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聽完這話,果斷地搖了搖頭,“我若走了,這福水村便再沒有教書的先生了,這些送來我跟前讀書的孩子,多數都是家裏貧困,交不起鎮子上私塾的束,又想要讓自己孩子能識字讀書的人家,有我在,孩子們就還有能讀書的地方。”。謝見君輕歎一聲,許褚所言不假,前些年賣豆腐時,他曾走過不少的村子,多多少少也了解過一些,要麽是幾個村裏由裏長出麵辦學堂,要麽就是家底稍稍富裕些的孩子,起早貪黑地兩地趕,但更多的是已經過了開蒙年紀,卻不識幾個大字,每日跟著家裏人身後幹農活,過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眼就望到頭的枯燥日子。“見君呐,你將來若為一方父母官,別總顧著府城和鄉鎮,你也得看看這些在村裏沒有出頭之日的孩子,寒門難出貴子,並非是農家學生不夠勤勉,實在是沒有能讓他們安心讀書的地方。”。“先生的教誨,學生銘記在心。學生出身寒門,自是知其辛苦,他日若是尋得機會,定會想方設法地扶持他們。”,謝見君起身,鄭重其事地拱手許下承諾。許褚這才寬了寬心,又叮囑他一些淺顯的為官之道,便催著他回去了。走出村南小院好久,謝見君依然是心緒難平,當年他能讀書,是得許褚垂憐,又得悉心教導,才有機會走出了這個山村,如若沒有這個機會,恐怕他如今還在福水村,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家生活。許褚說他是肯吃讀書的這個苦,但歸根結底,還是他幸運,但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為生民立命”,從來都不應該掛在嘴上說說,亦或是洋洋灑灑,寫在科考的卷子上呈給主考官換得功名,他要做的還有很多,入仕,隻是第一步。一路思考著回了謝家,等不及進門,謝見君剛踏進院子,屋中乍然響起一聲尖利的叫聲,伴隨著粗狂的怒罵聲,一並傳入耳朵裏。他心裏驟然沉了下去。第97章 (一更)謝見君走後沒多久, 雲胡正在屋中收拾著家具,下午福生哥來盤炕,屋子裏都得騰出地兒來。猛然間聽見院門推動的聲音, 當是以為謝見君去而複返, 他興衝衝地跑出門外, 冷不丁腳步僵在原地, “爹...”。牧青踉蹌著走進院子, 一身臭烘烘的酒氣撲麵而來, 雲胡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後退了兩步。“怎麽?不請你爹進去坐坐?”,牧青打了個酒嗝,將雲胡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番,末了落在他腕間的白玉鐲子上, 眼底泛起了精光。雲胡忍著不適,側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爹、您、您進來喝杯茶吧、”。牧青沒有絲毫要客氣一下的意思, 上前撞開他, 大喇喇地進了屋。待雲胡端著沏好的茶回來時, 牧青雙腿搭在謝見君先前習字的案桌上,翹著髒汙的指甲正在剔牙,地上未收拾好的行李被翻得雜亂,見他進來, 牧青擺了擺手,招呼道,“給你爹弄點吃的過來, 這麽沒有眼力勁兒呢!”。“爹,我、我和謝見君昨日才回來、吃的用的、都沒有、您、您喝點茶吧、”, 雲胡自覺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倒了杯茶,遞給牧青。牧青睨了眼茶盞中沒幾根的茶葉梗,一巴掌拍到地上,沒好氣道,“你就給你爹喝這東西?都做了狀元夫郎了,還拿這寒酸的茶來伺候你爹!”。