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謝山長與夫子體諒。”,眾人齊齊應聲, 而後四下散去。“咱們也回吧。”,謝見君一手牽起蹦蹦的滿崽, 一手握住在外久等的小夫郎, 拜別了季宴禮兄弟倆, 慢悠悠地踏上了回家的路。雲胡昨日趕早集買了隻肥嫩的老母雞, 今個兒一早起來燉了雞湯在灶台上煨著,到家時還咕嚕咕嚕地冒著小氣泡,他將砂鍋蓋子掀開,豐腴的鮮香撲麵而來, 奶白的雞湯亮汪汪的,浸著淳樸的醇美。“好香呐。”謝見君掀開草簾進門來,從背後摟住雲胡的細腰, 淡淡的香莢氣息縈繞在二人之間。“這、這就要燉好了、你且再等個一盞茶的時辰、”,雲胡低低說道, 想趕著他進屋歇息。誰知謝見君黏黏糊糊地摟著他不鬆手,他走到哪兒,便跟到那兒,活脫脫似是隔壁雜貨鋪子裏搖頭晃腦粘人的大狗子。無奈雲胡隻好澆滅了灶膛裏的火,趕在“大狗子”得寸進尺之前,連人帶雞湯一並請回了屋中。謝見君一連吃了三日的幹餅子,這嘴裏一點滋味都沒有,現下一碗甘香的雞湯下肚,才覺得找回了點人間煙火氣兒。“不急、還、還有、慢慢吃、”,雲胡又給他添了一勺。謝見君一麵攪動著碗裏滾燙的雞湯,一麵同他嘮著考試的事兒,隻覺得眼前小夫郎的身影愈來愈模糊,洶湧的困意襲上心頭,他緩緩向後靠去,隻閉了閉眼的功夫,整個人便一頭栽倒在炕上,不省人事。鄉試考完,他心裏一直繃緊的弦驟然鬆了,身子骨也跟著垮了下來,晚些就渾身燒得同大火球似的,這可把雲胡給擔心壞了,登時就讓滿崽在家看顧好他,自己則請來醫館的大夫。一番診治後,老大夫捋了把花白的胡須,“沒旁個毛病,就是累得氣血虛,好好地睡上一覺,睡醒了人就沒事了。”。雲胡聽了這話,才寬了心,送走老大夫後,他打來一盆水,濡濕了手巾敷在謝見君的額頭上,片刻功夫就換上一茬。連著燒了兩日都不見要醒的跡象,雲胡又猶自著急起來,琢磨著要不要再請老大夫過來給瞧瞧,哪怕是給紮上兩針,亦或是開兩貼藥,也好過讓人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昏睡著。滿崽伸手探了探謝見君的鼻息,得知他還喘氣後,自己撫了撫胸口,轉而看向眉頭緊鎖的雲胡,“雲胡,阿兄怎麽還不醒?子說,宴禮兄長隻歇息了一日就生龍活虎了。”。“噓,小點聲,莫要吵醒你阿兄...”,雲胡手抵在唇邊,低聲道。“小崽子,你同子,連這點都要攀比嗎?”,謝見君緩緩睜開眼眸,聲音浸著一絲初醒的沙啞,方才滿崽伸手探他鼻息時,他便已經醒了,隻是眼皮子沉重,就多歇了一會兒。“阿兄,你終於醒了!”,滿崽一整個撲到他身上。謝見君隻覺得胸口處一沉,險些沒提上氣來,曉得滿崽是擔心自己,他伸手柔軟小崽子的額發,寬慰道,“阿兄沒事,隻是有些累,多睡了些時候。”。抬眸又見小夫郎紅著眼圈怔怔地瞧著他,發青的眼底滿是血絲,他強撐著坐起身來,平日裏高高束起的烏發散落下來,掩著蒼白的病氣,“雲胡,讓你擔心了。”。盼了兩日,終於把人盼醒了,雲胡探了探他額前,確認已經退燒後,鬆了一口氣,“不、不燒了就好、你餓不餓?要、要不要吃點東西?”。謝見君這會兒還有些虛弱,便隻喝了點米湯。待精神頭緩過來,又是兩日過去了。山長發話不用去學府點卯,但讀書一事兒也不能丟下,他白日裏在豆腐坊給雲胡打下手,閑時便翻看兩頁書本,得了空就帶兩小隻去街上逛逛,買些零嘴給打打饞嘴。滿崽雖欣喜他家阿兄終於有空陪自己了,但因著天天在謝見君眼皮子底下習字,稍有應付,就得掀頁重寫,又不免懷念起先前他家阿兄去上府學時的日子。轉眼九月,時值桂花盛開的時節,連蒼山鬱鬱蔥蔥一片金黃。初一一早,磨完當日要售賣的豆腐,謝見君穿戴好衣衫,同雲胡相攜著往貢院去。今個兒是鄉試放榜的日子,他難得也有了幾分緊張之意,早起時還係錯了扣子,惹來小夫郎捂嘴偷笑。趕到貢院門口時,告示欄前密密匝匝地擠滿了人,多數為看榜的書生,也有平民百姓前來湊熱鬧,還有那預備著榜下捉婿的豪紳富商。他們來的時辰尚早,桂榜還未公示。“見君!雲胡!”剛落下腳,宋沅禮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謝見君循聲望去,見他正坐在二樓茶間,衝自己擺手。