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一份大罐,是一百二十文,一罐約摸著能倒出來十二份小罐,孫掌櫃若是能一次要五十大罐以上,價錢就可以按照一百文一罐來…”孫全遲疑,麵露難色道,“小雲掌櫃,五十罐,我這春華樓可有些承不住呐…” 說承不住是假,怕賠錢才是真話,萬一大夥兒隻是稀罕個新鮮勁兒,過幾天賣不出去,可都要砸到自己手裏了。雲胡一時沒搭腔,他斟滿八分茶,推到孫全麵前,片刻,才不疾不緩地笑道:“孫掌櫃莫要為難,我也並非要您一定買五十罐,隻是甘盈齋做的是小本生意,也得考慮到投入的本錢,一百文一罐,我們已經讓利許多,況且...”孫全連連點頭,見雲胡仍有話要說,便作洗耳恭聽狀。雲胡擱起茶盞也不喝,捏著茶蓋有一搭沒一搭地拂著麵上的浮葉,“孫掌櫃,這甘州,夏初有桃子,秋末有山楂,冬上還有新鮮蘋果,都是能用來作糖水罐頭的東西…我聽走南闖北的小商販說,嶺南盛產荔枝,顆顆晶瑩飽滿,尋常百姓怵其售價極貴,尚且買不起一斤半斤,但要做成罐頭,大抵亦是有人家願意咬咬牙買上一小罐嚐嚐的…”“更何況,我們甘盈齋買的這糖水罐頭,隻要密封得當,能擱置一年之久,圖的就是讓大家夥兒在旁個時節,也能吃上不當季的果子。”“您說的這話沒錯,越是不當季的東西,就越招人稀罕....”這點生意經,孫全心裏門兒清,甘州再窮困,也有的是豪紳富商願意花這錢。就連春華樓,時常還搞些稀奇的野味來,那價錢,貴得連他自個兒都直瞪眼,但也照常擋不住那些富貴老爺們,有時,尚且要爭搶上一會兒呢。但話說歸說,真要讓他真金白銀地掏出來,他亦是舍不得。雲胡也不催促,耐著性子給足了孫全琢磨的時間,他一盞熱茶慢悠悠地喝完,才見著孫全拍案,似是下定了決心,“小雲掌櫃,咱們就這麽定了!”這話一撂出來,孫全就肉疼得直抽抽,可要讓他就此歇了心思,他還真饞這點小利,幹脆眼一閉心一橫,“先來個五十罐,若是在春華樓裏賣得好,還望小雲掌櫃看在咱都在城中做小買賣,誰也不容易的份上,再忍痛割割愛。”“那是自然。”雲胡應聲,猛地想起些謝見君的囑托,他趕忙添補道:“孫掌櫃,這做買賣講究的是個誠心,咱們把話先撩在前麵,您放在春華樓的售價,不得低於甘盈齋。”“是是是..”孫全重重地點了點頭,“孫某今日前來,就是帶著十二分的誠心過來的,這點淺顯的道理,孫某明白,小雲掌櫃隻管放心便是。”孫全說完,抬袖蹭了蹭汗意,心道雲胡就算是不提此事兒,他也不能幹斷人財路的醃事兒,更何況,甘盈齋的背後,可是有知府大人給撐著呢,誰敢得罪?怕不是自己個兒活膩歪了!“那就好。”買賣促成,二人立下字據,又約定了送貨的時間,孫全臨走前,還付了二兩銀子的定金。結結實實的銀子窩在手裏麵,雲胡倏地鬆下了一口氣,隻感覺沒在雲端裏的腳,穩當當地踩在了地上,掌心裏不知何時已經洇滿了汗,往褲腳上抓了一把,就抓出了兩個潮濕的手印。“雲胡呐,雲胡,你可太丟人了...”,他暗暗自嘲了一聲,立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忍了許久的笑意,才緩緩地從唇邊溢出。“雲胡,你自個兒偷摸笑什麽呢?”眼前驀然撞進來滿崽略有些英氣的臉龐,他打了個激靈,漂遊在外麵的神思一下子被扯了回來,他頓了頓聲,“方才春華樓的掌櫃過來,從咱們這兒要了五十大罐的蘋果罐頭呢。”說著,他將手心中的銀子展給滿崽瞧。