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盯上他了,長官。你要過來,還是我們繼續監視?”


    “在哪裏?”威廉斯向他稟報。“你掌控了所有的出入口嗎?萬一真的動手,你確定不會出任何紕漏?”


    “當然不會,長官。我們立刻就去逮他。”


    “半個小時後,在布萊辛頓路艾克巷出口跟我會合。”


    格蘭特與他的手下會合,詢問他們細節。手下逐一報告,威廉斯在一旁補充。他們是通過房屋中介找到他們要找的人。命案發生前三天,拉蒙向人租賃了一套頂層帶家具的二居室公寓,他們確定他是在命案發生當天早上搬進去的。


    太好了。格蘭特暗自喝彩,這就與伊芙雷太太的話相吻合了。“他是用什麽名字登記的?”他問。


    “用他的本名。”威廉斯說。


    “什麽!用他的本名?”格蘭特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然後不發一語,頓感茫然失措。“你們做得很好,威廉斯。現在就去逮他下來。他現在是隻驚弓之鳥吧?”


    “的確是,”威廉斯強調,“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表示見到此人出入。他大概嚇破膽了,我們行動吧,長官。


    從露台往上算,在這棟房子的第四層。“


    “好極了,”格蘭特說,“你我兩個打前鋒,你藏把槍在口袋裏。準備好了,出發吧。”


    他們沒有大門鑰匙,三樓顯然沒有門鈴。(英國的房子第一層叫做groundfloor,三樓相當於一般所稱的四樓。)他們按了好久的門鈴,直到一樓的住戶嘀嘀咕咕抱怨出來開門,他們才得以進入。格蘭特心裏燃起最後一道光亮,他們順著老舊的階梯拾級而上,,總算到了最後的緊要關頭。無須待在原地兜圈子打轉。他就將麵對黎凡特人,在史翠德有一麵之緣的人,從背後捅了索瑞爾一刀的人。他在黑暗中急促地敲門。房門裏麵聽起來似乎空無一人,毫無反應。格蘭特又敲,還是沒有結果。


    “你最好快點開門,拉蒙。我們是警察,如果你再不開門,我們就要硬闖進去了。”


    仍然一片死寂。“你確定他還在裏麵嗎?”格蘭特問威廉斯。


    “可是,他昨天還在啊,長官,沒有人再看見他出來。


    今天下午三點之後,這間房子就被嚴密地包圍了。“


    “撬開門鎖,”格蘭特說,“記著,門一開你就閃到門後麵。”合兩人之力,他們破門而人,無暇顧及因施力不均而相撞的疼痛,格蘭特右手插在胸前口袋,巡視室內。


    僅僅一眼他就已經瞭然。他突然明白其實在抵達這棟房子時,他已經有預感房間裏麵不會有人。“鳥兒飛了,威廉斯。我們沒逮著他。”


    威廉斯站在室中央,表情一如到口的糖果突然吃不到了的孩子,失落地咽了一口口水。格蘭特雖然大失所望,卻明白已經時不我予了。這不是威廉斯的錯,是他有點過於自信,但他畢竟十分迅速地鎖定了這名男子。


    “他匆忙開溜了,長官。”威廉斯說,眼前的事實多少可以稍微平緩他受創的自尊和沮喪。倉促逃走的跡象隨處可見,留在桌上的食物,半開的抽屜顯然被翻弄過,衣物和個人物品淩亂地散落一地。這顯然並非有計劃的撤退,而是落荒而逃。


    “我們來找找看他留下了什麽,”格蘭特說,“開燈之前,我先看看上麵有沒有指紋。這裏似乎除了照明燈具之外,什麽都沒有。”他帶著螢光粉在兩問房間內晃了一圈,在樓層所有的東西表麵上隻發現一枚清晰的指印,其他零星破碎的指紋則起不了多大作用。令人振奮的是,有人用右手拿門後鉤架上的外套時,空閑的左手在打蠟的木門上留下兩枚完整的指紋。搜索稍有斬獲,格蘭特點亮燈,走近拉蒙散棄在地上的物件,威廉斯的呼喚把他引進臥房。


    威廉斯手裏拿著一卷英格蘭銀行發行的銀行券。


    “在這個抽屜裏麵找到的,他果真走得很急!”一劑解藥撫慰了威廉斯破碎的心靈,“他怎麽不幹脆自我了結算了!”


    格蘭特查看自己的筆記簿,翻到列著號碼明細的那一頁,與找到的銀行券相對照。沒錯,一字不誤。這些正是拉蒙從索瑞爾那裏取得,赴銀行提領的銀行券。拉蒙走得太匆忙讓他壓根忘了這個攸關性命的證據。所有的錢都在這裏,除了寄給索瑞爾料理後事的25英鎊。這實在令人費解。格蘭特不斷想著,為什麽黎凡特人在取得錢到動手殺人的這十天內沒有花一分錢?他應該沒有必要害怕什麽。銀行券背後的涵意頗廣,他想不出任何解釋。黎凡特人親自去領錢,但如果他願意,他大可全數換成與票麵等值的法定貨幣。為什麽他一分都沒花呢?樓層裏還有一些不起眼的東西引起他們的興趣。格蘭特暗忖著,這名男子對文學的涉獵相當廣泛。他注意到沿壁爐架上擺了一排書:威爾斯的科幻小說、歐亨利·巴坎的冒險小說、歐文·韋斯特的詩集、瑪麗·羅勃特·萊因哈特的偵探小說、薩鬆的詩、數冊《賽馬情報》合訂本,還有蘇格蘭小說家巴裏的《小牧師》。他抽出一本書,打開,看到卷頭的蝴蝶頁上有個和銀行券上一樣的手寫字,簽著藏書人的名字:亞伯特·索瑞爾。他將書放回架上,逐一查閱其他的書。幾乎全部的書都屬於索瑞爾所有,這些書看來是索瑞爾在臨去美國前轉贈給拉蒙的。起碼在最後一分鍾時,這兩個人相處得依然很融洽。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難道這段友誼隻是貌合神離?拉蒙從一開始就是草叢裏的蛇,冷不防咬你一口?拉蒙的藏身之處顯示了一個新的問題。他會去哪裏呢?他匆匆離去——倉皇狼狽的逃逸,這絕非預謀。這表示他可能必須尋找另一個棲身的避難所。他們無須費心考量他已經潛逃海外的可能性,他根本沒有這麽做。他甚至還沒離開倫敦。開溜之前,他可能一直像隻窩囊的老鼠鑽在自己熟悉的地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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