“見君,快上來吃盞茶,還有一刻鍾才貼榜呢!”謝見君應聲,帶著雲胡登樓,推開包廂門是瞧著季宴禮也同在,老神在在地撚著茶杯小酌,瞧著他二人進門來,便起身拱了拱手。“見君特意帶雲胡哥兒同行,是怕待會兒桂榜一貼,自個兒被榜下捉婿?”,宋沅禮起身給他倆麵前斟茶,笑著打趣道。“快別亂說…”,謝見君莞爾。雲胡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問起,“什、什麽是榜下捉婿?”。不等謝見君回聲,就被耳朵尖兒的季宴禮聽了去,他清了清嗓子,特意瞄了謝見君一眼,故作高深道,“雲胡,這你就不知了吧,所謂的榜下捉婿,便是富紳豪商們趕著放榜時,前來給自家女兒挑舉人夫婿,這愈是名列在前,就愈是搶手,雲胡呐,等會兒你得注意了!”。雲胡悄默聲地抬眉看了看身側,正將自己手窩在掌心裏把玩的謝見君,心裏忽而咯噔了一下。“你可要牢牢地抓緊我呐”,謝見君湊到他耳邊,低聲耳語道,直說得小夫郎紅了臉頰,半刻,才如同蚊子哼哼一般,道了句,“好”。雖說還不知道自家夫君能不能中舉,亦不曉得他會名列幾位,但雲胡還是暗自下了決心,不管何時,他都不會放開手。吃過幾盞茶後,告示欄前驀然騷動起來,幾人探出腦袋向外看去,一行府役直直地朝這邊來,看榜的人似是約定好一般,齊齊向兩側靠,讓出一條小道兒。“來了來了!”先前悠閑的茶室倏地緊張起來,連雲胡都跟著掌心冒起了汗珠,但因著樓下已然人滿為患,他們沒著急下去。這桂榜一貼,便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有落榜者當即蹲地嚎啕大哭,亦有中舉者手舞足蹈,揚聲高呼,頗有範進中舉的瘋癲之勢。富紳老爺們帶著府裏的下人,幹巴巴地苦等著解元和亞元,好半天都不見這二人現身。“走吧,見君,沅禮,咱們也該去湊上這份熱鬧了!”,待告示欄前的考生三三兩兩地陸續散去,季宴禮率先起身,招呼幾人下樓。“讓一讓,讓一讓,你們都看完了,也該輪到我們了!”,宋沅禮走在前開路,他個頭小,一側身就紮進了人堆裏。片刻,“中了!我中了!”,告知欄前乍然傳來宋沅禮的叫喊聲,他打末尾看起,翻看到中間位置時就摸到了自己的名字,便忙不迭地吆喝起來。謝見君還擠在人群中,緊摟著雲胡緩緩往榜前走,聞聲,腳步一頓,賀喜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宋沅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比先前還高了幾分,“見君,你中解元了!”。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宋沅禮再次喊道,“宴禮,你是亞元!”。雖是早就從桂榜上看到解元和亞元的名字,但大夥兒一直沒見著其人,現下追著他的視線望過來,瞧見這解元和亞元皆是光風霽月翩翩少年郎,登時就來了勁頭,苦等良婿的富紳們衝底下人使了一記眼色,齊齊都圍了上來。謝見君怕嚇著雲胡,忙將小夫郎擋在身後。“我家老爺想邀請謝解元過門一敘..”,話說得客氣,動作卻極為魯莽,三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紛紛上前,作勢要架著謝見君,往自家府裏去。“得貴府老爺賞識,晚生感激不盡,但我得先行告知我家內子。”,謝見君拱手作揖,身後雲胡緊緊抓著他的衣角,生怕自家夫君一眨眼被人搶了去做郎婿。富商乍一聽謝見君已成家,神色怔了怔,但見他所說的內子,是個登不得什麽台麵的小哥兒,嗤笑一聲,照舊讓府裏壯丁圍住謝見君,大有不把人拉到家裏,就絕不罷休的勢頭。謝見君見推脫不過,立時便拉起雲胡,頭也不回地擠開人群往外跑,“別追了,別追了,亞元尚未娶親呐!”。如此一聽,豪紳們便將眸光都鎖定在季宴禮身上,畢竟,即便逼著解元休了他那夫郎,自家女兒也得落下個善妒的名聲,倒不如挑個不曾娶妻的良婿,嫁過去還不用受委屈。