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牽了一匹馬回來,將韁繩遞給了謝景行。謝景行翻身上馬,動作很是利落,駕馬的動作也很是流暢熟練,孫乘風這才信了他的話。騎著馬可比坐著馬車感覺好多了,接下來的路謝景行都是騎著馬跟著商隊的。在商隊上路的頭一夜,商隊在一個小鎮上落腳,謝景行既然決定了要帶著孩子,便不會不管他。趁著商隊休整的時候,他帶著那孩子去成衣鋪子裏為他買了兩身換洗的衣裳,又將他從頭到腳洗幹淨,換上了新衣服。許是流浪久了,頭上生了虱子,頭發還揪成一團,怎麽也理不順,謝景行征求他意見之後,幹脆給他剃了個光頭。等坐在桌上吃著熱騰騰的麵食,那孩子眼中才忽然滑下了兩行淚,謝景行裝作沒看見,等他吃完飯,拿過碗送去樓下給店小二。等他再上樓時,光頭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房中,看他進來捏了捏衣角,鼓起勇氣開口問:“你不問我去京城做什麽嗎?”謝景行反身合上門,淡聲問:“那你去京城做什麽?”孩子眼神暗了一下,印在他眼中的燭火微微跳動著,半響才道:“我去找我爹的。”謝景行又走到床邊準備鋪床,回道:“哦。”孩子屏氣凝神半天,聽謝景行沒有繼續追問,他才悄悄鬆了口氣。他輕鬆了些,走到謝景行身後,說道:“老爺可以叫我元寶,既然老爺收留了我,以後我便是老爺的侍從了,我會學著照顧老爺的。”他說完還搶過了謝景行手裏的薄被,學著謝景行抖了抖,可他顯然是並沒做過鋪床的活的,也沒有謝景行那般高,忙碌半天才將棉被鋪平在床鋪上。謝景行看著他的動作,一時沒來得及阻止,他實歲還差一月多才滿十八,這就被叫老爺了?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不過看著元寶終於有了些朝氣,他也沒有阻止。又將皺褶的地方拉平,元寶才轉頭,忐忑地看了謝景行一眼,看謝景行麵上帶笑,眼帶鼓勵,他臉上表情才鬆懈了些,道:“老爺,我去給你打水,你洗漱好了就可以上床睡了。”接著他就真的跑出了房,沒多時跟在店小二身後走了進來。等晚上要入睡時,謝景行本準備讓他一起上床,兩人一起睡。可元寶很是固執,無論如何也不願上床,反而看向了床邊的腳踏,自顧自將床上的另一床薄被抱起放在了腳踏上,“我今晚就睡這裏為老爺守夜,你晚上若有什麽事情吩咐我一聲就是。”他滿眼倔強,謝景行無奈地歎了口氣,任他去了。等半夜聽到床邊傳來了平穩的呼吸時,謝景行才躡手躡腳下了床,將他抱起放在了床內側。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睡在腳踏上,還幫他守夜,謝景行到底還是於心難安。第157章 商隊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十月初到了京城。到底是京師重地,進城時謝景行受到了嚴苛的盤問,包括舉人文書以及路引都被檢查的人看了又看,當然也不止是他,身旁排隊的人都是如此。商隊的貨物更是被領頭的官兵帶著士兵全都翻看了一遍,他們雖然嚴格但動作卻不粗暴,檢查前什麽樣,檢查後也差不多,並沒有將貨物損毀或是弄得亂糟糟一團。倒是元寶受了些盤問,而且不知是否是謝景行想多了,他覺得元寶被問詢時不論是說話還是身體都有些僵硬,經過十來天的相處元寶似乎已經對他放下了戒心,跟他相處雖然還是不怎麽有表情,卻已經隨意許多了,可能是害怕吧。元寶是被撿來的乞丐,謝景行自然需要過去說明情況,那兵士也沒為難,反而還說道:“等入城後,你記得帶著這個孩子去順天府辦個文書,若是沒有文書,這孩子會被送去慈善堂。”