雲胡望著被摔碎的茶盞有些心疼,他們剛回來,家裏什麽都沒有,這茶葉和茶盞還是福生娘拿來的,就這麽丟在地上,等下還得去給人家賠錢。“回來一趟,也不回家看看,養你這個白眼狼有什麽用?人家隔壁村的昭哥兒自打嫁了人,成日往娘家拿錢拿東西,娘家弟弟的束都是昭哥兒出的....”,牧青喋喋不休,從昭哥兒又說到了旁人,說來說去,意在提點雲胡,叫他懂事點,有什麽好東西別藏著掖著,趕緊拿出來。雲胡並非聽不懂自家爹話中的意思,但他不搭腔,隻默默地站在角落裏,低垂著腦袋,擺出一副愚鈍怯弱的模樣,一如多年前還在娘家時那般。牧青嘴皮子都說破了,還不見他這兒子有什麽反應,自己一口氣沒提上來,想喝點水潤潤嗓子,又想起茶盞被自己摔碎了,便拍了拍桌子,“你這蠢笨的瘟貨,過幾日雲鬆要去鎮子上的私塾讀書,你給拿點錢出來,給你弟弟教束。”。“爹、我沒錢、”,雲胡終於開口,但說出口的話,並不是牧青愛聽的。牧青臉色一變,登時陰沉了下去,他嗤笑一聲,“你當你爹我會相信你說的話?那謝家小子如今可是官老爺,怎麽可能會沒錢,還是說,他自己私藏著不給你花?不爭氣的玩意兒,也不知道生你有什麽用?!”。“爹、我真沒錢、謝、謝見君也沒有、他還沒入仕、沒有俸祿、”,雲胡低聲道,他扯了扯衣袖,想要蓋住腕間的白玉鐲子。殊不知牧青早就盯上了這玩意兒,他在外麵欠了賭債還不上,便從地下錢莊借了高利貸,現下光是利息就有幾十兩,別說是還錢了,就算是把家底都掏空了,也拿不出十兩銀子,如此,他才會想到來找雲胡要錢,誰知這小子居然梗著脖子跟他說沒錢,他都聽說了,昨個兒他們一家穿金戴銀,還是坐著馬車回來的,傻子才瞧不出來這掃把星已經富貴了。“兒子孝敬老子,那是天經地義,那是孝道,你一句沒錢就算了?我看你手腕上這個鐲子成色不錯,你把這玩意給我!”,牧青大抵也知道雲胡不會給他,話音剛落就上手去搶。“爹,這個、這個不能給你!”,雲胡掙紮著向後躲開,緊緊護著那白玉鐲子。這是今年的年初一生辰時,謝見君特意托商隊,從南疆一個玉石商人收來的料子,著上京首飾鋪子的老工匠打磨而成的生辰禮,他實在喜歡,便走哪兒都帶著,沒想到,也帶來這福水村,還被牧青盯上了!他弓著身子,拚命地想要掙脫開牧青的鉗製,二人在屋中爭執許久。牧青到底是沒料到,他本以為隻要自己開尊口,雲胡定然乖乖奉上,多少年都是如此,但現下這小兔崽子愣是一步都不讓,跟他老子掰扯起來,他怒極,揚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在雲胡的後背上。雲胡一聲吃痛,卻是怎麽也不肯鬆手。“好兒子,你把這鐲子給我,你爹我不會虧待你的....雲胡你行行好,你爹我欠了地下錢莊的高利貸,還不上錢我會死的,你救救你爹,要不然…要不然等你娘來了,她就不止要這鐲子了!”,牧青連哄帶威脅道。他明明已經攥住那鐲子,就差手腕上擼下來了,雲胡卻突然低頭,狠狠地咬上他的虎口,趁著牧青叫喚著泄了勁時,連忙推開他,往屋外跑去,冷不丁撞入一個結實的懷抱。雲胡腳下一軟,跌入謝見君懷裏,“護、護住了、沒、沒丟…”。謝見君將小夫郎護至身後,對著追過來的牧青,一腳將他踹飛半丈遠。“你、咳咳、你居然敢、”,牧青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喘勻了氣,他扶著炕頭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時,酒已經醒了大半,“你敢這麽對你老丈人!你就不怕皇帝治你的罪!”。謝見君非但沒聽他嗦,幾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死死地按在牆上,“你是誰老丈人?