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想的是,他和司玄夜,就做一對表麵師徒,有一個師徒的名義在就行了,更多的東西,他也不會再去強求,再去奢望……反正以前,他也沒得到過,不是嗎?以後的日子,司玄夜繼續保持之前的態度,就可以了。這樣一來,他們也不用把關係搞得太僵硬,從前的那些恩和怨,全都不要再計較了。很可惜,司玄夜顯然不是這樣想的。聽見安九這番要和他劃清界限的話,司玄夜呼吸急促了幾分,再也顧不得什麽麵子和自尊,鉗住安九的大手握得更緊,好像就怕自己一個不察,就把手中的人給遺失掉一樣。“不可以!不隻是做‘路人’不可以!做普通的‘師徒’也不可以!”司玄夜眼底迸出根根血絲,看起來有些歇斯底裏。安九愣了一下,然後開始心慌……本能的,安九覺得,司玄夜怕是要說什麽讓他為難的話了。他急忙想要打斷他,“師父,你注意一下場合!”司玄夜卻有些不管不顧的味道,“安九!”他深吸一口氣,兩隻手握住安九的肩膀,“他怕什麽?你逃避什麽?因為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對嗎?”安九別過頭,不敢看有些瘋狂的司玄夜。司玄夜卻打定主意,不再給他逃避的機會。以前是司玄夜逃避,可今天,他卻開始著急了……大概是他心裏也隱約預感到,無妄峰困不住微生嵐了,那人給了他太強的威脅感,如果再拖下去,他隻怕是,會在微生嵐麵前,輸得徹底。因為這種緊迫感,司玄夜顧不得周圍是怎麽一個混亂情況,“你不是喜歡我嗎?你為什麽不繼續喜歡?”安九瞬間頭皮發麻,掙紮得也越厲害了。與此同時,安九還生出一股難言的心慌,他頻繁的朝山洞口張望,隻期待著那麽熟悉的身影能趕緊出現,能再次救他於危難。司玄夜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眼底眸色越發深沉,隱約可見一抹瘋狂之色,“你忘了嗎?你原本是想勾引我雙修的,結果轉頭又爬上了別人的床?這就是你對我的喜歡?”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輩子,安九一開始的目標,都是他,那起碼證明,他確實是真心喜歡過自己的……可是為什麽不堅持下去了呢?就算自己上輩子傷透了他的心,可是這不是已經重生了嗎?重生難道不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嗎?他還應該有一次機會!司玄夜滿腦子隻剩這一個念頭,因為沒有注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無妄峰峰底,不知什麽時候起,慢慢升起一片大霧。霧氣是白中點兒紅,遠遠望去,峰底一片,好像是被一陣粉霧籠罩,目前還沒人意識到,他們陷入了九尾狐的天賦領域裏。狐族擅魅惑,常有修士,一不小心中招,便陷入狐狸編織的幻覺中,致死都不得清醒。司玄夜本就情緒激動,一時之間,沒發現自己中招,也是正常。直到他發現,眼前原本對他態度冷淡的青年,又變回當初那張精致漂亮的少年麵龐,他才隱約感覺不太對勁。眼前的安九,是六年前那個清晨,從清輝閣出來,意外撞到他的打扮……少年長發披散在身後,有種淩亂,卻魅惑的美。身上的長袍沒有係好腰帶,露出滿是痕跡的鎖骨,和帶著紅痕的一塊胸膛,讓人一看,便知道他昨晚經曆了怎樣的疼愛。司玄夜原以為,這副場麵,並沒有對他照常半點影響。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記得一切細節,記得安九微紅的眼眶,記得安九抹了胭脂般的唇珠,記得他那生的格外標誌的美人尖……這種‘記得’,已經說明了一切。‘安九’沒有如記憶中那般,誠惶誠恐的跪在他麵前,反而十分大膽的走近他,柔順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安九’紅唇微微開合,吐氣如蘭對他道,“師尊……昨夜,小九好生難過,師尊以後,可否輕些?”