元寶幾乎是立即側頭看謝景行,眼露緊張。謝景行重新行李道:“多謝,我會找個時間帶他去。”之後城衛們也沒有再為難他,直接就讓他們進去了,到城內後,孫乘風騎著馬到了謝景行身旁,“看來接下來就要分別了,你一會兒就要去會館吧?”謝景行點點頭,大炎朝所有舉人有意參加會試的都會來京城趕考,而大炎朝一共十三個省份,每個省份在京城都有對應的會館,凡是來參加考試的舉子都可以免費住在各個省份的會館中。孫乘風有些不舍,畢竟十幾天下來,他同謝景行也算是挺合得來的,平時他在兄弟們麵前叨叨,兄弟們都會嫌棄他,可謝景行卻不會,還會順著他的話說,兩人天南地北地聊,謝景行算是孫乘風這麽些年最聊得來的人了。謝景行總不能說自己在孟冠白身上練出來的,不過他覺得孫乘風也算是難得的豪爽之人,謝景行自然是願意同他繼續交往的,便道:“我在離開京城之前一直都會住在安平省會館,孫兄若有事尋我,到時去會館了給我留個信就是。”孫乘風聽得很是高興,連連拍了兩下謝景行的肩膀,“真有義氣,那就祝你此次會試、殿試連捷,金榜題名,到時我也能沾沾光。”他平日裏從不關注讀書人的事情,剛開始知道謝景行名字時也沒覺得有異,直到隨著越來越靠近京城,遇到的讀書人也越來越多,中途總有找地方歇腳的時候,可就是那少少的停留時間,孫乘風不時就能在其他讀書人口中聽到謝景行的名頭,都說他是今年頭名三甲的有力競爭人選。孫乘風就算再不懂讀書人的事,可也知道頭名三甲是什麽含義,那可是在全大炎朝讀書人中都能排在前三的人,這才發覺自己這隨手撿來跟商隊同行的讀書人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他大哥知道後,對謝景行態度也和善了不少,之前還暗地裏吩咐過他,讓他謝景行多深交,萬一謝景行日後前途廣大,他們商隊也能多一條門路。不過孫乘風沒聽他大哥的話,原來怎麽著,現在還是這麽著,甚至在要分別時,還大大咧咧直接將話說了出來,謝景行反倒更喜歡他這性格。將手中馬遞還給孫乘風,又付了他和元寶跟隨商隊從荊湖省到京城來的車馬費,便轉身離開了。直到這時謝景行才注意到長街兩旁的建築以及周圍人群,若說荊湖省比安平省繁華了不少,可現在到了京城,謝景行隻覺荊湖省是拍馬也及不上京城的繁華的。可供五輛馬車並排而行的大街,兩旁普遍都是三層或四層的店鋪,甚至高達五層的也有,滿街都是身穿錦衣華服的人,看那樣子還都並不覺得自己穿得有多好,隻做平常。倒是謝景行和元寶身穿普通棉布,在此時此地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謝景行是帶有兩大包裹來的,此時他身上背著一個小的,元寶身上背著一個稍大一些的,這還是謝景行無論如何也沒同意,不然元寶是要將他兩個包裹都背在身上的。他站在路旁,視線遊移著,想要尋一輛牛車或馬車將他們帶去會館。元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提醒道:“老爺,若是要尋車的話,這裏怕是不行。”謝景行有些詫異,垂眸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神有些閃爍,也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問道:“那該去哪裏才能尋到車?”元寶垂下頭,往西北方向一指,“再過一條街便是車馬行,那裏全是招攬客人的馬車和牛車,京城的人若是有需要,都是去那邊雇車的。”謝景行麵上不動,帶著元寶朝著他指的方向去了,可心中卻有些狐疑,元寶是來京城尋爹的,可他看他模樣分別是極為熟悉京城才是,那是如何流落去了荊湖省的呢?