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路上的顛簸就能判斷這一帶的偏遠和隱蔽,連樵夫都不會選擇翻過灌木叢來這邊打柴,四周的枯木枝上還壓著積雪,參差不齊的冰錐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遠處霧粒朦朧高山半隱半現,深淺不一的綠和白,這是和“軍區”這兩個字不相稱的水木清華。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黎易傾的身體已經自動進入到緊繃狀態,引來劉劭奇怪的一瞥。


    這種反應更像是本能,如果不是練過,那黎易傾的個性就隻能用警惕來形容了。劉劭帶頭走前麵,黎易傾不緊不慢隔著三米左右的距離跟在後麵,兩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山路沒有經過修繕,雪晶解凍融化後這段路並不好走,深一塊淺一塊的黃泥沾到後腳跟,這一路上去又花了半個多小時。


    土褐色的圍牆,穿著和劉劭身上那套製服差不多軍裝的扛槍士兵站得筆直,見到有人來把斜靠在胸前的槍舉起來,四十五度朝兩人擺開,驅趕意味很明顯。


    劉劭從懷裏拿出自己的證件,和其中一個站崗士兵說了幾句話,清晰的字眼傳入黎易傾的耳朵,用清麗的眉眼朝他們瞥了一眼,在原地停下來。


    和站崗士兵交代清楚他們此行過來的目的,半真半假,但是劉敬恒確實在軍區的醫院裏邊,小輩過來探望也理所當然,劉劭才收回紅本證明,朝黎易傾點頭。


    劉敬恒已經打過麻醉藥睡著了,黎易傾在外麵套上一件白袍,把身後的黑色長發紮起來盤到頭頂,連著劉海也一起用夾子梳起,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眉毛尾稍慵懶的垂著,纖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光芒,下半張臉被淺藍色的口罩遮住,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飄渺……


    劉劭看得出神,待回神過來,發現自己已經盯著那雙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了,懊惱地套上無菌手套。


    銀鐵推車上羅列二十多種手術刀,在強光下泛著著冷光……


    爺爺還躺在病床上!劉劭強迫自己集中精力。


    黎易傾已經十幾年沒做過這麽完整的一場大型手術了,沒用精神力,沒用異能,靈活的手指因為長期敲打鍵盤和握筆長出薄薄的繭子,修長的手指握著手術刀柄,精準地劃開每一寸皮肉,中途沒有滲出一滴血,黎易傾對手上那把手術刀的控製掌握到爐火純青。


    劉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觀看一場手術還是一場視覺盛宴,從進了這間手術室,黎易傾身上的氣質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隨性慵懶不在,嚴謹,認真,還有眼裏微不可查的執拗,形成一種叫人不能不相信的氣場,手術明明進行得無比順利,劉劭卻覺得胸腔裏的空氣正一點點減少……


    劉老爺子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早熟的曾孫正坐在他的病床旁邊沉思,或者說發呆更合適。


    要不是身體虛弱,劉敬恒很想到窗口看看今天的太陽到底打那邊升起。


    大概因為父母的原因,劉劭從小就早熟,單從外貌上看,絕對看不出他才剛成年不到半年。劉敬恒還從來沒見過這個曾孫露出這副呆滯的模樣過。


    劉劭沒發現劉敬恒已經醒了,他在思考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剛才倏然加速的心跳到底是因為手術成功的喜悅還是對黎易傾這個人?想起黎易傾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劉劭的心髒又開始狂跳起來……


    劉敬恒嚐試著坐起來,麻醉劑的作用讓他沒法成功,細微的聲音讓劉劭迅速拉攏理智,伸手阻止劉敬恒坐起來,“麻醉劑還沒過去,不能動。”抿嘴後又道,“手術很成功。”


    劉敬恒聽到最後那句話高興了,難怪醒來覺得身體一下子輕鬆很多,緩慢的轉頭四處打量,這裏還是軍區的醫院的病房,石灰粉刷的牆壁因為潮濕有些脫落。


    “什麽時間了?”


    “下午四點。”


    劉敬恒驚訝,“這是第幾天?”


