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誠瞪大眼,看著新的任務清單。和森澤航舉辦婚禮 10分和森久科技完成股權置換 30分,附加任務,持股份額超過30% +10分獲得基塵核心機密專利獨家使用權 40分;附加任務,附競業條款+10分……沛誠掃了一眼,有些困惑:“怎麽全是關於股權交易的?”兔子不答話,沛誠自然也不指望它能主動解釋什麽,隻心想薑遠聲的任務列表裏,還真就一點感情相關的內容都沒有啊。在閔效禹和嶽望錫的任務裏,好歹還有關於“信任”和“友情”的要求,就連當初單輕辭的任務也是基於“好感度”為基礎的,也都有“進度條”一類的積累型任務。唯獨到了薑遠聲這邊,連個好感條都沒見到,全部都是以金錢利益股權掛鉤的。從某種意義上,這也證實了那兩人之間的關係十分純粹,完全是隻是以聯姻做形式的商業合作罷了。做出這個判斷後,沛誠說不上自己是鬆了一口氣更多,還是悵然若失更多。所以在這個時間線上的森澤航,遇到了不進行商業聯姻就無法度過的坎兒,卻沒能遇到一個讓他願意咬緊牙關、另尋他法的人雖然經過上一世,沛誠已經明白了後者並非就是更好的選擇,但這個認知依舊讓他有些感傷。“這一切,最終到底是什麽目的呢?”沛誠自言自語道。他現在已經隱約有些察覺到了,這個係統的所有任務,看似是在針對森澤航,其實每個挑戰的設置都為他更上一步鋪就了階梯。如果所有任務劇情都如常開展,那麽單輕辭會讓他看清身邊的誘惑,閔效禹會讓他明白用人的原則,嶽望錫會讓他理解“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而薑遠聲的存在,大抵是為了說明“在現實麵前,有時候自尊心這種東西,須得為實現目標而讓位妥協”。這樣看來,這個係統的目的不像是要毀了他,更像是幫他來渡劫的。簡直就是個冷酷霸總養成手冊嘛!而自己,就是渡劫路上被散雷劈死的小妖。所以,森澤航的確是係統的天選之子,諷刺的是,這個認知正是他當初進入係統時的第一反應,途中幾經更改,到最後又回到了這個結論上。沛誠又看了幾遍薑遠聲的角色信息,心裏實在沒什麽幹勁,但又盼著趕緊清空任務,結束掉這一切。知道森澤航最終大抵會安全無憂,那麽這次無論是什麽發展,任務完成後自己又將迎來怎樣的結局,他都不在乎了。他疲累不堪,隻想休息。“我準備好了。”沛誠說。“好。”兔子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沛誠認命地閉上眼睛,熟悉的白光再度亮起,這次卻久久沒有淡去。直到有人通過麥克風喊他的名字,沛誠才驚訝地睜開眼。頂著刺眼的光照,他眯著眼睛瞧了半天才對上焦,赫然發現原來不是穿越沒有結束,而是他現在正被鎂光燈照射著。台下烏泱泱賓客滿座,在暗處仰頭看著他。沛誠僵直脖子低頭一看抹胸裙,魚尾婚紗擺,手捧花。他再次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好,很好。第一次把我扔到酒會上,第二次把我扔到麵試現場,第三次把我扔到課堂裏,第四次幹脆直接讓我魂穿婚宴現場。對死兔子抱有任何一絲僥幸的期待,都是我太傻太天真。“薑遠聲,你還好嗎?身體不舒服?”耳側傳來熟悉的聲線。那是已經成熟的、年過三十的森澤航的聲音。“沒……我沒事。”沛誠勉力睜開眼,偏過頭看他。這一次他需要微微仰頭才能和他對視森澤航穿著白色的西裝,頭發全部梳到腦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和濃墨重彩的眉眼,語氣中雖有關心,神色卻是淡淡。沛誠饒是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近距離直麵這張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和那時候不一樣了……和“一個小時之前”出現在倫敦西郊的臥室裏的森澤航,完全不一樣了。