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阿兄, 這是蘭月!”滿崽雙手環住謝見君的脖頸,探出半個腦袋,點點一旁的小不點。“蘭月,這是我阿兄!”被喚到蘭月的小哥兒局促地攪弄著衣角,少頃, 低低地囁嚅道:“阿兄..”“哎..”謝見君溫溫和和地應承一聲,想來這小哥兒, 許是附近人家過來串門子的, 他一時沒往心裏去, 轉而看向“粘人精”, 笑眯眯地打趣道:“謝書淮,羞不羞呐,今年過了生辰,可都要十五歲了...”滿崽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肩頭, 沒有絲毫要下來自己走的意思,謝見君無奈地勾了勾唇,便一手托抱著“粘人精”, 一手牽過蘭月,緩緩穿行過院子, 往屋中去。“主君,您回來了!”王嬸子正提著掃帚灑掃院中的碎葉,抬眸瞧見三人朝這邊來,連忙上前相迎。“王嬸,主夫可在家?”謝見君問道。“在呢在呢..”王嬸子往一旁側身,讓出了主路,“主夫這會兒正陪著小公子,在臥房裏看畫本呢。”話音剛落,聽著動靜,雲胡抱著大福從屋裏匆匆忙忙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身著素白襦裙的女子,一旁的蘭月忽而掙脫開他的手,直直地衝著女子而去,而後又被女子壓著屈膝行禮,“民女周時雁,攜幼子蘭月,拜見知府大人。”謝見君一怔,拍拍滿崽的後背,將他放到地上,順勢也虛扶了扶女子,“起來吧。”再抬眸時,正對上雲胡的目光,他眉梢微翹。小夫郎眼眸驀然紅了,一別數日不見,謝見君一身素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眸底盡數發青,下巴上還掛著欷的胡茬,分明瞧著像是回來之前刻意梳洗過,但也掩不住滿身的疲憊和憔悴。雲胡哽了哽,嘴角強扯出一絲笑意,少頃,啞聲道,“怎麽不著人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去城門口迎你。”“想見你的心思急不可耐,哪裏還能等得了一時片刻?”謝見君上前來貼了貼他的額前,輕哄道。雲胡耳梢發燙,張了張口,再說不出旁個話來。一幹人等見狀,都悉數退下,連一直張著手想要抱抱的大福,都被滿崽捂著烏溜溜的眼眸拎走。周時雁朝著雲胡微微作揖,得了應準後,也帶著蘭月先行離開。“剛找來的人?”謝見君淡淡地掃了一眼,微微歪頭看向小夫郎。“不是家裏人....”小夫郎輕搖了搖頭,“這事兒說起來,有些複雜....外麵冷,你先進屋歇著,晚些我再讓周娘子與你細說。”說罷,他主動扣住謝見君的手,不成想,往日裏執筆的指腹,如今都生了細繭,他心裏驟然泛起酸澀,禁不住出聲嗔怪道:“不是說帶人墾荒去了?怎還自己下地勞作?”被念叨的人微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眉眼裏多出幾分柔軟繾綣,“我好想你呀~”小夫郎未說出口的話噎回了喉間,眸中的心疼幾乎都要溢出來,“你慣會用這伎倆來搪塞我!”被揭穿了心思,謝見君也不見害臊,溫涼的掌心團住小夫郎的手,故作委屈道,“旁個人家的內人多日不見,尚且還能說上兩句軟話,怎到了我,聽得都是斥責?難為我一路緊趕慢趕,手心都被韁繩磨得生疼呢。”果不然此話一出,雲胡神色跟著著急起來,他拿起謝見君的手,翻過來細瞧了兩眼,掌心虎口的確被勒得泛起殷紅,再開口,語氣不由得軟了幾分,“左右都是要歸家,隻肖得慢慢走便好,何至於這般匆忙?我知你這些時日就要回來,自是安生生地在家等你…”他俯身,朝著掌心輕吹了兩下,“疼不疼?”謝見君被安撫得心頭有些癢,冬末的寒風凜冽,他打了個寒噤,順手摟過小夫郎扣緊,擁著他往屋裏走,邊走,還邊湊近他耳畔討巧道:“你親親我就不疼了,這些時日在山裏窩著,吃不好睡不好,你可要補給我。”小夫郎平白無故地背了滿身“債”,曉得自己也占不來嘴上的什麽便宜,索性三兩語揭起旁個話茬,“你這趟回來,能待多久?後日大福生辰過完就要走嗎?”“最多留五六日,我還得回東雲山去。”謝見君掀開棉簾,被屋中火爐熱騰騰的霧氣一蒸,整個人倏地放鬆下來。