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談起這個,本被酒意熏陶得有幾分困倦的謝見君來了精神,“怎麽回事?”他算著時間,應是雲胡帶大福去白雲寺敬香那日發生的事情,但小夫郎隻說遇見了嘉柔公主,可沒跟他提這檔子事呢。一牆之隔,雲胡在偏廳裏打了個噴嚏,抬眸正對上青哥兒和師念關切的目光,他揉了揉鼻子,“沒事,怕是誰念叨…。”二人聽了直笑,青哥兒嘴快,“誰念叨你?還不是你家那位,指不定這一會兒沒見,又怎麽惦念你呢。”雲胡耳梢滾燙,他輕推了推青哥兒,靦腆得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這邊謝見君聽他夫郎的義舉,倒是聽得津津樂道。“那天可多虧了雲胡跟大黃裏應外合,引著護衛們幫忙找公主的賞賜之物,這才讓我府中侍從得了機會,妥妥帖帖地送那下人入城。”說起此事時,季宴禮眸光中難掩讚賞,不得不提,雲胡真是幫了大忙,他這心裏一直感激著呢。“雲胡生性聰敏,又神思迅捷,自當是機靈的...”連謝見君聽了,都不由得稱讚兩句,讓倆人聞之一個勁兒地冒酸水。“阿爹..弟弟要尋你。”大福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三人聽著動靜,齊齊往屋門望去,就見祈安這小崽子剛被哥哥領著跨過門坎兒,便像個糯米團子似的,咕嚕咕嚕地撲進謝見君的懷裏,“阿爹..”他一雙漂亮的剪瞳被淚水泡得紅腫,說話軟聲糯氣的,還浸著濕漉漉的潮音,聽上去委屈極了。謝見君此刻心都軟成一汪春水了,他將祈安抱到自己腿上,拿搭在手邊上的外衫將人一整個包裹起來,輕撫了撫他的後背,“同阿爹說說,怎麽了?”原是那股子委屈勁兒已經被大福安撫下去了,可不曾阿爹隻開口問了兩句,祈安嘴一癟,瑩白的淚珠便順著小臉兒砸了下來。謝見君無奈地看向大福,大福指了指他身下坐著的圓凳,老實巴交道:“弟弟方才從院子裏的石凳上跳下來,摔倒在雪堆上了。”做阿爹的這才看見自家孩子腿上的兩團烏黑,連忙撩起褲腳瞧了瞧,好在石凳並不高,又是昨日剛下過的新雪,鬆軟得很,小崽子腿彎處雖隱隱發紅,但骨頭摸上去並無大礙,許是摔得疼了,故而這般黏黏糊糊地想撒嬌。來龍去脈都搞清楚,他便讓大福繼續玩去了,這幾個孩子早早吃完飯,現下都在院子裏放鞭炮,大抵是祈安哭鬧起來,大福哄不住,才把他帶過來的。“阿爹,你可不要生祈安的氣哦!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大福一心惦念著要出門去跟長睿和玩,但還是擔心阿爹會因此對祈安生氣,遂往外走時一步三回頭。謝見君見他這緊張模樣,止不住地笑,“去吧去吧,阿爹是何等不講情理之人,大年下的,尚且因著這點小事兒,讓你這般擔憂弟弟的安危...”“真的嗎?”大福認真發問。“真的,阿爹同你保證。”謝見君配合道,還作勢與他拉了勾,這放在他們的孩子眼中,可是最了不得的承諾了。大福果斷放下心來,肉眼可見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轉瞬,院外便響起幾個孩子嬉鬧成一團的歡笑聲。“還是做個小娃娃好哦,沒那麽多的煩心事兒。”宋沅禮稍稍酒醒,莫名其妙地蹦了句感慨出來。祈安怔怔地看著他,興許覺得新奇,片刻也跟著吐出一句,“沒有煩心事兒....”這可把宋沅禮逗樂了,“小家夥,你知道什麽是煩心事兒嗎?”祈安用力地點了點頭,也顧不上撲簌簌地掉眼淚了,他抹了把臉,一本正經說道:“哥哥說上學就是煩心事兒。”