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師大人,您給拿個主意,咱們不能幹等著呢。”三皇子失勢,太子得勢,連帶著師文宣的地位在朝中水漲船高,現如今他身份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無異,眾官員唯他馬首是瞻,這會兒紛紛湊到他麵前,指望他給指條明路。師文宣心裏也直犯嘀咕呢,早在今日前來傳話的小官人換人時,他便覺得奇怪,當下更是心生異樣。“今日召諸位前來,並非是父皇的諭旨。”雕刻著細膩花紋的紅檀木門倏地向兩側拉開,身著金龍點綴的錦袍之人,緩緩邁過厚重的門楣,他環顧四周,見人來得甚齊,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是孤。”第270章 三皇子前腳邁入上書房, 身著黑沉沉盔甲,手握長槍的禁軍們便隨後跟進門,相繼散開後, 將被詔令騙來此處的朝臣們團團圍住。饒是再遲鈍, 眼下也能看出些道道來。季同甫拽著謝見君連連退後幾步, 這種時候, 敵不動, 我不動。“你已被褫奪親王封號, 終身幽禁府中,怎敢自稱為孤,實乃大逆不道!”工部左丞忽而跳出來,指著三皇子鼻子破口大罵。一朝話了,禁軍上前撥開紮堆擠在一起的人群, 一左一右將他鉗製住。眾臣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破了膽,眼睜睜看著他被押送到三皇子的麵前。“爾等如此猖狂, 莫不是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們?”三皇子嗤笑一聲, 朝著門口處拍了拍手, 立時便有士兵把刀架在崇文帝的脖子上, 將他帶了進來。“陛下!”接二連三的輕呼聲響起。正是被嚴防死守看顧的諸位朝臣,他們有些是太子的心腹,有些是在太子和三皇子的黨爭中獨善其身的純臣,此時都有些不落忍。象征著皇權的王冠不知被丟棄在何處, 花甲之年的老人頭發半白,亂糟糟地散落在鬢前,似是被人用力的拖行過, 身上的龍袍扯破了幾處,鬆鬆垮垮地掛著, 他們何曾見過這般狼狽的崇文帝。與之一同被押進來的人,還有事發時正在崇文帝病榻前侍奉的太子,礙於無力反抗,他眸底滿是不甘與屈辱,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昂首挺胸,猶如一株不堪折腰的青鬆。倆人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太子膝行上前,將崇文帝扶了起來。“老三,你瘋了嗎?怎可如此待咱們的父皇?!”他厲聲質問起三皇子。三皇子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薄唇微啟,不緊不慢地說道:“太子謀逆,攜兵挾持父皇,意圖逼父皇退位,朝無正臣,孤舉兵誅討,以清君側,護父皇安危。”“夠無恥的。”季宴禮皮笑肉不笑地同身側的謝見君揶揄道。他二人站的位置靠後,身前又有師文宣和方旬這些老家夥擋著,說起話來難免放肆了些。“快些閉嘴吧,別探著腦袋看熱鬧了!”謝見君雙眉緊蹙。皇子謀逆,不是鬧著玩的小事兒,弄不好,他們今日都得交代在此處。季宴禮聳了聳肩,“這滿禁軍的人都被三皇子策反了,恐怕現下城門口也關了,別說是逃出城去送消息,出宮都費勁。”此時城門外不遠處的半人高草堆裏。“不對勁!”滿崽借由灌木掩住自己的身形,低聲嘀咕道。他們剛從深山村子裏跑出來,打算進城去找阿兄報官,哪知臨到城門口不遠處,便發現兩扇厚重的鐵門牢牢緊閉緊閉,且城門外還有重兵把守,巡邏,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如今才將將過申時,尚未到城門落鑰的時辰,的確不對勁。”季子抬眸望了眼日頭,緊跟著附和了一句。出山的路上,他聽滿崽說了季同甫的事情,眼下見此情景,第一反應就是那位殿下,已經派兵將整個上京城都包圍起來了。他話音剛落,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滿崽,怎麽...”