眼前的森澤航很明顯更加成熟不止是年歲上的,氣勢上也更加強勢沉穩。因為沛誠對他實在是太過熟悉,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這個差別。最重要的是,森澤航臉上一絲頹喪失意也無,他一瞬間又變回了自己初見時那個從容、自信的樣子,並且在那個基礎上,似乎還多了些什麽。麵對新娘突發的異樣表現,麵對台上台下一眾人探究的目光,森澤航沒有分毫動搖,隻略帶疑問地看著“她”。“不是身體不舒服,那就是……後悔了?”森澤航又問。他聲音很小,台下大約無人能聽見,隻有旁邊的婚禮主持情不自禁抖了一下。但即使說出了這句話,即便是以為新娘要當著無數賓客的麵悔婚跑路,森澤航仍是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仿佛隻等對方一個答案,他就要祭出備選方案來。甚至說,森澤航此刻不像是在參加自己的婚禮,倒像是在出席一場合同簽約儀式似的。沛誠盯著他瞧了半晌,隻覺得十分稀奇。這個周身散發著霸總氣場的人是誰,這還是我的哈士奇嗎?怎麽感覺超進化了?不過差了幾歲罷了,同一個人能有這麽大的變化嗎?他腦子裏被亂七八糟不著邊際的想法塞滿,直到台下的聲已經大得傳進他耳朵裏,才猛地回過神來。忽然,沛誠對著他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驚悚表情,從牙縫裏漏出幾個字:“對了,今天婚宴上有沒有紅燒兔肉這道菜?”第123章 禮成此話一出,森澤航明顯怔愣了片刻,俊眉微蹙,大概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兔肉?”他不確定地問,還認真想了一下,答:“好像沒有,怎麽了,有什麽講究嗎?”“噗”怎麽還真回答啊,沛誠清了清嗓子,對婚禮司儀說:“沒事,我隨便瞎說呢,請繼續吧。”司儀鬆了一口氣,趕忙對著麥克風大聲說:“那麽接下來的環節,請新娘在證婚人麵前,宣讀結婚誓詞。”沛誠眨巴了一下眼睛證婚人?這老頭是誰啊?他再次望到台下,這才發現原來他們身處的室內是一個類似教堂形製、穹頂極高的豪華禮堂,窗外是如茵的草坪和明媚的陽光。他還看見在主賓的圓桌上,一邊坐著他已極為熟悉的森家父母和爺爺,另一邊盛裝出席的想必就是薑遠聲的家人了吧。嶽崢呢?哦,在隔壁桌,嶽望錫呢?沒有來。好像在第二世的時候他有說過,當初薑遠聲結婚的時候還邀請了他,但他沒有去,隻包了個大紅包隨禮。不對,那麽這個世界裏的嶽望錫又是誰呢?“請,請新娘宣讀結婚誓詞。”司儀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他聲音中氣明顯沒那麽足了。新娘?哦,新娘就是我,結婚誓詞又是什麽?背景音樂已經淡出,沛誠左看看又看看,也沒人指示他結婚誓詞去哪看,於是他就這麽呆站在聚光燈下,禮堂裏連碰杯錯盞的聲音都完全消失,堪稱安靜如雞,司儀額角滲出一滴巨大的汗珠。“在你捧花的綁帶裏。”森澤航從嘴角漏出一句提示。沛誠連忙低頭看,居然真的從捧花中抽出一張四折小紙條。他感激地朝森澤航投去一瞥,連忙將紙條展開來,眯著眼睛辨認上麵的字跡。這薑遠聲的字未免也太自由隨性了吧……“今天……”他一開口,聲音就有些劈叉,全因他實在不適應這個聲線,“今天是我成為你妻子、伴侶的日子。從……從今以後,不管是逆境或是順境,貧困或是富貴,生病或是健康,煩惱或是開心,我都將不離不棄,與你共度一生。”沛誠念第一句就開始嘴軟,尷尬得不行,全靠硬著頭皮幹巴巴地朗誦。結束後,他迅速將紙條攥成一團,捏在手心,腳趾都要把高跟鞋給摳穿了。婚禮司儀見狀立刻道:“下麵,請新郎宣讀結婚誓詞。”森澤航很明顯比他靠譜很多,他沒有準備小抄,反倒輕輕拉了一下沛誠的手,於是兩人轉成麵對麵的姿勢。“在今天,我用最真誠的喜悅,迎接你進入我的生命中。”