,轉過頭看向盧敬瑜。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溫和沉穩的教授說髒話。“盧教授,請你注意言辭!”法官敲著法槌道。“注意言辭。”盧敬瑜直起身:“如果委婉的語言能讓你們這群東西認真聽我說話,那我可以保持文雅。”星網上已經一片嘩然。不光是因為盧敬瑜的身份,更是因為他從進門開始的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