一句話尚未說完,他便瞧著身側的滿崽一臉警惕地盯著自己的身後方,腰間的匕首也已然拔出來一半。“可算是尋著您二位小祖宗了!打昨個兒您倆人失蹤,主君都要找瘋了!”得,是熟人,滿崽將從季同甫那裏坑來的匕首重新塞回腰間,“梁管事兒,您怎麽在這兒,還有這...”他眸光穿過說話之人,朝他身後打量了幾眼,攏共有七八人,都是季府的家丁。“宋大人家的夥計說見著您倆昨日出城了,今天一早,主君就吩咐我等去城郊找你們。”梁管事兒抹了把汗,訥訥道。季子抬手指了指緊閉的城門,問:“城門口是何境況,你可知?”“關了有一炷香了。”梁管事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順勢蹲下身子,連聲音也跟著壓低,“方才,小的讓底下人辦成走街串巷的小商販前去打探消息,被守門的士兵斥了回來,說聖上有令,今日關閉城門,一律不許任何人進出!”季子聞之,與滿崽視線短暫一碰,結合他們從村子裏跑出來時,瞧見原本木箱子摞得滿當當的庫房都空了,沿途到城門口前,還斷斷續續地遇著沉重的車轍印和馬蹄印,想來應是往城中送那些兵器留下的痕跡,就是不知城裏現在是個什麽光景,諸多兵器送進城,很難不引人遐想。“莫不是三皇子反了?”滿崽脫口而出。關閉城門,城中人出不來,消息自然也送不出去,沒人知道城中發生了何事,這就意味著,若他一語中的,將不會有人前來搭救聖上。“咱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季子歎了口氣,身後家丁一個個臉色煞白,他們沒想到自己隻是出城找個人,竟還能碰著這等事兒。“二公子,咱們怎麽辦?這主君和夫人還都在城裏呢。”梁管事兒畢竟是見過大世麵,不同於已經哆哆嗦嗦的家庭,他此時瞧著冷靜多了。季子眉頭緊鎖,顯然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到合適的辦法,他環顧四周,加上自己和滿崽,滿打滿算就十個人,想要靠著十個人攻破城門簡直就是白日做夢。滿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趕忙搖了搖頭,“白搭,想都別想。”眾人雖不知這二位小祖宗在說些什麽,但聽到“白搭”二字時,都跟著有些泄氣,別說是主君夫人了,他們自個兒的親眷可都在城裏呢,這三皇子萬一殺紅了眼,要屠城,咋辦呢!“得去搬救兵來。”沉寂片刻,滿崽忽而開口。梁管事兒當即一盆冷水潑下來,“這上哪裏能搬到救兵,咱手上一來沒有陛下的詔書,二來沒有兵符,況且,離這裏最近的威富軍都在百裏開外,根本來不及!”“有救兵!”滿崽篤定地反駁道。察覺到眾人的眸光齊齊地落在自己身上,他輕咬了下唇,“睿王出使西北,與西戎詳談互市事宜,歸來時是常知衍常將軍率五千軍護送,眼下他和他的常家軍就守在城郊五十裏處紮營,可以過去找他幫忙!”經滿崽這麽一提醒,季子也反應過來,他的確聽阿兄提起過,“眼下的問題,咱們沒有詔書和兵符,調不動常家軍,除此之外,還沒有馬,要靠著腿著跑去營地,少說也得一個時辰。”“二公子,有馬有馬!”梁管事兒忙不迭說道,語氣裏聽著些許的驚喜,“我等奉命出城尋您二位,馬酒拴在不遠處的村子裏。”“那我現在就出發,你們...”季子頓了頓,眸光下意識看向滿崽。他尚未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滿崽捂住嘴頂了回去,“你別想扔下我,單靠你一個人,常將軍未必會相信你的說辭,咱們同去,多一張嘴,就能多一點可信度。”“可你腿上的傷怎麽辦?”季子心裏也在猶豫,留下誰保護滿崽,都不如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滿崽站起身,活動了活動腿,“這點小傷算什麽?”動作太大,牽扯到傷處,他禁不住蹙眉,即便如此,他依舊在地上蹦了兩下,“不妨事,咱又不是走著去,騎馬還得費事兒?”說罷,他一把拽上季子,“事不宜遲,別磨磨蹭蹭,瞻前顧後了,咱們得趕緊去尋常將軍!”第271章 “逆子!”