謝見君一聽便知是他在學大福說話,輕點了點他的額前,“不許學哥哥說話。”祈安歪頭瞧他,長睫微垂,撲閃撲閃地罩下一片陰影,好半天,他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這阿爹是狀元郎,偏生得家裏孩子一個兩個都不愛去學堂....”季宴禮在一旁打趣道。他說的是滿崽和大福,幼時滿崽去學堂,可真費了謝見君和雲胡的不少功夫,聽說學寫個大字,這小子一會兒頭疼,一會兒手疼,一會兒要頌詩,一會兒要唱戲,單靠自己就能整出一個熱熱鬧鬧的戲班子來,好不容易輪到了大福,簡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連念書的書冊都給疊成長槍了。“不去學堂...”祈安又在煞有介事地學語,他不明白這話中的意思,聽著好玩就學了來,嘰嘰咕咕地炫耀給阿爹。謝見君知道他這個年紀正是聽什麽都新鮮的時候,別說是學說話了,就連前些天見著許褚捋胡子,他還將明文繡花用的勾線貼在自己的下巴上,裝模作樣地撫來撫去呢。做阿爹的有心要逗弄自家孩子,遂板著臉,故作嚴肅道:“這學堂,早晚都得去,少不得你的..”祈安小臉兒皺作一團,他似是在認真思考些什麽,須臾,在眾人茫然的眸光中攀上謝見君的脖頸,俯身猛地輕啄了下他阿爹的嘴角,學著雲胡才有的討巧語氣,“夫君,香香...”季宴禮和宋沅禮當即一怔,登時朗聲大笑,那動靜響亮得幾乎要將房頂掀翻。謝見君炸毛,“小兔崽子,別什麽都學!”第244章 除夕夜一過, 起早天微微亮,謝見君便摸索著穿衣。他今日要去給師文宣拜年,凡在上京, 年初一去尚書府是雷打不動的行程。雲胡因著要去公主府, 就沒有一同前往。他從年前官家封印, 就收了不少官眷遞來的請帖, 皆是邀他去府上賞梅賞雪, 就連嘉柔公主也差人來請, 說是小世子自白雲寺一別,甚是想念大福,每日都要問大福何時再來一同踢蹴鞠。這旁的請帖尚且可以推脫,但公主府豈能隨意對待?遂用過早飯,他送謝見君出門後, 便也馬不停蹄地帶上“交際花”大福往城南公主府去。陸正明駕著馬車在長街上拐了幾處彎,末了停在一座高門大院外。原以為嘉柔公主的府邸是聖上所賜, 必定修繕得雍容典雅, 方能符合她尊貴的身份, 哪知雲胡抱著大福跟隨管事嬤嬤入府, 繞過照壁才瞧見,這府內陳設簡單,僅容幾叢翠竹和奇石點綴,這要不說是公主府, 他還當是哪家將軍的後院呢,要知道年前數月,他去過那麽多官宅, 入眼可都是層樓疊榭,碧瓦朱簷。一路被引去府內待客的正廳, 二人又等了片刻,嘉柔公主在一眾侍女的簇擁下姍姍來遲。雲胡坐不住,趕忙起身上前行禮。雖說與嘉柔公主並非是第一次見麵,理應多少有點熟稔,可架不住二人身份懸殊,這嘉柔又最得崇文帝疼愛,就連討論政事都能插得上言,他身為官眷,自當要恭恭敬敬,把禮數做全。大福記著出門前阿爹的叮囑,現下也跟著雙手交疊,拱於胸前,“大福參見公主殿下,恭祝殿下新年吉樂,福祿雙全。”他本就生得白嫩,今日又穿了件玉白竹紋的對襟小襖,愈發襯得人明眸善睞,粉裝玉琢,許是剛從屋外進來烤了會兒火爐,現下小臉映得紅撲撲,瞧著就討喜。嘉柔笑眯眯地喚他坐到自己身邊,將盤中的栗蓉酥遞給他,“快些嚐嚐,這可是本宮府裏的廚子今早特地為你做的。”大福點點頭,雙手捧著栗蓉酥,輕咬了一小口,餘光中瞥見正廳右側立著一柄紅纓長槍,他像是來了興致似的,“蹭”地跳下方凳,徑直往跟前走去。那長槍通體黝黑,透著凜冽的寒意,單隻是立在那兒,就讓人無端生畏,不敢再往前靠近半步。偏偏大福不怕,他站在長槍前,仰麵盯著頂尖垂下的紅纓,片刻,忽而伸出手,似是想要撫一撫。