    “二月一號下午四點,手術三個小時前就結束了。”


    ……


    結束了一場手術的黎易傾馬上回到b市,接到黎修因為蕭容堇突然消失勃然大怒的電話,黎易傾彎下眉梢耐心安撫,卻沒有黎修想象中的生氣。


    黎修手裏的電話被蘇離接過去,問了她什麽時候回家,得到答案過後不等黎修再說什麽就掛斷了電話,黎易傾抬頭看看突然間暗下來的天,打消再去‘傾天’金融公司的決定,攔了一輛計程車往四合院去。


    蕭家老宅此刻沒了年前的氣氛,蕭家男人臉上都帶上愁容,蕭老爺子拄著一根拐子從書房裏走出來,身後跟著蕭伯良和蕭容澈,宋挽玉端著托盤站在門口,見丈夫出來便也跟著回客廳。


    “爸,我娘家那邊答應會幫忙弄清楚情況,你還是注意著身體。容堇的話一定會趕回來的,畢竟,黎易傾還在這邊等著他呢。”


    聽了宋挽玉的話,蕭衛國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對黎易傾又有幾分愧疚。


    蕭家人低調了這麽久,連蕭容澈調出去曆練的時候都沒有動用關係弄個好點的地方,更別說已經成半退休狀態的蕭衛國了,蕭家現在唯一活躍在政壇上的人隻有一個蕭伯良,但是明顯,這世上不是你想低調別人就讓你低調的。


    “代我謝謝你爸,等會兒準備一份禮物,明天我先去黎家拜訪一趟,畢竟這件事情還是我們蕭家對不住他們,如果容堇不能按時回來,黎易傾就要無辜丟一回臉了……”蕭衛國歎氣。


    “好,我馬上叫人準備。”


    容堇會讓黎易傾受委屈?蕭容澈聽了自家爺爺的話在心裏表示了懷疑,想起每次隻要一提到黎易傾就氣場全變的堂弟,蕭容澈在心裏搖搖頭。容堇一定會趕回來的!


    蕭容堇已經進了美國地界,十幾個小時的時差,現在美國還是淩晨。潮濕的空氣和腳下的泥濘並沒有讓他放慢行軍速度,這一支隊伍是他一手組建訓練出來的,此刻從蕭容堇身上傳來的低氣壓沒人敢去觸他的黴頭。


    知情的隻有斷後的郭杜河,恰恰也是因為知情,郭杜河更不敢湊上前去當出氣筒,明智的選擇了遠離風暴中心。


    郭杜河心裏不斷祈禱這次任務能順利完成,最好多來些人讓老大消氣,省得他每天心驚膽戰。


    看到前麵新罕布什爾州的州界線,蕭容堇下令:“原地整裝!”這次跟他一起來的人並不多,隻有十七個,被直升機送到密林後就隻能自己想辦法跨越州界線到新罕布什爾州。


    因為美伊之間的對峙,美國近來的邊防加重了警員巡邏,不過這些在蕭容堇眼中顯得微不足道,一眼掃過去,所有崗哨手中的武器和分布位置一清二楚,蕭容堇呼出一口熱氣,馬上在半空中形成一股白煙,新罕布什爾州的氣溫在零度以下,特別是現在還處於沒有日照的淩晨。


    大約半個小時,不遠處的警員開始換班,十幾個人悄無聲息地鑽進冷岩背麵和樹叢裏,潛伏著,耐心地等待獵物落網。


    又過了一個小時,警員再次換班,蕭容堇打出一個手勢,郭杜河瞬間反應過來匍匐著往警衛室那邊跑去。


    ――那邊有一個信息收發站!風聲隱沒了細微的腳步聲,黑暗掩蓋住所有行動,蕭容堇的眼裏閃爍著冷光,烏雲推移,月光下,那幽深的黑眸帶著冰冷的無機質寒光,刀鋒礪盡,帶著殺意。


    郭杜河快速潛進信息收發室,比起外麵等著的十幾個人,他的武力值最低,不過他最厲害的是黑客技術。郭杜河興奮地在控製台上製造“伊拉克”間諜入侵的證據,地上的美國兵發出一聲呻吟,郭杜河頭都沒回,伸直長腿,在那個人的腦門上重重踩下去,剛剛恢複知覺的美國技術軍官瞬間又暈過去……


    屏蔽掉這一帶的所有信號,又把地上的人“安裝”在椅子上,在外麵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從側門悄然離開,路過的警員從透明的窗口往裏探望一下,見裏麵仰著頭“睡覺”的技術人員,心裏羨慕一下,然後扛著狙擊槍往林子深處走去,沒多久,傳來一陣放水聲……


    第三次警員換班,蕭容堇終於有了動作,往對麵的半坡跑去,其他人紛紛效仿,行動高度一致。落後的一個驚動了一個警員,蕭容堇背著身體朝後麵開一槍,子彈擦過幾個人的臉頰穿過追上來看情況的哨兵的腦袋,那個哨兵馬上倒地不起。


    這一出意外饒是經曆了多次血戰的這些一等兵也落下一頭冷汗。


    死在戰場上也就罷了,死在誤殺下那就太憋屈了!


