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車子,羅斯。”他命令說,“我要出去。”


    他的命令如此突然,語氣如此焦急,我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狠狠地踩下了剎車板,輪胎髮出了刺耳的尖叫。


    “我們剛剛經過的電線桿子上有一個漢納姆馬戲團的招貼畫。”他鑽了出去,“我想要一張做紀念。我很快就回來。”


    我看著他往回跑,然後開始從一根電線桿上揭下色彩明快的“單張”。他小心地拿掉了兩個大頭針,揭起了招貼畫的兩個角;然後他又莫名其妙地改變了主意。差不多有五六秒鍾的時間,他就呆呆地站在那裏,像一個木頭印第安人。然後他緩緩地把招貼畫恢復了原狀。他轉過身,突然恢復了生機,沖向車子。他跳了進來,猛地關上車門,然後向我咆哮:


    “去前麵的十字路口,羅斯。向右轉,不要停留!”


    他似乎不是開玩笑。我掛上了車擋,狠狠地踩下了油門。


    這一次他居然主動向我解釋:“在那根電線桿上有一個粉筆箭頭,但是被招貼畫擋住了。但是貼gg的人應該在十天之前經過這裏,相反搬家的當天才會有人在電線桿上畫箭頭。這不對頭。”


    “也許是其他馬戲團——”


    “不對。我看到的箭頭明顯是剛剛畫上去的。”


    “但是它被招貼畫擋住了——”


    “這就意味著——在十字路口有什麽骯髒的把戲。”


    車子急速衝到了路口,然後傾斜著轉過彎。我的腦子裏也在飛快地思索:麵前的小路和發現少校屍體的地方類似,是一條偏僻的、很少有人使用的道路;這自然讓我感到惴惴不安。在轉彎之前是平坦的道路,轉過彎卻是坑坑窪窪的碎石路,而且有很多沒有圍欄的急彎。我仍然用力踩著油門,車子飛馳、搖晃、顛簸,就像一輛失控的過山車。


    我沒有時間考慮將會發現什麽——我必須全神貫注地控製方向盤;前方出現了一輛敞篷汽車和掛在後麵的拖車,我立刻明白了——那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拖車就停在路邊,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位置——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人在這裏停車。拖車的一側是廣闊而空曠的草地,另一側是一座陡峭的山坡,山坡上方是一片樹林。


    “在這裏停車真是莫名其妙。”我把車子開到了敞篷車的前麵,然後踩下了剎車,“除非是出去野餐,或者車子出了故障。”


    車子還沒有停穩,馬裏尼已經推開車門,跳了出去。我注意到敞篷車的駕駛員位置是空的,然後我聽到馬裏尼急促地敲著拖車的門;我把車子熄了火,也跟著跑了過去。馬裏尼稍等了片刻,再一次敲門,然後扭動門把手。門開了,他走了進去。


    我走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四下觀察。他說:“沒有人在家。”


    車子的內部格局和少校的拖車類似,但是更加簡單,也沒有進行改裝。在車子的後部有兩個麵向我們的座椅,中間的桌子已經收起來了,兩把椅子形成了一個床鋪。從床單的狀態來看,昨晚有人睡過,而且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拖車裏有兩個衣櫥,我立刻奔向了右手邊的那個,猛地拉開了門。


    馬裏尼問道:“你要找什麽嗎?”


    我又開始查看第二個衣櫥。“屍體,”我說,“或者是喬伊·帕蒂森。如果她真在裏麵,我也不會感到吃驚。”


    但是衣櫥裏麵空蕩蕩的,隻有十幾個金屬衣架。


    馬裏尼猶豫著說:“也許是車子出了故障。羅斯,你幹嗎不去檢查一下。看看儀錶盤上的油箱標誌,試一試發動機是否正常。


    “我覺得你適合這項工作,不是嗎?”我問道,“我不會擺弄電路,車子的鑰匙肯定不會——”


    “可是,車子的鑰匙在鑰匙孔裏。”他答道,“我看到了。另外檢查一下路麵上有沒有另外一輛車子停在旁邊所留下的痕跡。我們剛才沒有見到任何步行的人,而且下一個鎮子有十英裏遠。”


    我急忙走了出去。雖然沒有找到屍體,但是現場的情況已經足夠詭異。拖車的門沒有鎖;敞篷車的鑰匙在鑰匙孔裏;而且我立刻就發現油箱幾乎是滿的;我剛一扭動鑰匙,發動機就聽話地顫抖了起來。我在車子的地板上撿起了一副墨鏡,然後出去檢查路邊的車轍。如果有另一輛車子停在附近,它肯定沒有離開路麵;在路旁的鬆軟的路基上隻有敞篷車、拖車和我們的車子留下來的痕跡。


    我回到拖車裏,發現馬裏尼正趴在地板上,檢查車門內側的地板。我報告了調查的結果,向他展示了墨鏡。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你有什麽想法?”他問道。在油氈地毯上有一小塊長方形的特殊痕跡,顏色比其他地方都淺。


    我仔細看了看。“這很簡單,”我做出了推論,“少了一塊地毯。”我指了指長方形痕跡邊緣上的幾個釘子孔,“地毯被釘在了地板上,以防止在路上顛簸的時候四處亂竄。也許是一張魔毯,他坐著魔毯飛走了。”


    “是她,羅斯,不是他。”馬裏尼說,“我在垃圾中找到了一個淡黃色的發卡,還有相同顏色的頭髮。然後我發現這裏的衣櫥和哈伯德老媽【註:old mother hubbard,一首英語歌謠,第一段的歌詞是說哈伯德老媽去壁櫥,想給可憐的狗找根骨頭,卻發現壁櫥空空如也。】的衣櫥一樣空空如也,我立刻就警覺了起來。這裏麵有橘汁、咖啡和麵包。鬧鍾設在了六點鍾。食物很充足,冰箱裏滿滿的,還有各種各樣的鍋碗瓢盆、銀器、床單和其他日用紡織品。看起來一切正常。我認為鏡子下麵的那些抽屜裏應該有化妝品、內衣和類似的東西,但是抽屜是空的。這裏找不到一樣可以被稱為私人用品的東西。”馬裏尼稍稍停頓了一下,最後吸了一口香菸,然後把菸頭扔進了腳邊的地板上的菸灰缸裏麵,“她離開拖車肯定不是要去借一碗麵粉。她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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