我和雲胡當年成婚,可有下聘?可有三書六禮?可曾去縣衙登記過?”,村裏人大多都是辦個喜宴,隻少數人會特地去縣衙登記。他之前曾問過雲胡,二人當時連喜宴是沒有,隻是老牧家兩口子和芸娘口頭上的婚事,真要論起來,他倆連夫夫都算不上,牧青更算不得什麽便宜老丈人了。牧青被憋得臉頰通紅,隱隱有翻白眼之勢,他一個勁地拍著謝見君的手,“嗚嗚嗚”叫喚著,涎水順著嘴角留下來。謝見君嫌惡地將他摔在地上,看似平靜的神色下,蘊藏著滔天的怒意,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道,“這麽多年,我都當你們一家三口已經死了,你還有臉跑來這兒找雲胡?還敢搶他的東西?”。“你、你等著、我去縣老爺跟前告牧雲胡那小子不孝,縣老爺管不了你,那不孝子他還能管不了?”,都已經到這會兒了,牧青被掐得額前青筋暴起,說出口的話還是這般惡毒。謝見君轉身拉過雲胡,擼起他的衣袖,漏出手臂上的幾處傷疤,有當年雲鬆用燒火棍留下的,也有被牧青用煙鬥燙過的,“你可以去縣令那兒告你兒子不孝,我自然管不著,但我亦可以去狀告雲鬆,欺辱我夫郎,那小子如今是在考童生吧,你若不怕從此把他的前途給搭進去,你隻管去...”。“你、你剛才還說,你們倆不是夫夫!你有什麽身份替他去討公道!”,牧青氣急敗壞,望向雲胡的眸光中似是淬了毒一般,謝見君為了護著他,不惜拿雲鬆威脅自己,早知如此,當年就該把這掃把星直接溺死在糞坑裏。“你與其在這關心我們補不補這份明麵上的婚書,不妨想想你兒子夢寐以求的童生,若他知道,自己的前路斷在了親爹手裏,你以為他會像雲胡一樣,忍著你嗎?”,謝見君在福水村待得三年多,不是沒聽說過牧雲鬆的為人,那般自私自利的性子,怕是容不下這些。牧青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緩緩看向被謝見君嚴嚴實實護著的雲胡,隻覺得這個兒子,突然陌生得很,“雲、雲胡...”。雲胡猛提了一口氣,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他拉著謝見君讓出了路,“爹、你、你回去吧、我和謝見君都、都沒錢、你欠高利貸的事兒還是早早跟、跟娘坦白吧、”。牧青咽不下這口氣,本不想空手而歸,想著高低都得從雲胡身上扒下點什麽值錢東西,但又忌憚著謝見君,末了,他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拂袖而去,那院門都被摔得咣咣作響。“沒事了沒事了...乖..別怕....”,謝見君拉著雲胡坐在炕沿邊上,低低地安撫他道。“我、我不怕、”,雲胡搖了搖頭,仿若為了讓他放心,還勉強扯出一絲笑,“我、我以前對他們、總有期待,想著多幹點活、少吃點飯、他們就能對我好、但是現在明白了、真正對、對我好的人、舍不得我吃苦。”。謝見君輕揉著小夫郎被牧青攥紅的手腕,沒由來的一陣心疼,他還以為小夫郎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難過,畢竟是親爹親娘這般惡待自己,任誰的心裏,也不會沒有一丁點的波動,但雲胡尚且還能說出這些話了,定然是委屈受得多了,已經對這兩人死心了。“等我把村裏的事情都交代好,咱們就離開,不回來了,也不會再見到他們了...”。“好!”,雲胡重重點頭。謝見君見他神色稍稍好些,才略微寬下心來。晌午過後,福生帶著村裏幾個漢子過來幫著盤炕,都是些大老爺們,幹起活來滿頭大汗,沒多時就褪去了外衫,光著膀子來回晃悠。謝見君從李屠戶那兒買上兩扇大排,連同雲胡一道兒送去了柳哥兒家裏。