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先不回去比較好,等她氣消一消?”豐年年將手機舉遠,露出了十分嫌棄的表情。“你很怕她生氣啊?”向不武帶著幾分笑意,隱約覺得以豐年年的性格應該不會太畏懼田芸才是。“畢竟是血親,而且作為我現在唯一的親人,她有教育我的權利。”但是豐年年還是很糾結的抓了好幾把自己的頭發,顯得很煩躁,“我得做好挨打的準備了,田芸還是挺健壯的,我最好的預計大概是不斷骨頭吧。”豐年年說的太過於煩惱,完全沒有任何調侃的意味在裏麵。比起向不武的沉默,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的陶明月更加覺得震驚。難道這個孩子在家裏經常被家暴嗎?“你……”剛剛試圖開口詢問,可陶明月的話卻被向不武打斷了。“那要不要今晚和我一起回聽水公館?”向不武道。“好哦。”豐年年想也沒想直截了當的答應了向不武的話。“哈哈。”向不武忍不住輕笑出聲,之後道,“手機給我。”豐年年沒有任何懷疑的將手機遞了出去。向不武撥通了在手機上田芸的電話,而響鈴僅僅一聲的時候,對麵的被立刻接了起來:“豐年年,你快點給我回家。”“你好,田芸女士。”向不武低沉的,帶著令人信服的卻十分好聽的喑啞聲線,在開口的瞬間,就如同冰川瞬間落向接觸到了空氣試圖躍起的火苗,澆熄了所有的溫度,讓田芸啞火。“你是,向,向不武,嗯,向老先生。”田芸已經有些結結巴巴,很難簡單表達她現在的心情。“今天太晚了,就讓豐年年和我回家吧。”向不武也不和田芸糾纏,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要求。田芸雖然立刻就要拒絕,可還是找了一個委婉的說法:“這孩子真的太調皮了,我害怕他會衝突到您。”“這是一個可愛懂事的孩子,願意和我這樣一個年輕人已經不在喜歡的老頭子做朋友,這樣善良的孩子哪怕做錯事都會被原諒的。”田芸那邊沉默了兩秒:“可是這孩子一直都在麻煩您,我不好再讓他這樣,如果一直讓他這麽放肆,對他的教育不好。”“怎麽會是麻煩呢?隻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很喜歡的一個有精神氣的孩子罷了。”向不武勾起嘴角,站在黑夜降臨後亮起的燈光之下,勾起的唇角讓那張難言蒼老的臉居然看上去很柔和。這一次田芸啞口無言了。從手機的那頭傳來一身無奈的歎息聲:“好吧,我知道了,您可以把電話讓豐年年來聽嗎?”向不武將手機放下,遞給了豐年年。豐年年接過了手機,喂了一聲,隻聽到田芸疲憊又無奈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你在別人家不要給人添麻煩,到時間就趕快睡覺,要懂禮貌。”“嗯。”豐年年可不覺得自己在向不武麵前沒有禮貌。“明天白天你必須回來。”田芸道。“白天,為什麽啊?”豐年年顯然是有些不願意的,“白天你們又不在家,我回去多寂寞啊,我想和朋友多玩一會兒。”豐年年在通電話的時候不自覺的握住了向不武的手,儼然一副不願意和小夥伴分開的稚氣模樣。“你不是說要你家裏的桌子嗎?我和房客商量好了,明天去拿,明天周六休息了。”豐年年的神色有些怪異,之後才道:“哦。”“你不要讓人家為難知道嗎?”田芸繼續苦口婆心的叮囑,“如果你太鬧騰人家也會不喜歡你的,做朋友要有度。”豐年年聽著田芸的教訓,不自覺的被向不武拉著手走向大廳的門口,有人迅速的跑來送向不武,豐年年隻顧著自己的電話。田芸絮絮叨叨的叮囑之後掛斷了電話,豐年年這才抬頭看向向不武。向不武雖然神色平淡,但是身邊的人總是奉承著,是專門跑出來送向不武的人。“電話打完了?”在對方說話的時候,向不武卻低頭,絲毫不顧及麵前的人,直接問豐年年。“嗯,她挺嗦的。”豐年年甩甩手中的手機。“是嗎?”向不武微笑著,轉身帶著豐年年走,即便身後的人十分尷尬也不在乎。“我之前提了要爸媽的桌子,她就真的去聯係了。”豐年年撇撇嘴,“這麽大獻殷勤的嗎?”“嗯?這也是獻殷勤嗎?”向不武對豐年年的腦回路覺得很有趣。“不然呢?”豐年年將手一攤,“雖然我現在沒辦法帶給她足夠的利益,但是之後就不一樣了,現在得到的,以後都得回報的,難道一個房子還不夠她圖謀嗎?可是我聽說現在這個世界的房子很值錢啊?”“嗯。”向不武看著豐年年,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此時陶明月十分微妙的,明顯不同意豐年年的想法的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是向不武並沒有要糾正豐年年的想法的意思。“所以你以後打算怎麽回報田芸?”向不武簡單的瞟了一眼陶明月,陶明月沉默的撇開了眼神。“不一定就會回報了。”豐年年聳聳肩,“強塞給我的我不需要也不想要的東西,還想要我的回報?不要太貪心了好嘛!”向不武輕輕的笑著,似乎刻意壓低了笑聲。“不過向不武,你可真厲害。”豐年年突然帶著仰慕的目光抬眸看向向不武,“你居然三兩句話就讓那個固執的女人鬆口,這就是錢和權力的好處嗎?”