雲胡當即便想要開口將他嗬住,這裏是公主府,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然未及出聲,常知衍單手拎著小世子的後襟,兩步跨進了正廳,“喜歡嗎?”他半蹲在大福跟前,歪著腦袋溫聲問道。大福被撲麵而來的寒氣凍得打了個激靈,他定了定神,重新望向常知衍,稚聲稚氣地問道:“這是你的長槍嗎?”“謝瑭,不得無禮,還不趕緊見過小常將軍?”雲胡在身後提醒。他如何也沒想到,不過是來公主府走一趟,居然還能碰見被崇文帝特許回京過年的常知衍。“無妨..”常知衍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這些虛禮,而後他又回眸看大福,“告訴叔伯,喜歡這長槍嗎?”大福咬著嘴唇,看起來為難極了,半晌,他才開口,“喜歡,但這不是大福的東西....阿爹說了,即便自己喜歡,也不能覬覦旁人的心愛之物。”常知衍早聽府裏家仆說了,是謝見君的親眷來家中做客,遂聽到“阿爹”這個稱呼也不意外,反而更有興趣,“那你阿爹還說什麽了?”“還說....”大福雙手攪弄著衣角,略顯無措的目光從雲胡身上掃過,見爹爹並未出言阻止,他抿了抿嘴,給自己壯了個膽,“阿爹還說,小常將軍驍勇善戰,是萬夫莫敵的大英豪,就是...”他猶猶豫豫,“就是像阿爹一樣懼內,聽公主殿下的話...”他此話一出,別說是常知衍了,連嘉柔都禁不住笑出聲,雲胡更是臊得頭都抬不起來,恨不得鑽進腳下的地縫裏去,“小常將軍,都是我夫君平日逗孩子的戲言,多有冒犯,還望您見諒。”“聽我夫人的話怎麽了?”常知衍撇嘴,“謝見君自個兒聽,還不許旁人聽?”他語調微揚,浸著一點點吊兒郎當的散漫。雲胡見他沒有慍怒之色,緊張的心才稍稍放鬆。“阿爹走開,阿爹臭臭...”常庭晚好不容易掙脫開他阿爹的桎梏,掩著鼻息往嘉柔公主跟前湊。“嘿,小崽子,瞧把你幹淨的,淨在這兒嫌棄你阿爹身上的汗味兒了。”常知衍曉得自家兒子的脾性,長臂一撈,又將他撈進懷裏,惹得小世子張牙舞爪地鬧著喚“娘親,娘親..”“都是做阿爹的人了,還這般沒正行,叫人看了笑話去...”嘉柔望著眼前鬧作一團的父子二人,溫溫柔柔地嗔怪了兩句,雲胡想起謝見君閑時也是愛逗趣大福和祈安,惹得倆人“吱哩哇啦”地四處躲他,猶自在一旁掩嘴偷笑。“謝瑭,你想不想跟叔伯和庭晚去演武場玩?那裏有好多好多這樣的兵器,還有弓箭...”鬧夠了自家兒子,常知衍又想逗逗大福。“可以去嗎?不會叨擾你嗎?”大福試探著發問,眸光止不住地往那柄紅纓長槍上落,他自以為掩飾得極好,不成想年幼者這點小心思怎能騙得過在場的眾人?常知衍見狀一樂,一手撈著常庭晚,一手提起長槍,那長槍看似有千斤重,但在他手中卻猶如出水蛟龍,耍動起來甚是靈巧。大福幾乎錯不開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生怕錯過些什麽。“走,叔伯帶你開開眼去。”他衝著此時對自己已是滿臉崇拜的大福揚了揚下巴,回頭看向雲胡,“謝夫人還請放心,晚些我定全須全尾地給你送回來。”常知衍既是開口,雲胡也不好阻攔,尤其看大福那般歡喜,他更說不出掃興的話來,故而微微頷首,“幼子頑皮,有勞小常將軍了。”三人相繼離開,正廳又恢複了先前緊張的氣氛。嘉柔公主給雲胡賜座,又命人奉了新茶和點心,“聽說你在城中開了一間鋪子,叫甘...”“回公主殿下,是甘盈齋。”雲胡忙不迭接話。“對對,瞧本宮這記性,方才還掛在嘴邊上,被孩子們一打岔,偏給忘了。”嘉柔笑了笑:“本宮聽著新鮮,前些時日特地差府裏下人去買了幾盞回來,本以為烹煮過的果肉難免會綿軟柔韌,哪知竟是如此的清脆甘甜,實在出乎本宮的意料。”