盤好的炕頭要小火燒上幾天才能幹透,這幾日,就得麻煩柳哥兒幫忙收留一下雲胡和滿崽。至於他自己,福生提出讓他去家裏住,但念及旁人家中亦有婦孺,他便婉拒了。炕盤好後,謝見君給來幫忙的漢子們結算工錢,一開始大夥兒都不好意思收,能給狀元郎盤炕,也算是沾了他的喜氣,哪能要錢?末了是福生開口,幾人才收下,臨走前還說,若是謝見君有什麽需要的活計,隻管叫他們過來,下次便不收錢了。將人一一送走,他升起小火烘烤了大半日,晚些找來一張草席子鋪上就睡了,想著等明天醒來,再把草席子卷起來放放潮氣。半夜,他被濃濃的煙霧熏醒,睜眼向外一瞧,屋外火光連綿,熊熊燃燒的烈火肆意包圍著這座老房子,“劈裏啪啦”木頭燃燒的聲音直往耳朵裏竄。他第一反應是自己睡前忘記把火澆滅了,但回過神來又覺得不可能。來不及細想,幸好他常年習慣在屋中放一盆水,這會兒濡濕了手巾捂在口鼻處,正要推門而出,連同院子的屋門被鎖住了。謝見君用力地推著屋門,門外鐵鏈隨之跟著晃動,發出的“叮當”的摩擦聲。不是忘了滅火,他被人關在了屋裏,還惡意縱火。他幾乎第一時間就往牧青身上猜,白日裏剛出了那檔子事兒,這人被逼得狗急跳牆,也不是不可能,但不管是誰,他都得從這屋子裏先出去,濃煙已經漫進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嗆死在裏麵。門打不開,那就走窗戶,謝見君立時返回屋中,卻不料,連窗戶也被人從外麵,不知拿什麽東西封住了,他隻得拿起椅子,卯足了勁兒砸向麵前的木頭窗子。幸而這老房子經年不曾修繕,哪哪都破舊不堪,最後一把椅子摔斷時,窗戶也應聲倒地。“見君,快跳出來!”,福生帶著村裏壯漢趕來,正忙著提水滅火。窗戶離地不高,謝見君一腳就跨了出來,所幸人沒什麽事兒,隻衣角被火苗子撩去了一截,他滿臉都是黑灰,瞧著狼狽極了。雲胡急匆匆從柳哥兒家裏趕來時,衣服都沒有穿好,臨到院門口還摔了一跤,膝蓋磕破了皮也未曾察覺,直到謝見君完完整整地站在麵前,笑盈盈地衝他張開手,他驟然眼前一黑,當即栽倒在地上,險些撅了過去。“沒事,我沒事!”,謝見君抱著他,親吻著他的額頭,溫聲哄道,“福生哥來得及時,火不大,都撲滅了,我沒受傷,隻是衣裳被燒了,有些可惜...”。“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乎衣裳!”,雲胡擔心壞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眶撲簌簌地砸落,“我都要見不著你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沒事,雲胡,不怕...”,謝見君又何嚐不害怕自此都見不到自家小夫郎,但見眼下雲胡身子止不住地顫栗,又強撐著精神來安撫他。“見君,這門外都堆滿了幹柴,禮叔說聞到了酒味,恐怕....”,福生上前來,麵色凝重地說道。“我知道,門窗都被封住了,定然是人為的...”,謝見君心裏有數,他睡得太沉,否則這麽大動靜,他不會聽不見。“禮叔說讓你先去他家裏歇息一晚,明日再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麽,這縱火的癟三一定得揪出來,實在是太惡毒了!”,福生氣衝衝道,要不是小月牙鬧覺,哼哼唧唧地怎麽不肯睡,他抱著孩子在院子溜達,這才看見了謝家祖屋燒紅的半邊天,連忙回屋將孩子扔給珍珠,自己出門尋人過來救火。謝見君略一猶豫,還是應下了,但去之前還得將屋裏的東西給收拾收拾,他扶著腿軟的雲胡先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自己則跟福生進燒得半塌的臥房找東西。