向不武低頭笑道:“這是說話的藝術。”“既然這個世界所有人都要上學,那我大概要上到幾年級可以學到說話的藝術?”豐年年甚至已經開始有些期待了,“也許有一天我也可以和軍師一樣,有很漂亮的話術。”向不武低聲笑著,卻沒有回應豐年年。陶明月見到向不武上車,向不武在車座上偏頭對陶明月笑道:“你坐其他的車送你回去吧。”“好的,先生。”陶明月應道。然而車門還沒有關上,陶明月見到豐年年從另外一邊直接趴到了向不武的腿上,從車內仰頭對她笑道:“路上小心,美麗的女士。”“好的,嗯,豐年年小少爺。”陶明月道。“我不是小少爺。”豐年年卻拒絕了這個稱呼,“或許你可以提前叫我豐秘書。”陶明月:“?”向不武笑的肩膀微顫,用一隻手捂住了豐年年的臉推了回去。陶明月看著已經開啟的車輛,站在原地很是茫然。上了下一輛車,是他們從聽水公館開來的其中一輛車。陶明月坐在了副駕駛,看著身邊的男人,最終還是沒忍耐住好奇問:“那個孩子,在向先生的身邊是什麽地位?”司機楊毅隻是說:“不用特別在乎他,也別太關心,那個孩子性格差的很。”陶明月:“……?”陶明月:“可是向先生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喜歡他?”楊毅麵無表情的道:“沒關係,不用在意他。”陶明月:“……”太奇怪了。是不是其實連向先生身邊的人也不知道那個叫做豐年年的少年到底是怎麽回事嗎?可是向先生真的在那個少年麵前非常的愛笑,似乎很容易會被少年影響到情緒。和向黎小少爺同樣年齡的少年。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和向狩少爺匯報一下,或者向狩少爺早就已經知道了呢。第三十五章 豐年年這可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要在聽水公館過夜。畢竟之前是潛伏在聽水公館, 每天提心吊膽的隱藏,為了確保不被發現連睡覺都是斷斷續續,每次不超過一小時, 時刻保持警惕。今晚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聽水公館, 想怎麽睡就怎麽睡!豐年年真的很期待, 坐在回程的車上時幾乎很難掩飾他此時十分激動。豐年年興奮的雙手不自覺的敲打著雙腿, 突然轉頭去看向不武,向不武在他的身側安靜的坐著,閉上了眼睛,全身都靠在車椅上,神色之間有些疲憊。豐年年突然安靜了下來。向不武今天其實並沒有做什麽會很疲憊的事, 真正的活動時間大部分都累積在下午和晚上這段時間。向不武一直在和他說話, 和他聊天,也一直都在笑, 在和對手周旋, 這些並不起眼的一件件小事,是不是也能夠成為一點一點的壓在向不武身上的疲憊?可豐年年還很精神。在外麵已經漆黑的天色之下, 並沒有開燈的漆黑車廂,隻有從車窗外不斷掠過的路燈偶爾照亮車內。豐年年垂眸,注意到了向不武的手, 這雙手手指細長,即便保養得當卻依舊能看出來正在逐漸失去的豐滿的血肉,留下了一層蒼老的皮膚。而他在總是握向不武的手的時候, 也能感覺到這份枯瘦。似乎是注意到了豐年年的注視,向不武的眼睛半睜開, 對上了豐年年的眼睛。明亮的,靈動的, 幹淨的眼白和漆黑的瞳孔都彰顯著豐年年的勃勃生機,即便瘦弱矮小,卻也能看到那旺盛的蓬勃增長的生命力。“你的呼吸很長。”豐年年突然說,“就像睡著了一樣。”向不武沒有微笑,隻是這樣看著豐年年。“今晚我們一起睡嗎?”豐年年道。向不武嘴角輕輕的勾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要秉燭夜話嗎?”豐年年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說話,就睡覺,朋友之間一起睡覺不是很正常嗎?!”向不武微笑著,帶著疲憊歎息的聲音,卻是逸出了一個淺淺的‘好’字。方博遠將在豐年年的房間中給豐年年早就準備好卻一次都未曾使用過的睡衣找出來,親自送到了向不武的房間。在聽到豐年年居然要和向不武一起睡的時候,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向不武在浴室的時候,方博遠還是忍不住叮囑了一下豐年年。“先生睡眠很淺,輕微的動靜都會影響到先生的睡眠,如果你覺得一起睡會睡不著,在旁邊也有另外一間房間我已經整理好了,隻要直接過去就可以睡下了。”“你可以對我很放心,我保持隱匿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豐年年很篤定的拍拍胸口。方博遠想到了豐年年在聽水公館潛伏了半個月的輝煌戰績,曬然一笑:“是我多慮了,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打內線電話給我。”豐年年抱著自己的睡衣,問方博遠:“以前向不武都是怎麽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