聽著三皇子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此行是舉兵誅討謀逆的太子, 以清君側,崇文帝手指著他哆哆嗦嗦了老半天,忽而嘔出一口鮮血, 整個人如同行將就木的枯樹一般, 轟然倒了下去。“父皇/陛下!”幾乎是同時, 太子和眾朝臣驚呼。有忠心耿耿的大臣看不下去, 想上前搭把手, 好將崇文帝從冰涼的地上扶起來, 奈何被禁軍手中鋥亮的長槍一攔,又不得不搖著頭退回原處,落下一句“造孽”的歎息。“來人,去把咱們的太醫請過來。”三皇子見狀,頭也不回地衝身後侍從吩咐道。說著, 他俯身看向匍匐倒地的崇文帝,語氣輕佻道:“莫要讓孤的這位父皇死在此處, 孤還等著他寫讓位詔書呢, 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 豈不是昭告天下, 孤這皇位來路不明?”“老三,你放了父皇!”太子掙脫開禁軍的鉗製,撲倒在他腳下,“殺了我, 沒有我攔著你,這皇位將來還是你的!隻要你肯放了父皇!”他麵露嫌惡地一腳將太子踢開,“你是一定要死的!但不是現在, 孤既是前來救駕清君側,就得給這天底下的老百姓一個交代, 至於你...”他輕蔑地笑了笑,對上太子屈辱的神色,“至於你,待孤拿到退位詔書之後,便將謀逆未成的太子殿下食肉寢皮,挫骨揚灰,以平天下人之怒。”“你這個畜生!”太子麵色慘白,他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你今日為皇位能殺盡天下人,但你能堵得住悠悠眾口嗎?”一直沉寂著的工部左丞再度發話,將本就緊張的氣氛拉扯到一觸即發。然他剛剛言畢,胸口處就被一把匕首洞穿,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栽倒在地,隻抽搐了兩下,便沒了生息滾燙的鮮血從傷口處噴薄而出,染紅了三皇子的臉頰,他似是完全不在意,甚至懶得將其抹去,從左丞胸口拔出匕首後,他環顧四周,舔了舔後槽牙,笑道:“現在,誰還對孤的皇位有意見?”謝見君攥緊拳頭,崇文帝哪怕薄情多疑,也不曾濫殺無辜之人,三皇子這般喜怒無常且暴虐的性情,若是有朝一日做了皇帝,也必然是一位得後世討伐的暴君,如此,豈能還有百姓的活路?他雖心中憤懣不平,但亦是知道此時並非可以出頭的時候,更何況季宴禮牢牢地扯著他,生怕他跳出去,像那位有勇無謀的工部左丞一般給自己找死。上書房中安靜片刻,年過半百的齊太醫被顫顫巍巍地帶到殿中。三皇子起兵謀反,將整個宮城都團團圍住,太醫院自然也逃脫不掉,齊太醫一把年紀,還要經曆此等驚險之事,臨走前,給自個兒喂了兩顆速效救心丸,才敢背著藥箱來此處。眼看著崇文帝倒在地上,麵色青白,不省人事,他下針的手愈發打顫,穩了些許時辰,才將崇文帝從昏迷中紮醒。如果說方才的一切還是做夢,現如今醒來的崇文帝望著麵前倒下的工部左丞,以及鋪滿地的汩汩鮮血,他悲愴地閉了閉眸,“這麽多年來,朕對你百般寬宥,對你所行之事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為何還是不肯知足,難不成是真做錯了嗎?”謝見君無奈,心道現下是說這些話的時辰嗎?他們被困在上書房,不知外麵是何光景,看樣子也沒人能求救,多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就不用死了嗎?原本安靜的屋中忽而響起一陣大笑,三皇子一副聽到了舉世聞名的大笑話的模樣,高高在上地垂眸看著崇文帝,“你是錯了,為了磨煉太子那個廢物,你處心積慮地扶持我二人爭鋒,落在如今這個地步,你能怪誰?明明我都已經放你一馬了,你還要將我趕盡殺絕,如此種種,難道我不該恨你嗎?”他雙眸猩紅,牙關咬得咯吱作響,須臾,又像是轉了性子,“不過,父皇,您不用害怕,您終究是我的父皇,我隻是尊您為太上皇罷了,您年紀大了,是時候把這把椅子讓給年輕人了。”說完,他命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紙筆呈上來。似是已經默認了大勢已去,崇文帝惶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看著麵前鋪好的紙,提筆蘸墨,仿若突然想起來什麽,“朕隻要寫了退位詔書,你便可留朕一條性命?”