不過謝景行看人還算準,既然遇上了也是緣分,一個孩子能幫則幫吧,隻要不危害於他,他便裝作不知,對這點他倒是還有些信心的,元寶不是對他心懷惡意之人。一刻鍾後,謝景行兩人才到了元寶所指的車馬行,京城屬實是大,這裏說是車馬行不如說是車馬街,兩邊店鋪林立,幾乎都是跟馬車、騾車、牛車有關的買賣,有運貨的,自然也有運人的。謝景行隨意進了較近的一家店,夥計迎上來,沒有多說,謝景行直接表明要求,“我想尋一輛車將我們兩人載去安平會館。”店小兒看他直接,便也沒有東拉西扯,“行,小的這就去給你找。”很快,一位中年漢子就駕著車等到了門前,等謝景行和元寶坐上去,便一路被車夫送到了安平會館。這裏可不隻有安平會館,或者說是所有十三個省份的會館統一建在此處,處在京城外城,但卻比較靠近內城了,名字很直接,就叫做會館大街。所有會館是當時朝廷和各省一起出資建構的,後來大公主又出資修繕了一番,每間會館隻從外麵看來都是統一規格的,而距離長公主出資修繕會館還沒幾年,所有會館的建築看著都還很新,門外都掛著兩個高高的紅燈籠,隻是現在還是上午,並沒點燃。京城的車夫自然很是熟悉京城的地界,馬車直直路過蘭西省、廣魏省、夜郎省等省份會館,最後在路過荊湖省後,馬車停在了安平會館門口。付了車錢後,謝景行帶著元寶跨上階梯,敲了敲安平會館的紅漆木門,“咚、”咚的聲音傳得很廣,裏麵傳來一道聲音,“來了。”謝景行放下手,安靜等著,很快從裏麵出來了一位四十來歲的漢子,漢子穿著灰色長衣,先打量了一番謝景行,才問道:“可是來京城參加會試的舉子?”謝景行點點頭。他又道:“可有舉人文書和路引?”謝景行知道他要檢查這兩樣東西,一直貼身放著,伸手從懷裏拿了出來。那漢子拿到眼前看了看,才露出個笑來,將兩人引進了裏頭。會館規格不小,是五進的格局,並不同於一般的私人宅院,進門後左側先是單獨的一間屋子,之後就是一整條長徑,兩邊分著有不同的院子,每間院子裏都是一模一樣的六棟屋子,每棟屋子又各有最少五間房間。那漢子領著他往裏走,“我是安平會館的管理人員,姓馬,你們日後叫我馬管理就行,你先要去隨我去登記才能入住。”三人一同進了左側那間孤零零的屋子,裏麵看著很是簡單,外間隻一張長桌,長桌上有一疊厚厚的冊子,再後麵是一整排的櫃子,除此之外,就隻剩幾張凳子。到裏間的門是被合上的,謝景行隻稍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那應該是便是麵前馬管理所居住的場所了。漢字翻開冊子,以筆蘸墨將謝景行的舉人文書攤在麵前,按著上麵的內容做了登記。謝景行隻看見上麵有著籍貫、姓名等基礎信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等他寫完,馬管理將舉人文書還給了他,“你也知會館的建設是朝廷考慮到外地舉子遠道而來,為了讓舉子們安心在京城考試,減少他們所耗費的銀子,所以會館住宿是不收費的。”這個謝景行自然知道,八月隻是在明州府參加一次鄉試,若他們沒有住在孟冠白家,消費的銀子怕也要以百兩計算,更何況這裏可是天子腳下,京城的消費定然比明州府高了不知多少,又哪裏是一般人家的舉子能消耗得起的。看他點頭,那漢子又道:“可會館隻供一人的住宿,你若是要帶著你這個書童一起住進來,每日要另交五十文的食宿費。”謝景行一怔,這個他倒是不清楚,元寶是他路上撿的,他一開始是隻準備一人來京城的。元寶也是第一次來會館,他立即說道:“大叔,我不用單住一個房間,我直接同老爺睡在一間房裏。”老爺要是不讓他睡腳踏上,大不了他用幾張凳子拚出一張床來,反正他現在可沒有原來那麽胖,體型還不及原來的一半,幾張凳子拚的小床也夠他睡了。