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哥您真是我的哥！您怎麽知道我還沒吃早飯！”班裏大部分學生都吃過了早飯，但學習這麽辛苦，誰能拒絕一份免費的小吃呢？沒有人，所以學生們都很開心，除了高英朗。“哥！！別這樣啊！！我錯了哥！！”歡呼聲裏夾雜著高英朗的哀嚎，但是無人在意。陸舟把一堆塑料袋擺在講台，讓同學自己拿。他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回到位置坐下，高英朗反方向穿過擠向講台的同學，直奔到他麵前：“舟哥，我真的錯了！”陸舟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陸舟絕大多數時刻都很隨和，隨和到幾乎看不出來天之驕子的鋒銳，但是沒有誰會真的以為他脾氣好就敢隨意越界，也沒有誰敢真的激怒他。高英朗是在陸舟的雷區邊緣蹦了迪，因此哆嗦得越發真實。他早就該知道，陸舟如此在意他的貞潔，怎麽能隨便就造謠他談戀愛。可是八卦又是人之本性，實在難改畢竟誰不好奇一個超級有錢的大少爺跟誰談戀愛呢？沒看見互聯網用戶天天津津有味咀嚼這個國民老公那個國民男友找的一二三四五任女友嗎？“哥，您大人有大量，我是真的錯了。”“吵死了！”柳傾隻想在安靜的角落裏獨自傷心，可是高分貝噪音吵得他越來越煩躁，怨氣衝天地探出來，梆梆打人，“快點讓他走開！”相比起來，梆人的小鬼比沉默的小鬼更讓人安心。陸舟幾不可見地笑了一下，眼皮一抬，對高英朗說：“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高英朗：“……”怎麽就突然笑起來了？高英朗確認自己的話沒有任何好笑的地方，也非常確認，男生能突然莫名其妙傻笑百分百是談戀愛了。這分明是鐵證如山！他根本沒說錯！他悲憤地走了。……睡了一覺，柳傾終於提起精神，從口袋裏鑽出來。他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前塵都快忘盡了，這點舌尖上的享受沒有又能有什麽辦法。他隻能接受命運，成為一隻新時代美麗小鬼。掃視一圈，他爬到桌子上，在陽光裏伸了個懶腰，然後拍拍醜東西的手：“把手張開。”這是今天上午最後一節數學課，數學老師姓李，是南州很有名的特級教師，上課節奏很快，在他的課堂上，撿橡皮是一種不可能的事情。陸舟在聽課，沒注意到小鬼爬了出來，聽到聲音，他垂下眼，順從地張開按著筆記本的左手，用眼神發出詢問：你想幹什麽？柳傾把他的手調整成掌心朝上、五指並攏的模樣，舒舒服服地躺了進去：“我要曬太陽。”所以是不想直接躺在桌子上？嬌氣的小鬼。老師的聲音還在繼續，柳傾聽了聽，判斷出來這應該是一種算術，可是他一個字都沒聽懂。這讓生前憑借聰明就不好好聽課的他很受挫，抱著醜東西的手指就咬：“他在講什麽，為什麽我聽不懂？”陸舟手指動了動。“這是導數，三百年前才有，你聽不懂應該是正常的。”陸舟聲音壓得很輕，哪怕是同桌也很難聽得見，但是同桌能夠看到他平放在桌子上大半天的手。哪個正常人會這麽把手放在桌子上。趁著老李不注意，同桌王景湊到陸舟旁邊，關切地問：“舟哥，你手是不是抽筋了啊？”陸舟鎮定地回答：“沒有。”那這是什麽奇特的姿勢。王景思索幾秒，又神神秘秘地湊到陸舟旁邊：“舟哥，你是不是加入那什麽光明會了？”陸舟：“……不是。”現代人腦子裏都裝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就不能是為了給一隻小鬼曬太陽嗎。第07章 下了課，學生們一窩蜂湧出教室，去食堂吃飯。一中有四個食堂，學生們可以自由選擇去哪個，人氣高的得跑著去，不然排隊都能排半天。“舟哥舟哥，四食堂上新菜單了，走啊一起吃去！”平時都和陸舟當飯搭子的幾個男生匆忙打了聲招呼，拔腿就往外跑，跑著跑著發現人數不對，扭頭一看，陸舟在後麵走得慢慢悠悠。“舟哥今天怎麽回事啊，吃飯這麽不積極。”“思想肯定有問題。”“舟哥的思想能有什麽問題？”高英朗吃了一塹，心裏怎麽想先不說，表麵上已經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義正辭嚴地維護起了陸舟的清白，“舟哥思想沒有任何問題！