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想了想。"實際上,我想過去英國,"她抬起眼來,"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內德·阿特伍德讓我傷透了心?"


    德莫特把煙從嘴裏拿開。他眯起眼盯著她看了很久,然後一拳打在椅子的扶手上。"這是實用心理學,"他說,"要是你願意,相信你也可以用冗長的言論做到這一點的。"


    "你相信嗎?"


    "確切地說,我並沒有謀殺那傢夥。汝不可殺人,無須反抗,自會存活。(譯註:thou shalt not kill, but needst not strive, officiously to keep alive.19世紀英國詩人arthur hugh clough的詩句)隻不過,我鼓勵他去死。要是我不這麽做,他就會得到照顧恢復健康,斷頭台會輕而易舉地要了他的性命,但我不打算這麽做。"


    德莫特的臉沉了下來。"托比·勞斯,"他繼續道,"從來就不適合你。你孤單無聊,想要個人依靠。你不可以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我會注意不讓你再犯的。就算沒有像謀殺這樣的小事情打斷你們,別的事也還是會發生的。但阿特伍德--也許!不一樣。"


    "是嗎?"


    "那傢夥真的愛你,以他自己的方式。在他說自己的所思所想時,我覺得他不是在演戲。這並不妨礙他用你來為他作不在場證明……"


    "對。我注意到了。"


    "但這沒有改變他的感情。我想知道的是,這有沒有改變你的感情。這個世界上的阿特伍德們,從各方麵說,都有點太危險了。"


    伊娃紋絲不動地坐著。花園裏漸漸暗了下來,她兩眼泛著淚光。


    "我不在乎你怎麽想我們兩個,"她對他說,"實際上,我喜歡你這麽想。但要是有件事我不想叫你去想的話,就是勞斯家的想法。能不能請你過來一會兒?"


    * * *


    拉邦德萊特的警察局長阿裏斯蒂德·格倫先生正在天使路上大搖大擺地走著,步子笨拙而堂皇,叫人想起偉大君主路易。他昂首挺胸,揮舞著馬六甲藤手杖,心滿意足。


    有人告訴他,博學多才的金洛斯醫生和奈爾女士正在她的後花園喝茶。


    他,阿裏斯蒂德·格倫,正要去通知他們兩個,勞斯的案件現在圓滿結束了。


    格倫先生麵露喜色地走在天使路上。勞斯的案子提高了拉邦德萊特警察部門的聲譽。記者們,尤其是攝影記者們,從巴黎遠道而來關注此事。他搞不懂,金洛斯醫生拒絕讓自己的名字與這個案件有所牽扯,更拒絕照相。但如果有人必須接受這個榮譽……好吧,就不要讓公眾失望吧。


    其實,格倫先生得改變他以前對金洛斯醫生的看法。這人就是一台思考機器。叫人讚嘆。他活著就是為了解開那些叫人費解的小謎團,別無他求,正如他跟警察局長所說的那樣。他像拆鍾錶一樣剖析心靈,而他本身就是一台鍾表。


    格倫先生打開米拉馬別墅牆外的大門。他在左首看到一條繞著房子的小徑,便走了過去。


    看到還有英國人並不像勞斯先生那樣是個偽君子,也同樣叫人欣慰。格倫先生如今更了解英國人了。實際上……


    格倫先生揮舞著手杖,撥開草叢,洋洋得意地出現在後花園。傍晚的光線漸漸暗去,栗樹上小鳥的鳴叫也停止了。他正預習著將要發表的言論,卻突然在前麵看見兩個人。


    格倫先生猛地停了下來,眼珠都快要蹦出來了。有那麽一會兒,他瞪著眼睛站著。他是個謹小慎微、彬彬有禮的人,也是樂意看到別人快活的人。因此他轉過身,退了出去。但他同樣是個講求公正的人,喜歡公平處事。當他再度出現在天使路上時,沮喪地搖了搖頭。他腳步咚咚地順著大街往回走,比來時更快了。他低聲跟自己嘀咕著,聲音太輕了,旁人聽不到他在說什麽,除了"水性楊花"這個詞,在傍晚的空氣中飄蕩,漸漸消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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