滿崽目光往白花花的銀子上掃了一眼,登時驚詫地蹦起來,“雲胡 ,你太厲害了!”,他止不住地稱讚,“若是讓阿兄知道了,肯定會替你高興的!”雲胡抿嘴,心裏悄默聲地自喜,這是他頭一回,單獨同人談這麽大筆的生意呢!竟然還給談成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謝見君,自己可再也不是那個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隻會躲在他身後的小結巴了!“滿崽,你去跟鋪子裏的人說一聲,你阿兄回來了,咱們甘盈齋放半日假!”“掌櫃的,你說真的嗎?”打跟前路過的東哥兒,耳尖兒地湊上來問道。“這還能有假?都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關鋪子了。”雲胡嘴角抑不住地上揚,幾乎要將歡喜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甘盈齋的夥計幹起活來雷厲風行,放假動作也極快,一刻鍾的功夫,告示都貼了出去。“哎呦,小夥子,今個兒咋早早地閉門了?”前來買罐頭的婆子眯縫著眼,瞧了瞧新鮮出爐的告示,一個字一個字費勁地念著,“家中有喜事,特此休沐半日?”東哥兒樂得嘴角上翹,心裏跟吃了蜜似的甜津津,“大娘,是掌櫃的心善,體恤我們一連忙活了數日,讓我們今個兒回家都早些歇歇哩!”“這可好這可好!”婆子利落地將陶罐揣進自個兒懷裏,“你們家掌櫃的可真舍得,這麽好的買賣都閉門不做,我瞧著,這一整條長沿街,就數甘盈齋生意興隆呢。”“都是仰仗大娘您們常來捧場呢!”東哥兒腦袋機靈,又會來事兒,三句兩句哄得婆子笑開了花,臨走前還拍拍他的手背說明早要再來買。送走最後一茬客人,雲胡大手一揮,將夥計們都相繼遣散了去。轉而,他帶著滿崽坐上馬車,急急慌慌地往家裏趕,快到家門口時,冷不丁想起謝見君最愛蘇春齋的閑筍蒸鵝,又繞路跑了一趟。這來來回回地一通折騰,到家已是日落西沉。比他先一步進門的謝見君,正帶著謝瑭,滿院子地捉迷藏。他像模像樣地從一數到十,一麵數數,一麵試探小家夥的位置。“大福藏好了沒?”“阿爹要開始找大福了哦?”...奈何幾次被自家阿爹騙下來,三歲多的大福已經吸取了滿滿的教訓,無論聽著什麽動靜,他都縮在自己的一畝四方地兒不搭腔。謝見君逗弄不成,便沿著廊下,四處尋找小家夥的身影。灌木中沒有..石頭後麵沒有..樹底下也沒有...正當他納悶這“小泥鰍”鑽哪出犄角旮旯裏藏著時,回眸見雲胡和滿崽一前一後地進門來。“噓...”他從石頭後麵爬起身,蹭掉衣前沾染的泥土,先是衝二人擺擺手,做了個默聲的手勢,接著從袖口掏出一油紙包,用力地晃動了兩下。“沙沙沙”的聲音,瞬時傳遍了後院的每一處角落。躲在假山後麵的大福“騰”得冒出半個腦袋,“阿爹,我要吃糖!”第164章 謝見君瞧著朝自己小跑過來的大福, 眉眼含笑地逗趣道: “說是要捉迷藏,如何還自己跑出來了?”“阿爹!”大福抻長了胳膊舉得高高的,嘴裏不住地咿咿呀呀, “要吃糖!要吃糖!”“什麽糖 ?阿爹身上哪來的糖?”謝見君長臂一撈, 將崽子摟進懷中, 眨巴著眼睛, 故作無辜道。大福不死心, 環著他的脖頸四處張望, 奈何裝著飴糖的油紙包,早就被謝見君悄沒聲地塞給了雲胡,任他扒拉,也隻能是撲了個空,“分明就是有的呀..”謝見君聽著自家好大兒茫茫然的嘟囔, 悶悶地笑出聲。