“都是些打發時間哄孩子的零嘴,登不得台麵,殿下若覺得勉強能入口,趕明兒讓鋪中夥計給您再送些來,能得殿下心儀,是小店的福澤。”雲胡話說得漂亮,見這位公主沒反駁推脫,心裏暗暗有了主意。“謝夫人倒是跟從前不同了。”嘉柔仔細打量著麵前的雲胡,“本宮聽聞,謝卿於甘州任職知府時,你便開了這個甘盈齋,曾連同商會出麵資助他在城中成立了安濟院,用作收留貧困的孤寡老人和孤兒?”“夫君一心為百姓謀福祉,我等隻是略盡綿薄之力,公主殿下心慈,若見過那些因暴雨而無家可歸的百姓,定然也會慷慨解囊。”雲胡如今已是做一方掌櫃的人了,言行舉止自當不似先前拘謹小家子氣,他此言,既替謝見君討了功勞,又不忘奉承嘉柔,可謂是兩者兼顧。隻是,本以為這位公主此番邀自己前來,是拿大福當幌子,好找準機會明裏暗裏地再說些他聽不懂,也不敢給謝見君做主的話,然二人你來我往聊至晌午,說得也都是些閑話。眼瞅著日頭高升,還不見大福回來,雲胡有些著急,心裏不由得擔心起來。但大福顯然沒能感受到這份擔憂,他被常知衍的部下抱在馬背上,一麵縱馬疾馳,一麵雙手拉弓,往圍場中間矗立的草靶子上落箭。“你這小子,箭耍的不錯,誰教你的?”常知衍往靶子上掃了兩眼,止不住出聲誇讚道。要知道尋常小兵,在未經過訓練前,十出九空都是常事兒,這謝瑭居然每支箭皆能沾著草靶子。“是阿爹,阿爹騎射最是厲害了!”大福滿臉自豪神色,瞧著比自個兒得了誇獎都要高興。“我阿爹絕頂厲害!”大抵是見不得父帥失了麵子,被馬兒顛得有些蔫吧的常庭晚來了精神。“阿爹百步穿楊,箭無虛發!”大福不甘示弱,梗著脖子同常庭晚爭論。“我阿爹能上陣殺敵,蠻夷都懼怕他!”常庭晚雖說平日裏總嫌棄常知衍身上的汗臭味,但當下卻維護起來。“阿爹上能九天攬月,下能五洋捉鱉!”大福偏袒起謝見君來,也毫不遜色。常知衍連同部下笑得前仰後合,身下的馬兒都地翻騰起來。大福到底比常庭晚年長近三歲,又在學堂裏念過書,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常庭晚懂得不如他多,說話也不如他利落,三兩個回話就敗下陣來,“我、我不同你玩了!”說著,他便掙紮著要下馬。常知衍拗不過自家兒子,索性將人交給隨行的部下,沒想到大福也爭著跳下馬背,直直得朝著常庭晚跑走的方向追了過去。“將軍,咱...”部下沒看懂兩小隻這是鬧什麽脾氣,不曉得該怎麽辦。常知衍心寬,聞之一揮手,“遠遠地跟著他倆,隻要不打起來就行...”*大福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也不想跟剛交的朋友鬧掰,遂慢騰騰地跟在常庭晚身後,“你生氣了嗎?”常庭晚臉頰氣鼓鼓的,幾乎就差寫著我很生氣了,但還是嘴硬地搖搖頭,死活不肯承認。“你臉都紅了...”大福直白地說道,他從隨身背的小布袋裏摸出兩塊飴糖,偷偷塞給小世子,“呐,是甜的...”這是他平日裏哄祈安的路數,尋常這個時候,祈安早已經喜眉笑眼,果不然見方才還繃著臉的小世子,嘴角隱隱有了幾分笑意。“我聽我阿爹說小常將軍鎮守西北,護佑邊境百姓不受蠻夷侵擾,是當之無愧的大英豪,但我阿爹秉公任直,平心持正,也是大家心裏喜歡的好官。”大福不愧是比小世子多吃過兩年飯,一碗水端得極平,既不開罪於他,又不至於讓謝見君落了下風。聽見有人誇自家阿爹,常庭晚唇邊的笑壓都壓不住,他往褲腳上蹭幹掌心裏的汗,撥開一粒糖紙,小心翼翼地舉高了遞給大福,“給你吃糖,我手都擦幹淨了,不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