    硝煙在半空中凝結,過了這道防線就是這次他們的目的地――新罕布什爾州。


    b市。


    掛斷電話後,黎修的怒火一如既往被蘇離輕鬆熄滅,再則,黎易傾表現出來的淡定不排除她早已知曉原因這個可能。蘇離看了自家女兒一眼,和黎修回房進行調教與被調教的交流。


    黎易傾回房,門一關,黎易傾眉宇間的淡漠沒了,急躁的皺起眉頭,心裏一股無名的火從胸腔升起,這股情緒來得太突然,黎易傾使勁深呼吸把它壓下去。


    “蕭容堇……”


    次日,黎易傾收到劉劭送來的禮物,足足一整個後車廂,昨晚和劉老爺子無意中知道黎易傾和蕭容堇訂婚的消息之後劉劭就顯得更加寡言了,一個晚上沒說話,打電話讓人準備了禮物,叫人送到胡同口。


    劉敬恒的情況讓劉家人大大驚喜,知道劉劭給一個陌生少女送了禮物過後,稍稍一查就知道了黎易傾就是那個主刀之人,這一家子以戶為單位每戶都送了禮物來,表示對黎易傾的感謝。


    因為劉劭心不在焉的舉動無形中暴露了黎易傾的舉動,劉劭回家聽到自己叔叔伯伯講過之後馬上打電話跟黎易傾解釋,不過得到的無一不是忙音。


    黎易傾一大早就到‘傾天’金融公司辦公,黎易傾不想放任自己雜亂的思緒繼續幹擾自己,又熬夜加班到淩晨,把原本放棄的計劃又重新提出來。這些計劃都是可行的,如果不是因為‘傾天’的重點不在這上麵,這些計劃早已經落到實處。


    前半夜把當天的工作整理完之後,後半夜都花在重製計劃上了。


    ‘傾天’金融公司的員工沒想到過完年之後就收到加重的工作任務,一整疊計劃書幾乎把人給埋了。


    下午,鄧祁隆從香港那邊帶回郭永濤的口信,皇冠國際和‘傾天’地產正式建立合作。


    郭永濤親自飛回內地和黎易傾商量合作情況,兩年沒見,這位香港大佬對黎易傾的態度比兩年前更加熟絡一些,更稱得上是客氣。


    “怎麽都不見你去香港玩?我家也有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大的,我還想著什麽時候介紹你們認識呢。”郭永濤表現得和普通長輩一個態度,並不急著進入正題。


    “這兩年比較忙。”


    ‘傾天’金融公司的事情就占用了她大部分時間,在b大也因為有薑萬裏這個特殊的老師存在變得忙碌,手下財產的整合帶來的連鎖作用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能人才會事多,你楊爺爺可不止一次說你會賺錢。”


    ‘傾天’金融雖然還保留了‘傾天’這個名字,但是和當初的風險公司卻是完全分離開的,楊氏這兩年跟在‘傾天’風險後麵收購了不少潛力公司,楊氏也因此迎來第二春,楊氏的股票在去年又一次大幅度增長。


    “那麽多張嘴要養,當然得努力。”黎易傾說起場麵話來完全不臉紅。


    郭永濤淡笑不語,他帶來的秘書站在他身後聽著兩人的閑聊,大約一個小時過後,郭永濤才回歸正題,朝身後的秘書打一個顏色。


    “這是最近的五年皇冠國際的整體情況,你也知道香港的商業結構,皇冠國際的股東也不少。”


    郭永濤聽楊天說過,黎易傾不喜歡上層內部結構太複雜的企業,就像‘傾天’金融公司,‘傾天’風險整合到‘傾天’金融之後黎易傾提出可以拋售百分之五的股份給楊天製定的人,然後說什麽都不願意讓其他人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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