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司玄夜頸間,他麵色如常,喉結卻輕輕滾動了一下。這不對勁……卻很難讓他不沉迷進去。……在司玄夜說,‘你轉頭又爬上了別人的床’時,安九小腦萎縮了一下。其實直到今天,安九一直覺得過不去的那個坎,都是他爬了司玄夜的床這一個。隨後後麵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陷入一種自我懷疑的狀態他真的和司玄夜做了?可是司玄夜是這樣的人嗎?但司玄夜對他的態度,又確實比上輩子的時候好很多,甚至有時候都讓安九產生一種,他在慢慢‘喜歡’自己的錯覺……也是因為一直糾結著這個問題,安九在麵對司玄夜時,還是會更慫一點,哪怕他已經知道自己沒做錯什麽,這些人對自己的厭惡並不是因為自己不好,可安九卻無法扭轉,對司玄夜的心虛。他後來仔細想過,大概是因為,後麵自己和微生嵐又雙修了,最後還明確了心意,選擇了微生嵐,所以對自己當初草率爬床的事,懷有愧疚。而愧疚之餘,安九便詭異的開始覺得,那晚的人或許不是司玄夜,畢竟他和司玄夜相處了好幾年,他從來不是瘋狂的人,他專注修行,上輩子的自己那般撩撥於他,他都能冷冰冰的拒絕自己,還說自己是在做亂他道心之事,怎麽想來,安九都覺得,司玄夜沒那麽容易讓他算計到床上啊!那晚那人,肯定不是司玄夜,他不知道具體是誰,但安九總想著,司玄夜嫌棄死他了,所以才不會碰他的。……安九還以為自己瘋了呢,為了逃避責任,竟然都開始構想一個不存在的人了。但現在,安九從司玄夜口中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後,他心裏是悲喜交加,五味雜陳。第一想法是,他爬的不是司玄夜的床!第二想法是,他睡了一個無辜的人!……也不知道那位受害者是誰,雖然吃了大苦頭的是自己,但是給房間點了催|情香的是自己,人家隻是進錯了房間中了藥,所以要是具體清算起來,罪魁禍首還是他自己,他算是自作自受。安九撓了撓頭,正想再追問兩句,搞清楚具體細節,卻發現有些不對撓頭?嗯?他可以撓頭了?他不是被司玄夜死死鉗住了兩隻胳膊嗎?眼前的‘司玄夜’還是雙眼通紅的瞪著他,安九伸出手,在自己麵前輕輕一揮,‘司玄夜’的影像便消失在了他的麵前。“……怎麽回事?”安九疑惑的四下張望著,然後便發現,原本還人滿為患的山腳,現在已經變得空無一人。安九呆滯了片刻,很快回神,朝著那個洞口走去。他還沒忘記,自己來無妄峰的主要目的。而等到安九走到洞口前時,卻發現洞口守著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岷陽劍尊!怎麽可能?!安九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心底慢慢對眼下的場景,有了一個粗略的判斷。“這一定是幻覺!”安九召出扶桑劍,將它緊握在手中,神情警惕的朝‘岷陽劍尊’靠了過去。這個幻覺格外的真實,‘岷陽劍尊’察覺有人過來,一扭頭,見到來人是安九時,便眉頭一豎,怒目圓睜,“是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來這裏做什麽?又是來糾纏我徒兒的?害得我徒兒還不夠慘嗎?你這個害人精!你是個禍害!”這確實是安九隱秘的心魔,他額頭瞬間溢出細密的汗水,“我才不是害他!真正害了他的是你!是你把他變成現在這樣的!是你害他被鎮壓千年的!”‘岷陽劍尊’怪笑一下,“真的是我?你仔細想想,追根究底,他是因為誰,才會被這樣對待?”安九握著扶桑劍的手心已經汗濕了,他拚命告訴自己,不能陷入心魔的圈套,他必須要保持冷靜……可是想到微生嵐所經曆的一切,他也確實無法否認,那些經曆,與自己無關。相反,正是因為安九心裏一直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聽孟扶光的話,才造成微生嵐經曆了這一切,所以才會引發這樣的心魔和幻境。