雲胡也沒閑著,他稍稍喘勻了氣後,便和柳哥兒一道兒圍著牆裏牆外地轉悠起來。正走到後牆,冷不丁腳下被絆了一趔趄,他蹲下身子,從土裏將絆住自己的東西翻出來,抹去了上麵沾染的灰塵後,他臉色霎時青白。亂哄哄的院子裏,誰也沒注意到,雲胡從灶房裏抄起案桌上磨得鋥亮的菜刀,不帶一絲猶豫,轉身出了門。不多時,寂靜的夜幕中驟然響起一聲哀嚎,“殺人了!殺人了!”。第98章 (二更)那一聲哀嚎實在淒厲。謝見君聽著動靜, 從屋中出來,隻瞧著眾人的眸光,齊齊都被這叫聲吸引了過去, 而被他安置在院子裏的小夫郎, 此時卻不見了人影。“雲胡呢?看見雲胡了嗎?”, 他忙不迭向身邊人問道。“方才他說要在這附近, 找找看有沒有什麽縱火之人遺留下來的東西..”, 柳哥兒緊蹙著眉頭, 話越說越慢,似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他乍一提了口氣,“該不會...該不會雲胡找到了什麽吧?”。謝見君猛地衝出院子,循著慘叫聲狂奔而去, 反應過來的眾人也紛紛跟著追出門了。雲胡提著滴著血的菜刀,麵無表情地看著被路麵凸起的石頭絆倒在地, 跌了個狗啃屎的牧雲鬆, 猶如漆黑夜幕中, 手持鐮刀前來索命的無常, “謝家祖屋的火是你放的吧?”。“你在胡說什麽!你瘋了,大晚上拿著菜刀到處砍人!”,牧雲鬆禁不住後退兩步,身子控製不住地哆嗦起來, 他原是在炕上躺得好好的,雲胡一腳踹開門,手中的菜刀當即就對著他破空劈了下去, 幸好他躲得快,才隻在胳膊上劃出個口子, 這會兒鮮血正一汩汩的往外流,洇濕了他逃跑過來的路。“是你吧,是你放的火吧”,雲胡根本不聽他辯解,隻訥訥地重複著這一句話。牧雲鬆幾乎可以確定,但凡他說是,那把菜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劈下來,他轉身手腳並爬地滾到剛剛趕過來的宋蓮跟前,“娘,娘救我,他要殺了我!娘,你快製止他,他是你兒子,他肯定聽你的!”。宋蓮腿腳陣陣發軟,眼前這人的模樣,是她那個瘟貨兒子沒錯,但她印象中的雲胡,一向怯弱膽小不成大事,決計幹不出提刀砍人的事兒,她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雲、雲胡、娘的好兒子,你先把菜刀放下,你有什麽冤屈,你跟娘說,娘給你做主。”。“做主?娘,雲鬆放火想要燒死我夫君,你要做主的話,就砍死他吧。”,說著,雲胡往前走了一步,直逼得二人不住地身後退,他將手中的菜刀往宋蓮麵前遞了遞,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娘,這刀是我早上磨過的,足夠鋒利了。”。宋蓮哪敢去接那把滴著血的刀,她被雲胡的笑滲得渾身都冒起了寒毛,“雲胡,他是你弟弟,你是不是瘋了,你砍死自己的親弟弟,是要遭報應的。”。雲胡冷笑一聲,仿若聽到了什麽極其可笑的話,“若是有報應,那就全應在我一人身上便是...娘,您說的對,雲鬆是我弟弟,所以那些年他如何對我,我都忍了,但他不該害謝見君,我夫君能走到今天,諸多辛苦,他豈敢對他動手?你若覺得我不孝,待我砍死雲鬆之後,隻管對我剝皮碎骨,以償還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但現下,我絕不容許任何人,擋了我夫君的路!”,他提著菜刀的手高高揚起,眼見著就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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