他緊緊地扣住三皇子,布滿深褐色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連眸光裏都噙滿了算計。三皇子愣怔一瞬,扯了扯嘴角,“父皇,您這是說的哪裏話,孤今日是清君側。”他後三個字咬得極重,抬手撣去崇文帝衣袂上的塵土,“父皇,孤舉兵誅伐的,可不是您呐!”崇文帝猶豫再三,開始提筆。謝見君忽而萌生出熹和要完蛋的想法,他以為這位皇帝起碼要支棱一下,沒想到隻是不痛不癢地斥責兩句,大抵覺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居然這般輕飄飄地寫讓位詔書。他吐了口濁氣,歪頭撞上季宴禮望過來的目光,二人相視無言,眸中皆是失望。“去、去拿朕的印璽來!”崇文帝將寫好的詔書丟給三皇子,讓他自己去吩咐人找印璽。三皇子接過詔書,掃了兩眼,隨即便點了兩人,現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料想這老皇帝哪怕有別的心思,也翻出來什麽浪來。自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他收好詔書,將眸光掃向被禁軍壓製的諸臣。“你要幹什麽!”太子雙目驚恐地驚呼道。“自然是除掉你的心腹,斷了你爭儲的念頭。”三皇子從腰間抽出佩刀,開始細細地打量起來。原本還隔山觀虎鬥的人群也跟著攢動起來,誰都知道,隻差將詔書昭告天下,三皇子就能順利登位,而他們這些或為難過,或袖手旁觀過的擋路石都將被一一清算。“你瘋了!”太子張開雙臂,擋在眾臣麵前,衝著三皇子怒斥道:“你可知,諸位朝臣中,亦有兩邊都不站,忠心於父皇的純臣,你此時將他們一網打盡,介時皇位更替,朝局大亂,無人替你穩定江山,你身下的這把椅子還能穩穩當當地坐住?”任誰看不出來,太子此言是想要在三皇子麵前保全自己,此時一個個熱淚盈眶,更有人立時撩起衣袍,向其行跪拜之禮,高呼太子殿下千歲,但轉瞬就被反應過來的禁軍抹了脖子。這下子,誰都不敢再開口,連呼吸聲都極力壓製著。三皇子瞧著諸臣的反應,滿意地笑了笑,“孤本可以將你們全殺了,但孤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太子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孤打算給爾等一炷香的時間,如果有人願意投身到孤的麾下,孤便可留他一條命。”話了,他衝禁軍首領揚了揚下巴,“去把諸位肱股之臣的家眷請來宮中,孤倒要看看,是這些人的膝下硬,還是命更硬一點。”禁軍首領領了吩咐便要走,臨出門前又被叫住,“別忘了咱們的公主殿下和小世子。”謝見君臉色驟變,大福現下就在公主府上!公主府中,明文將懷中抱著的大福,推給護衛著小世子的婦人,“青嬤嬤,叛軍就要追過來了,園子裏攏共這麽大點地方,咱們一時半會兒逃不出去,您行行好,帶我們家小公子一起走,我去給您們引開追兵!”“這...這...”婦人猶豫,她是小世子的奶娘,自幼貼身照顧常庭晚。今日小世子和謝左丞家的公子在池邊戲耍,不小心沾濕了衣裳,鬧著要回屋換外衫,還不許謝家公子離開,她勸說不住,索性帶著倆孩子和適逢的哥兒一道兒回青竹園。哪知衣裳還沒換完,府裏小廝便屁滾尿流地跑進來,說有叛軍衝進府裏,要抓小世子去宮中。她慌亂之下,趕忙抱起常庭晚往園子裏跑,不成想府中出了內奸,竟引著叛軍徑直往青竹園來,眼瞅著就要追上他們四人。“明文,你別走,我不要你去。”大福饒是個孩子,也曉得此時的要緊,他扯著明文,不許他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大福乖。”明文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腦袋,聽見有叛軍搜尋的聲音,他狠了狠心,抬眸看向神情複雜的青嬤嬤,“嬤嬤,我家小公子就托付給您了,還望您能保他一命,我們謝府必定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