而在此時,‘岷陽劍尊’已經出手,向他攻來。安九急忙提劍抵擋,隻是他心境不穩,修為上又低‘岷陽劍尊’一個大境界,他深知,如果要與‘岷陽劍尊’打持久戰,自己肯定也是必輸無疑。畢竟眼前之人並非真實,耗靈力,拖時間這一招,對他肯定不起作用。安九一邊接招,一邊著急著想對策,然後一個不察,刺空一劍,被‘岷陽劍尊’抓住破綻,一劍掃開,逼得他後退數步,最後隻能暫避鋒芒,遁入密林中。‘岷陽劍尊’緊追不舍,眼看著便要尋到安九的藏身之處。一隻手從安九身後伸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安九神經緊繃著,正要條件反射的回擊一劍,卻突然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跟我走。”微生嵐輕輕的抱了一下安九,靠近他時,趁機在他耳邊低語道。安九瞬間便鬆懈下來,感覺安心了許多,“微生嵐?你是我的幻覺嗎?”他還是問了一句,想要確認一下。對方悶笑了一聲,“那你來試試看,我到底是不是幻覺?”安九傻愣愣的問,“怎麽試?”微生嵐從身後擁住他,一隻手繞到安九身前,用手捏住了安九的下顎,迫使他靠在自己懷裏,然後輕微用力,將他的臉扭轉過來,自己則低下頭顱,找準他的唇瓣,吻了上去……他的吻技進步了很多,已經不像從前那般,隻會在唇瓣上啃啃舔舔了。安九臉上‘騰’地一下冒起一股熱氣,把他的臉頰熏得微紅。唇齒交融。微生嵐沒有放過任何一處細節,仔細的照顧到了每一寸敏|感的地方。安九隻覺得頭暈目眩,對方的氣息,在不斷的深入,侵蝕著自己的軀體和靈魂……安九軟了身子,無力的靠在身後之人的懷裏,被動接受著對方的一切,不管是侵占,還是給予。如果隻是幻覺的話,是做不到擁有如此強勢的氣息的,它們能模擬人的外表和實力,便已經是極限。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微生嵐鬆開他時,安九已經迷糊得有些找不著北了,他氣喘籲籲的離開微生嵐的懷抱,然後又猛地轉身,撲了回去。微生嵐也十分配合的擁抱住他,微微弓身,將腦袋擱在安九脖頸邊,來回蹭了蹭,“我好想你。”隻有這麽簡單四個字,卻讓安九心軟無比。安九又收緊幾分抱在微生嵐腰際的手臂,真誠的回應,“我也想你,好想你。”雖然他們分開不過三天……但是和之前在墓室裏不同,這次重逢,是真正身體上的重逢,在墓室時,隻有微生嵐的分魂陪著自己,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他們距離上一次擁抱,已經是好多年前了,身體上的想念,更是超越了神識。所以,哪怕是一直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微生嵐,在重逢的第一時間,也忍不住抱著人狠狠親吻了一番。而現在,安九說他也想他……微生嵐情緒亢奮,又生出更多想要親熱的念頭。安九敏銳的察覺到了問題,他紅著臉,把微生嵐往外推了推,“這裏不合適。”他有些羞赧,然後又想到之前司玄夜說的那事兒,安九猛地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把元陽丟誰身上了……現在想來,安九有些耿耿於懷,又有些惴惴不安。安九是覺得,自己算是已經認定這隻狐狸了,可是自己和他隻有過識海雙修的經曆。要是微生嵐知道他元陽已經不再,會不會對此心生芥蒂?隨即,安九又想到,妖族是一個民風開放的種族,自己第一次見微生嵐,他便大大方方的對自己表達了喜歡,雖然這其中,肯定有一千年前那些事兒的幹擾,但說到底,狐狸一直都是一個在感情上不會過度掩飾自己的人。或許,他可以攤開來和微生嵐好好談談,如果微生嵐真的對此心懷介意,那他們早點說開,也好,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