是你們太齷齪！”“呦嗬，你小子吃錯藥了是吧。”男生們鬧到一起，你推我我推你互相絆來絆去，像是幾隻混戰成一團的猴子。路過的學生們習以為常，青春期男生就是這樣一種隨時隨地都能發癲的生物。柳傾卻是很少見到如此混亂的場麵。和他來往的要麽是世家子弟、要麽是富家公子，隻有年幼不懂事的時候會打鬧得天翻地覆，再大一點就知道了要麵子，鮮少親自廝打，隻會據理力爭地吵架。這樣長得人高馬大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是會被當成傻子的。他興致勃勃地站在口袋裏圍觀，哪怕醜東西已經繞過了這群猴子，他也轉過頭去，繼續圍觀：“你走這麽快幹嘛，我還沒有看完。”“打鬧有什麽好看的。”“我還沒有見過這麽多的傻子，很稀奇。”柳傾抬起頭，“你能打過他們嗎？”“應該能，”陸舟保持了一些謙虛，“沒打過。”“什麽叫‘應該’？”柳傾對他的答案有些不滿，愁苦地托著下巴，“你已經又醜又窮了，如果連一群傻子都打不過，那你豈不是一無是處？”和這樣一無是處的人捆綁在一起，他當鬼的命運怎麽就這麽悲慘！陸舟：“……”麵對小鬼，保持謙虛這種美好品德是一種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我真的不醜。”陸舟沒忍住，揉了把小鬼的下巴，然後被小鬼梆梆揍著收回手，“你看看其他男生，沒有比我長得好的。”“討厭，不許摸我的臉！”柳傾毫不猶豫看向別人第一個男生駝著背、舉止很不大方第二個男生臉上坑坑窪窪、長滿了痘第三個鼻厚眼小、歪瓜裂棗好多歪瓜裂棗終於看到一個長相俊秀的男生，他立刻抬手指過去：“他就比你好看。”陸舟瞥了一眼：“沒有。”小鬼指的男生剛好他認識，對方叫薑子恒，長得是有點帥，但不可能比他帥。“我說有就是有，你不要自以為是！”“真的沒有，你不要昧著良心說話。”一人一鬼爭論不下之際，薑子恒感覺到陸舟幾次掃過來的視線，渾然不知地、陽光燦爛地對著舟哥揮了揮手，沒想到舟哥異常平淡地看他一眼，然後就走了！薑子恒：“？？”……“我們這樣爭論是不會有結果的。”和小鬼一直爭到吃完飯，陸舟把餐盤投進回收處，在洗手池洗完手和臉，悠悠說，“不如我們去找別人問問。”柳傾拒絕：“才不要，你那些朋友肯定和你沆瀣一氣。”“那你說怎麽辦？”“你去問問女孩子。”柳傾觀察了，這半天都沒有女生和他說話，肯定是因為他長得醜；哪裏像他生前，因為他從小就美麗又可愛，很多女孩子願意和他玩的。陸舟想了想：“好吧。”一中中午有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前半小時可以自由活動。男生基本都去籃球場發泄青春和汗水去了，回到教室的幾個女生正聚在一起聊天。“微信真的好占內存，我手機內存都快滿了，根本不知道怎麽清。”“你512g都能滿？？你幹什麽了？”“400g用來拍我女兒了，我女兒實在太可愛了。”韓靜雅剛拿出手機，想和好朋友們炫耀一下可愛小貓，身後響起一道清冽的男聲。“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女生們齊齊轉過頭，看到男生的臉之後都有點驚訝。除非必要的學習問題，陸舟很少和女生來往；因為他的身份，很多男生總是會沒分寸地亂起哄，把正常的說話氛圍搞得很惡心，一來二去，他索性不和女生說話了。女生們基本也不和他玩，她們同樣不想被扣攀富二代這種帽子。反應過來後，韓靜雅禮貌地問：“你有什麽事嗎？”陸舟醞釀幾秒，在她們後麵的位置坐下來，艱難但認真地問：“我長得醜嗎？”女生們：“……”緘默，緘默是此刻的高二一班。最難以啟齒的話說出來，後麵一句似乎也就變得自然而然了，陸舟：“我和薑子恒誰更帥？”女生們：“…………”柳傾將此時的沉默當做了證據，得意地說：“她們都不說話，肯定是被你醜到了。”陸舟摸了下他的腦袋，成功又換來一梆。沉默良久，女生們還是如實說：“帥肯定是你更帥的。”但她們總覺得好像變成了天打雷劈的小情侶談戀愛拌嘴的一環。“謝謝。”陸舟如釋重負地回到座位，渾然沒有發現某隻小鬼已經偷偷溜出了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