“給阿爹看看,你這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他不動聲色地揭過話茬, 將大福的心思拉扯到旁處。雲胡探麵瞥了一眼, 開口解釋道:“是滿崽從長沿街小販那兒買的金魚紙鳶, 先前倆人在院子裏玩,這紙鳶掛在樹上,扯斷了線,我還當是已經丟了呢, 不知又被這小家夥從哪裏找出來了...”大福以為爹爹是在問自己,便指著庭院中的假山,乖乖巧巧地說道:“在大石頭後麵找到的!”謝見君揉了把他的發髻, 以示表揚,又順手接過來他手中的紙鳶, 見著這紙鳶前半截都已經耷拉了下來。他將其翻到背麵,仔細打量了一眼,好在隻是支撐用的十字竹骨折斷了,用麻繩捆一捆,還能接著再玩一陣子,“晚些阿爹給你補一補,明日帶你放紙鳶可好?”大福用力地點了點頭,環著謝見君“吧唧”啄了下他的臉頰,興衝衝道:“大福喜歡跟阿爹一起玩!阿爹快補紙鳶!”既是應了這話,入夜,月影如鉤。謝見君掌燈坐在桌前,扯著毛糙糙的細麻繩,一圈一圈,打著轉地往紙鳶背麵固定,握住竹骨的手指微微用力,現出淺淺的青色筋骨。雲胡一打眼就瞧他指腹間和掌心裏,遍布著未痊愈的細小口子和水泡戳破後留下的傷痕,趁其不備,悄沒聲從櫃子裏摸出跌打損傷的藥膏,硬生生地憋到謝見君給大福補完紙鳶,才不由分說地將人拉到床邊上。“給我看看你的傷...”他剪去燒得焦黑的燭芯,致使屋中更加明亮了幾分。“哪來什麽傷..”謝見君幹笑兩聲,雙手不自覺地往身後藏。雲胡哪裏能給他逃跑的機會,當即冷著臉將藥膏重重地擱放案桌上,動靜之大,若是今夜大福歇在屋中,指定能被吵醒。謝見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不妨事,都是些小傷,沒什麽要緊的。”“你這個人呐!”雲胡頭也沒抬地嗔怪道,他挖出一指腹的藥膏,動作極輕地抹在謝見君掌心的傷口處,“出門前,分明答應得好好的,到頭來還不是左耳進右耳出?成日裏一個勁兒地叮囑讓旁人愛惜身子,自個兒卻不當回事兒,不曉得有人心疼?”謝見君歪頭側目,瞥見小夫郎眼圈都紅了,霎時驚慌失措起來,他籠袖拂去他眼底的潮意,結結巴巴道:“都、都怨我、許久不用鐮刀鋤頭,有些生疏,讓你在家擔心了。”雲胡繃著臉頰,抿嘴不搭茬,手裏的動作卻愈發輕柔,直至抹完了藥,還不放心地俯身吹了吹傷口。“疼嗎?”他緊蹙著眉頭,出聲關切道。謝見君掌心被撩動得有點癢,見小夫郎語氣溫軟了幾分,便試探著扯扯他的衣袖,黏黏糊糊地撒起嬌來,“疼嘛..再給吹吹”雲胡不買賬,將麵前的藥膏收拾起來,作勢起身要走。謝見君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住,沉甸甸的腦袋抵在小夫郎的頸窩裏,繼續厚著臉皮哼唧,“雲胡,你不心疼我了嗎?我可是險些被鐮刀劃傷腿呢,若不是那刀刃鈍了,沒準我現下就成鐵拐李了...”雲胡連忙捂住他的嘴,用力地往地上剁了兩腳,“快別說這喪氣話!讓我瞧瞧傷在何處了,這好好的鐮刀,如何朝著腿上去了?”“騙你的。”謝見君討巧地笑了笑,握住他慌亂摸索過來的手,揣進自己懷中,借由小動作掩住了腿上的青紫,“我沒幹什麽農活,就是下種時,人手不夠,去幫了點忙而已,平日裏,可都我給他們分配差事兒呢,弄得人家還以為我就是個光知道耍嘴皮的花架子。”雲胡本就心裏酸酸澀澀得不是個滋味,聽了這話,愈發難受得緊,“他們如何知曉你那幾年在福水村裏幹農活時吃過的苦?