雲胡心中算了算日子,將將翻湧上來的欣喜又悄然散去,沒了大福的生辰勾著,這人下一趟回來,還不知是什麽時候了。察覺到小夫郎的情緒低落下去,謝見君抬袖揉了揉他的眉心,“待四月那片荒地下完穀子,我便回來了,這些時日不在,家裏辛苦你了。”“嗯..”雲胡微微頷首,“你餓不餓?讓王嬸子給你做些吃食來,先墊墊肚子?亦或是先梳洗一番?”“不用忙活...”謝見君將起身要出門的人拽回到跟前來,“同我說說,那個周娘子是怎麽回事?”雲胡長長吐出一聲歎息,“前些天,我帶大福和滿崽去城外放紙鳶,歸來時,在府衙門前,被她娘倆攔住了去路,許是認識咱們家的馬車,以為馬車上坐的人是你,我還未掀簾,便聽著她在馬車外喚‘求知府大人救她母子二人一命’”謝見君眉心微動,“之後呢,怎地將人帶回家中來了?”雲胡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她是來報官的,被家裏漢子打得受不了,帶著孩子逃了出來,我們遇見她那日,她隻穿了件薄薄的裏衣,臉頰上胳膊上,凡是裸露在外的地方遍布青紫,嘴角還沾著血...”話未說完,跟著又是沉重的一聲歎息。謝見君捏了捏小夫郎的後頸,“方才我便見她眼眸處泛著青色,走路都一瘸一拐,原是這般因由。”“這都是找大夫瞧過了!你是沒見著,她當時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利索,蘭月被她緊緊地箍在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瞧著就可憐極了...”一想到那時的場景,雲胡閉了閉眼,隻覺得時隔多日,仍是曆曆在目。“我本想著先將她娘倆扶起來,那會兒就在府衙門口,隻要入府衙立了案,陸大人便不可能放任不管,可誰知那周時雁死活不肯,隻一個勁兒地磕頭,哭求無論如何,都想要見你一麵。”“見我?”謝見君喃喃重複道,“這種事兒,陸同知該是能做得了主的,如何偏偏說要見我?”“我起先也這般疑惑,還當是..”小夫郎驟然垂下眼眸,掩住自己那點登不得台麵上的小心思,“我還當是你們二人之間有什麽淵源呢....”“天地良心!”謝見君嚇了一跳,忙不迭正色道:“且不說那周娘子已經成婚多年且育有一子,哪怕是個姑娘家,也決計同我扯不上任何關聯,我待你之心,當如磐石不可移,任天崩地裂,海枯石爛都不曾消減一二的!”“我知道...”乍然被逮著訴衷腸,小夫郎臉頰漲起一抹緋色,“這說正經事兒呢!別打岔!”“我說的也是正經事兒,你這小混蛋,我不在跟前,如何還生出這樣的心思來?”謝見君將人架到櫃子上,箍緊了不許他亂跑。被浸著滿滿情愫的眼眸注視著,雲胡慌慌張張地別過臉去,不敢同他對視,“我沒有旁的意思....”謝見君輕哼一聲,不輕不重地彈了下小夫郎的額前,“看來得把你時時刻刻拴在眼前,我才能放心了,不然留你在家中,便是莫須有的亂琢磨。”雲胡吃痛,扯了扯他的衣角,軟綿綿地討好道:“我知道錯了...你聽我把話說完嘛..”謝見君不退讓,也不肯讓他從櫃子頂上下來。雲胡拗不過,隻好老老實實地被圈住,頓了頓聲繼續道:“周娘子說想見你,我擔心有什麽要緊事兒,問了問才知,是想讓你幫著給主持個公道,可那會兒你不在甘州城中,我也不好替你直接應下,便說讓她過些時日再來,可誰知話還沒說完呢,從巷子裏就鑽出個喝醉了酒的壯漢,扯著周娘子的頭發,死命地把她往家裏拽,嘴裏還罵罵咧咧,說出的話甚是難聽!”“嚇著你了嗎?”謝見君追問。雲胡極輕地點了點頭,“我還好,那漢子隻顧著拉扯周娘子,不曾注意到我們...”“那你是如何將他們娘倆帶回家來的?”“他揪著小蘭月的腦袋往地上撞,滿崽看不過去,一腳將人踹出了二丈遠....”雲胡訥訥道:“陸大人聽見動靜,小跑著從府衙裏出來,當即就讓府役將鬧事的漢子押到了大牢裏,說給他醒醒酒。”“我見周娘子和蘭月身上都有傷,一時不落忍,又得知她家中還有個苛待的婆母,便做主把人給留下了。”說這話時,雲胡微微抬眸,試探著看向謝見君,想著若是謝見君不喜他多管閑事,他就隻能想別的法子安置周時雁母子倆了。“瞧我作甚?”捕捉到小夫郎怯生生的眼神,謝見君低聲說道,原本幽深的眸子染上了溫柔的笑意。雲胡不搭話,須臾才開口道,“周娘子若是想要同她夫君和離,此事兒能成嗎?”