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這個出麵代理的人,又去找誰呢?”


    這一次是門倉提問題了。我舉出了兩三家古董商的名字,都是第一流的專門經營古代美術品的商家。門戶和蘆見的臉上盡顯出了躊躇的樣子,看來,他們現在是冒險和恐怖交錯著的心情。


    “讓我們再稍稍想一想吧。”


    我聽到蘆見這樣說,便又叮囑他們:


    “你們可不能把風嶽的畫分開來賣出去啊,必須遵守我們原來的約定。噸級有得到我的同意之前。即使是一幅也絕對不能拿出去啊。”


    蘆見和門倉回去時,那樣子比來時更加昂奮了,我相信,結果他們還是會按照我的講法做的。


    於是,我就開始打算著今後的計劃。這也是我在後畢生中意誌為最強和最愉快的時期。


    至於蘆見彩古堂之終子下定決心按照我講的辦法去做,部是因為他又看到了兼子的一篇文章的關係。這篇文章的題目是~關於新發現的主堂畫幅》,登在《日本美術》雜誌上,這是一本對日本古代美術具有最高權威的美術刊物,“。任仍作品隻要在這個雜誌有介紹,那就等於獲裕了有權威的保證一樣了。


    兼子的介給論文占據了四、五頁篇幅,並把《秋山索薪圖》也製成版子印在一起。果真就是鳳嶽的那幅《秋山索薪圖》。


    據兼子在他的丈章中說,這大概是玉堂五十一歲到六十歲之間的作品,在圓熟的技巧中顯示著充實的力量,在玉堂的作品中可以說是第一級的逸品。而且構圖也是出類拔群,充分地發揮了玉堂筆法的特徵。因此他又在結論中說,擬於最近申請國寶保存委屏會進行正式調查,指定為重要美術品。想到日本也還埋藏著如此優秀的作品,真使人更感到信心百倍了。


    看來,這一篇文章倒的確是道出了兼子的真實心情的,文章的筆調如此流利,顯然並不是專為博取田室物兵衛的歡心而寫的。


    我看到雜誌上印著的圖版,自己也感到這樣一來,看上去倒真的有些象玉堂的作品哩,雖然我對它們的製作過程一清二楚,但從書上的版子來看,仿佛真的有另外一種感覺似的,即使不是兼子而是我自己,恐怕也會有同樣的想法,我簡直感到有些自我陶醉了。


    “先生,這麽一來,一切就沒有問題了,兼子先生都已這樣說了,那我也有了自信啦,一定就照先生所說的那樣做罷。”


    蘆見非常興奮地這樣說。他幾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隻要兼子這樣說了。其他的玉堂作品的權威,也會跟著這樣說的。大概是這樣罷——我在心裏這樣暗忖著。


    兼子雖然年紀還輕,但性情比較穩健,在鑑定方麵的眼力,比岩野佑之更為可靠,所以隻要兼子這麽一說,岩野佑之一定也會被引出來的。可展,不論壽子的實力多麽強,僅僅隻有他一個人的發言,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必須讓現在霸占著經院派最高王座的岩野佑之親自出來發言,不是這樣,就不能算是達到了我的目的。


    不過,在兼子的先導之下,岩野佑之必然也會出來的。他一定會跟在這一派的最後公開出麵的,我心裏充滿著喜悅和勇氣,我的壯大的剝製作業,必須把計劃安排得萬無一失。


    “蘆見君,既然如此,我們就動手幹起來罷,先派門倉到岡山去一次。”


    “到岡山去?”蘆見顯得不解的樣子。


    “岡山一帶,玉堂的贗品多的是,要他從這裏麵挑好的買五六件回來。”


    “也把它們當真品賣出去嗎?”蘆見愕然地問。


    “不。隻是把它們摻和在其中,在預展中一起陳列出來。不過,不行的東西畢竟是不行的,誰都會把它們區別出來的。但這樣正好。你想一想,如果一個人收藏的全部是真品。那不是太奇怪了嗎?一般的情形都是玉石混淆的。如果不是盡量做得自抵一些,一不小心,就會引起人們的懷疑的。”


    聽到我的這些說明,蘆見深深地點著頭。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完全信賴著我的意見的。


    --------


    第十章


    酒句鳳嶽的精神越來越充沛,樣子也和過去判若兩個人了。


    他的下顎雖然還是尖削的,但臉上的血色已經好得多,本來深陷著的麵額也豐滿起來了。那對大眼也似乎充滿著自信似的發著光亮。


    “我自己也感到仿佛已經接觸到玉堂的真髓了。執筆作畫時,仿佛玉堂就附在我身上哩。”


    他照例又皺起那高部物鼻子笑春,漲開著大嘴,聲音也那麽有力。拋那種昂然的神氣,已經和剛到東京來時完全不同了。


    原因之一,當然是由於他的口袋裏比較富裕了。蘆見把《秋山索薪圖》賣給田室時、鳳嶽得了十萬圓。後來還有給九州家屬用的生活費等等,加在一起,他已從蘆見那裏得到了不少錢,在蘆見來說,這隻是一種投資,但對鳳嶽來說,卻是從來也不曾有過這麽多的收入,和他在九州的煤礦裏教教畫,每個人收這麽二百圓或三百圓,那是好得不知多少了。這種經濟上的充實感,不但使鳳嶽增強了阿信。而且也改變了他的風貌,使他昂然挺身,充滿著力量。


    “你的畫越來越有名啦。”


    我向這位贗畫的天才說。


    “你看看,這兒,人家在文章裏這麽說哩。”


    我把那本《日本美術》雜誌拿出來給他。鳳嶽眼睛裏發著光,全神貫逛峋讀著,一遍不夠,又重複了二三遍,這是因為他喜悅和滿足得無法克製了。


    “我完全有自信啦。”


    鳳嶽這樣說著,那種飄飄然的樣子,顯然是在這篇文章的口味中陶醉了。


    “你很努力啊,不過。千萬不能大意,隻要略微有些疏忽,就會被人看出來的,這是最危險的事情。”


    鳳嶽點點頭。在今天的情況下。這些訓誡似乎也無法深入到他心裏去了。


    “聽聲見先生說,我們準備把很多作品積聚起來一下子賣出去哩。”


    鳳嶽這樣說。我記得曾經叮囑過茂見。叫他不到最後關口不要告訴鳳嶽的。


    “我現在已經畫了二十六幅了,這些都派不到用處嗎?每一張都夠得上《秋山索薪圖》的水平哩。當然,今後還可以畫出好東西來的。”


    鳳嶽的臉上已經透露出自負的神色,甚至連帶著一些不滿的表情了。這時候,我已經預感到一絲不安的感覺了。


    “你雖然感到不錯,但我的眼睛裏可以通得過的,不過一二幅而已。”


    我說話的聲音有些嚴厲了。


    “不能再畫些更好的東西出來,那是拿不出去的。蘆見對你怎麽說。我不知道。


    但關於拍賣的事情,一切都還沒有決定哩。人家的眼睛可沒有這樣好說話啊。”


    鳳嶽默不出聲。他的眼睛向橫裏看看,嘴唇緊緊地閉著,從他的表情裏可以看出,剛才那股子得意的心情,現在已經一變而為不快的感覺了。我對他所表現他這稱自滿的表情簡直有些惱怒了,但還是抑製著自己。隻說了這幾句話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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