季宴禮沒成想自己居然還能被謝見君坑了一把,他一麵應付著一茬接一茬的捉婿之人,一麵墊著腳四處打量著逃跑的路,逮著時機一腳踏上房簷,一個翻身就不見了身影。這丟了解元,又沒捉住亞元,富商們盡管覺得有些惋惜,但也沒閑著,這既是舉人老爺,便都是搶手貨,宋沅禮被三五個壯漢追得落荒而逃,嘴裏還不住地叫喊著,“青哥兒,救我!”。一時之間,貢院外好生熱鬧。等回了鋪子,還沒來得及歇息片刻,府衙就尋了過來,敲鑼打鼓地給謝見君報喜,恭賀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砸。謝見君將提早備好的包著碎銀子的紅紙遞與幾名府役,“勞煩諸位大哥跑這一趟,一點心意,請您們杯酒。”。府役得了賞錢,直笑得合不攏嘴,送上鹿鳴宴的宴帖方才離開。得知長樂街出了一位解元,大夥兒紛紛聞訊而來,排在豆腐坊門前,想要一睹解元風姿。轉日一大早,雲胡依著尋常營業的時辰,剛將鋪子的門簾升起來,便見著門外烏泱泱的都沾滿了人頭回見這陣仗,他登時慌亂地關上門,背抵在門板上大喘粗氣,當是以為是自己還沒睡醒,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複又推開門,誒?怎麽還是這麽多人?第74章 來豆腐坊門口排隊的人, 大多都是奔著想見見解元老爺的獵奇心思,並非是真的來買豆腐,幾次都將原來的常客擠在隊伍外, 惹得一眾人怨聲載道。雲胡不堪受擾, 亦不想讓他們這些個湊熱鬧的人, 像是看耍猴似的盯著謝見君, 便主動提出來要休沐兩日。謝見君雖意外, 但還是答應了。借由豆腐坊休息的兩日, 他拉著雲胡給自己挑去赴鹿鳴宴要穿的衣裳。“要不找繡莊的裁縫、連、連夜給趕製一套新衣裳?”,雲胡見他的衣裳都有些素樸,擔心赴宴時不夠得體,被旁個人看輕。“無妨,知府大人並非是那執形論相之人, 隻衣著幹淨齊整便是。”,謝見君拿出一件黛青長衫搭在身上比量了一番, 轉而看向雲胡, “這件如何?”。“可、可以..”, 雲胡翻找出一根同色束發用的發帶, 遞於他麵前,“用這個、”。“好..”,謝見君應聲,“明日我去赴宴, 不曉得何時能歸,豆腐坊門口若還是同前日那般鬧哄哄,便再歇一日也無妨, 你同滿崽在家顧好自己,倘若我回來得晚, 就早些上炕歇息,不須得等我...如果我能回來得早些,便去青梅居給你買雲片糕,我聽沅禮說,那雲片糕綿軟清甜,咱們也買來嚐嚐,看合不合胃口。”。雲胡點點頭,體貼道,“你、你隻管去、莫要擔心我倆、家裏還有我呢”,他為人夫郎,不能事事都仰仗著自家夫君,總不好讓謝見君在外忙著應酬那些個大人物時,心裏還得記掛著他和滿崽。謝見君神色微怔,隻覺得自打來了府城,小夫郎愈發堅韌起來,誰能想到如今可以在豆腐坊獨當一麵的雲胡,幾年前還是常往他身後躲的害羞怯弱性子,他莞爾笑了笑,“有你在,我便都放心了。”轉日,臨到約定的時辰,季宴禮前來尋謝見君一道兒去府衙。他二人到時,已有幾位書生等在前廳,互相拱手行禮,自報了姓名後,才曉得這早來的三位是此次鄉試的經魁。一番寒暄,知府大人引著一眾官員姍姍來遲。此番鹿鳴宴,宴請了解元,亞元和三位經魁,除此之外,由知府大人出麵,還請了鄉試的正副考官,學政,提調,監試,同考以及執事各官員。為首的主副考官身著朝服,同各官員行過謝恩禮,方才依次入座。開宴前,知府大人起身致詞,說的都是鼓勵在座考生戒驕戒躁,勤勉苦學,早日榮登青雲的官話。謝見君正撐著一臉假笑,冷不丁胳膊肘被人輕杵了兩下,“常修然他爹也來了...”。他側目看向同樣掛著假笑的季宴禮,壓低音調道,“方才我就瞧見了..他爹是通判大人,這種宴會定然不會缺席,隻是常修然終究沒能趕上鄉試。”。常修然自墜馬在家修養後,學齋裏就沒了他的消息。謝見君也是在鄉試的首場唱名入場時,才知道人沒來,倒是末場考試,他在前廳候場時,見到了從老家趕來的時良,二人遠遠對視了一眼,互相躬身拱了拱手,便各自入了號房。放榜當日,他也曾問過宋沅禮,得知時良落榜,雖覺得有些惋惜,但想來時良出人頭地的決心如此之強,必然不會這一次的失利,就放棄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