第150章 “和離?”謝見君喃喃道。雖說這律法有令, 若夫婦不相安諧而和離者,不坐。但即便如此,縱觀立朝百年, 和平和離者, 屈指可數。在這個重父權的地方, 女子和哥兒總是要被壓上一頭的。“能成嗎?”雲胡追問道。他不懂律法如何, 隻是可憐周娘子平白造這無妄之災, 若能順利和離, 於她,於蘭月都是一樁好事兒。“不急。”謝見君沒匆忙給雲胡回應,“咱們先見過周娘子再說...對了,陸同知將那漢子放走了嗎?”雲胡搖搖頭道:“我去問過了,陸大人不曉得如何處置才算妥當, 又聽我說你擇日要歸,便說暫且關押著, 隻待你回來, 再做打算。”“也好…”謝見君頷首, 這甘州本就不是個民風開放之地, 加之百姓多年受傳統禮教的影響,對和離一事兒並未有多少容納度,陸同知將這燙手山芋扔給他,也算是情有可原。“晚些你同我一道兒見見周時雁, 問問她家中具體是何種境況,才能再做決斷”話音剛落,雲胡掙紮著要從櫃子頂上下去, “這些天她一直等著呢,我現下就喚她進門來, 隻是有你在便可,何至於要咱們二人一起,我早已聽她講過家中之事,是怕有所遺漏,才想讓她親自來說與你的…”“那可不行!”謝見君大驚失色,“你不在我身邊,我便是害怕得緊呢!”雲胡抬眸覷他一下,就見謝見君羽睫微彎,向來生得好看的眉眼,眨巴眨巴,透著明晃晃的無辜。“那就依著你吧。”他如是說道。謝見君眸中的笑意更甚,“雲胡,我帶了幾罐蘋果罐頭回來,等下讓王嬸子拆了泥封,給你送些進來嚐嚐?”“蘋果罐頭?那是什麽東西?”雲胡疑惑。謝見君湊近,“閑來無事,做了些適口的零嘴,想著回來犒勞犒勞我家小夫郎呢,這麽多天不見,也不知他獨守空房時,可否念著我想著我…”“想”雲胡沒有半分的猶豫。謝見君一怔,繼而溫柔地笑開,他雙手穿過小夫郎的腋下,終於舍得將人從鬥櫃上抱下來,扣在懷裏耳鬢廝磨了片刻,直聽著院外傳開大福哭鬧聲聲,才斂回神智。“小崽子,慣會折磨人!”他笑罵了一句,輕啄了下小夫郎被親得紅腫的唇瓣,“你在這兒歇著,我出去瞧瞧。”說罷,他起身朝屋外走去。“來了來了,阿爹來了!”聲音愈來愈遠,雲胡慢騰騰地從榻上坐起,整了整揉搓得亂糟糟的衣襟,扒著窗欞向外探去。謝見君從手忙腳亂的滿崽手中接過哭得不能自已的大福,“這是怎麽了?”大福肩膀微顫,有著跟雲胡一模一樣的杏眸裏,含著瀲灩的水光,他乖乖軟軟地趴伏在謝見君懷中,“阿爹給拍拍...”謝見君曉得他這是鬧性子,打回來到現在,也沒顧得上抱他,這會兒聽著他抽抽搭搭,緊抓著衣袂不撒手,心裏都軟成了一汪水。“好好好...”他溫聲應道,手抵在小崽子的後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著。回頭見滿崽大舒一口氣,他莞爾笑了笑,“方才在後院門口卸下來的行李中,有我從冬雲山帶回來的糖水罐頭,去盛些來吃吧。”“好嘞!”從哄孩子的陰影中解脫出來的滿崽,跑得比兔子還快,連廊下左拐右拐地不見了影兒,再回來時,手裏正端著一個小白瓷碗。大福臉頰哭得紅撲撲,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他張嘴含過滿崽特地切成小塊的果肉,像隻小倉鼠似的嚼了嚼,嗚咽了兩聲,破涕而笑,“小叔叔,我還想要吃。”“不哭就給你。”滿崽逗弄著小崽子,餘光中瞥見蘭月從屋裏探出半身,望著他手中的東西,喉結微動,默默地咽了下口水。謝見君察覺到他的目光,上手接過了小白瓷碗,“再拿幾個小碗,去給大夥兒也都分分。”*蘭月從滿崽那兒分得了一小碗的糖水罐頭,他從沒見過這稀罕玩意兒,故而湊近碗沿,輕抿了一小口,乍然嚐著甜頭,眼眸樂得眯成了一道細縫兒。“娘親,是甜的!”他如獲珍寶似的捧著往灶房跑,擔心撒了湯汁,一路都小心翼翼地護著懷中。周時雁正幫著王嬸子在灶房裏做飯,雲胡雖說是留她在家中避災,還特地找來了大夫給她瞧病吃藥,但她也不能仗著人家心善,就閑在府上,總是要力所能及地幹些雜貨。蘭月進門時,她剛把水倒進鍋中。“娘親,滿崽哥哥給的果子。”蘭月墊高了腳尖,努力將小白瓷碗舉到周時雁的麵前,“娘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