馬管理麵色未改,臉上仍然帶著笑意,說道:“並不會單獨為你再安排一間房間,每個省份來參加會試的舉子不知多少,隻會擔心到時房間不夠,又哪裏能給你單供一間房。這五十文錢是算了你在會館裏所有花用的,會館每日會供應基礎夥食,以及用水和木炭等,這些你都需要花用吧。”元寶這下沒話說了。謝景行道:“沒問題,是現在先付錢,還是等考完後一起付?”馬管理道:“現在就付。現在才十月初,到明年二月初會試還有三個半月,你先交三個半月的銀錢,若是還需留下參加殿試,到時再補。”謝景行便從懷裏掏出了錢袋,心頭算了算,掏出一錠二兩銀子和三錢碎銀子出來,遞了過去。看他大方,馬管理也投桃報李,說道:“除此之外,其他東西都是不耗錢的,被子也是會館供應,你們來得最早,可以去倉庫挑幾床厚實些的棉被。”然後便從後麵櫃子掏出了一串鑰匙,領著謝景行兩人順著小徑一直走去了最裏頭的倉庫。果真如他所言,這裏麵床單、棉被應有盡有,謝景行也不客氣,足足抱了四床厚實的棉被和兩張看著幹淨些的床單。隨後便被漢子引去了最靠近大門處的院子,謝景行對院子倒是不挑,反正他看著都一樣,靠近大門進出還方便,他剛才進到會館大街後,一路上隻見到幾個人,看著也都是讀書人打扮,看來會館大街平日裏都是沒有外人進出的,也不吵鬧,住在外麵些也無所謂。隨便挑了一間靠邊的房間,謝景行和元寶一起進了屋子,安平會館應該就隻有馬管理一位管理人員,房間裏積著厚厚一層灰,他和元寶走進去,一路上留下了四行大大小小的腳印。幸虧院子裏有井,謝景行和元寶用了一個時辰的功夫才將房子收拾出來,元寶果然將房間的長凳拚在一起,又將棉被鋪在上麵,就這麽搭了一張小床。他動作快,謝景行想阻止都來不及,不過看他緊繃著的固執的臉,隻能由他去了,這樣總比硬要睡在腳踏上好。他們收拾中途時,馬管理送了飯食過來,說這隻是頭次,以後就需要他們自己去管理室那裏提回來了。難怪方才馬管理說了又是吃食,又是木炭的,每日卻隻要五十文,看著從食盒裏端出來的饅頭、素炒青菜以及豆腐炒肉,裏麵幾乎全是豆腐,等到他們吃完,找出來的肉片一隻手也能數得過來,而且他們吃進嘴裏時,都已經不熱了,謝景行方才也沒有見到安平會館裏有大廚房,應該是所有會館一個統一的大食堂,隻需要負責人員每日去領飯食回來,再按人頭分配就行了。隻不過領回來的路途可能有遠有近,自然也不如出鍋時的溫度,現在倒還好,若是到了深冬,食物怕都涼透了。吃完飯,元寶很是利索地將碗筷收好,去打水衝了衝,然後才送去外麵馬管理那裏。謝景行看他此時動作已經順暢了不少,原來幫著他收拾時都是笨手笨腳的,顯然原來沒做過這些。飯菜什麽的日後再說,謝景行看了看日頭,還早,身上外衫沾了塵灰,他便隻換了身外衫,在元寶進來後,說道:“元寶你先在會館裏呆著,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沒等元寶回話,謝景行便往外麵走了,元寶愣了愣,追了兩步,“老爺,我可以出去嗎?到時我能找回來。”謝景行揚聲道:“可以,記得別太晚回來。”他是要出去找一家天下商行的,天下商行在大炎朝各個地方都有分布,京城作為長公主的大本營,自然不可能沒有。謝景行一路上問了好幾個人,半個時辰後,他站在了一家五層樓的店鋪前。抬頭望了望這在古代少能看到的五層建築,心中有些驚歎,看來古人的技藝和智慧也並不比現代人差,說不定他心中想的那樣東西真的可以做出來,他定了定神,走進了商行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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