竟還在背後編排你!”“不氣不氣,你瞧,我這不遵照著您的囑咐,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嘛..”謝見君拍拍他的手背,溫聲寬慰道。“咱們不提這個,同我說說,這甘盈齋開張數日,生意還好?鋪子裏能照應得過來嗎?”被三言兩語岔開話題,雲胡睨了他一眼,登時就從櫃子裏掏出賬本,丟進謝見君懷中。謝見君接過賬本,但絲毫沒有要打開來看的意思,他將其擱放在案桌上,正色道:“這是你的鋪子,不須得給我看這些東西。”雲胡愣怔片刻,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靦腆地笑了笑,“我今個兒談成了一筆大買賣呢!”“是嘛!”謝見君驚喜,給小夫郎斟了盞茶,便追問他的大買賣。雲胡一時興致,便將自己同春華樓孫掌櫃如何周旋一事兒,挑揀著重要的地方說道了說道。一聽說如今的小雲掌櫃如此上道,謝見君心中滿是欣喜,登時便毫不吝嗇地稱讚道:“這論起作生意,還得是我們慧心妙舌的雲胡,這個家沒你可不行!”雲胡被吹捧得飄飄然,眉梢間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他大手一揮,語調鏗鏘道:“你放心,假以時日,待我將甘盈齋的買賣做到大江南北,你就隻管辭官致仕,在家中溫書習字,釣魚養花,日子怎麽閑適舒服,怎麽過!”“好,到時候就都聽我們小雲掌櫃的安排...”謝見君笑眯眯地順著他的話附和道,就見斑駁泛黃的光影中,小夫郎眉眼彎彎,眸中閃爍著飛揚的光芒,如此躊躇滿誌的自信模樣,惹得他挪不開目光,“雲胡..”雲胡被這聲喚得有些懵,回過神來,眼前是放大了數倍的姣好俊顏。謝見君輕抬起他的下頜,俯身貼了貼,“得你如此,夫複何求。”“你是讀聖賢書之人,好端端地說這個,害不害臊...”雲胡紅著臉垂下眼簾,低聲囁嚅道。謝見君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喉間溢出一絲淺笑,“誰說這讀聖賢書就得要存天理滅人欲?古往今來,鴻儒大家尚且也會娶妻生子呢,若是將這愛恨嗔癡都一並抹殺掉,豈不是太過於苛刻?”雲胡嘴上的虧吃得多了,曉得自己爭論起來也占不來便宜,便歇了聲,掙紮著想要躲開,誰知又被撈住細弱的腰際扯了回來,二人雙雙栽倒在床榻上。謝見君上手剝開小夫郎素青的圓領長衫,內裏是繡著暗花紋的淺雲裏衣,結帶係得工整,他解起來極其費勁,好半天扯不開,便有些泄氣地嘟囔了一聲,“四月春微寒,怎麽還穿的這麽多?”雲胡早在他給自己寬衣時,耳梢就已漲起緋色,如今聽了這話,更是慌張地避開他的視線,嫩白的臉頰似庭院初開的春梅,透著朦朧的嫣紅。謝見君牙齒磨了磨舌尖,忽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他一寸一寸地拂過小夫郎的青絲淡眉,杏眸朱唇,嘴裏念念有詞。“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雲胡見他還掰著先前的話茬子不鬆口,猶自臉燒得滾燙,偏偏謝見君愈發來勁,呢喃的情詩不要錢似的往外吐。“爾爾辭晚,朝朝暮暮..”“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