成年森澤航的聲線低沉,音質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沛誠原本早已經聽不出什麽特別,但此刻卻恍惚間想到了他作為“閔效禹”上崗的第一天。當時他臨危受命去機場接人,森澤航就在後座大喇喇地換衣服,好聽的聲音自他右耳側後方響起,於密閉的空間中共鳴。隻是……沛誠頭皮發麻地看著他,心道你喜悅嗎?我怎麽一點喜悅也看不出。但森澤航全然不覺得尷尬,繼續淡定道:“我願與你分享未來人生的所有成就,也願和你共同麵對所有挑戰。我宣誓今後將一直愛護你、尊重你,我宣誓將永遠誠懇忠實,直到老去。”森澤航說完了,他的發言也很簡短,卻並不潦草。在回過頭去之前,他的目光在沛誠臉上刻意多定格了一秒。那一眼並非敷衍,而是傳達了一個訊號我們之間的婚姻,雖然龐雜的因素遠大於愛情本身,但我尊重這份契約,我方才宣誓的內容都是認真的。這一眼,叫沛誠收起了所有玩鬧戲謔的心,也叫他總算從這突如其來的穿越場景中回過神來。他本就還完全沉浸在上一周目的世界中,根本無法抽離,突然穿著婚紗現身此地,也隻覺得滑稽。但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正和森澤航正並肩站在婚禮的殿堂裏。他們倆,他和森澤航,還從未走到過這裏。上一世在森澤航求婚以後,兩人倒是再沒認真商量過什麽時候去結婚,畢竟朝夕相處近八年時光,說是從青梅竹馬到相濡以沫也不為過,對於彼此的了解、信任和感情都已經不再需要某種形式再證明什麽。後來更多變故發生,結婚更是登不上日程,人似乎總是這樣為了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而無限錯過,直到為時已晚,再無機會。沛誠下意識用拇指揉搓了一下無名指的根部,即使隔著一層絲綢手套,那裏仿佛還留有戒指的觸感。“在場有任何人反對這場婚禮嗎?”司儀轉向台下問道。誰會反對呢?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一個過場,唯有沛誠略帶迷茫地看著看著大門的方向,幻視真實的自己從那裏推門進來。我反對,他在心裏默默想,這個人是我的,從十年前開始就是我的。他不屬於這個女人,也不屬於台下任何人,他是屬於我的。“請新人交換戒指。”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幻覺便迅速又消散了。森澤航微微側過頭,等著戒指遞到自己眼前,他沒有看沛誠,卻輕聲對他說:“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他說話的音量隻有台上幾人能夠聽見,沛誠愕然抬起頭,又迅速鎮定下來,半開玩笑道:“我要是現在臨時反悔,那你怎麽辦?”森澤航勾起嘴角輕笑了一下。這還是沛誠來了這半天第一次見他笑,隻不過他笑起來的樣子和原來也很不相同了不再是那種從眉毛到眼睛都掛著笑意的快活模樣,也不是暗含些許無奈的苦笑,而是帶著一絲無所謂的餘裕,他說:“另想辦法就是。”沛誠吞咽了一口不存在的口水,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穩定:“開玩笑的,都到這地步了,我沒想反悔,就是餓得頭暈。”“好,”森澤航取出戒盒裏的鑽戒,說:“那我們就加快進度,快點收工,然後去吃飯。”沛誠有些好笑道:“好。”司儀擦了一把汗:“請新郎為新娘戴上戒指。”沛誠慢吞吞地伸出手他的骨架變得纖細,瘦長的手指包裹在銀白色的手套裏,輕輕搭在森澤航手心。這是他第二次在這個視角被戴上戒指了,隻不過那雙熟悉的手的主人不再穿著白襯衣套著圍裙,而是一身定製西裝;隻不過套在手指上的是一顆少說二十克拉的鴿子蛋鑽戒,而非那枚簡約到幾乎有些寒酸的戒圈。這枚戒指仿佛有千金的重量,將他心頭壓得一沉。把我的戒指還給我,沛誠沒來由地心生出這樣一個念頭,那是我家小狗買給我的,死兔子憑什麽給我回收掉。其實,隨著上一世的係統世界崩潰,他損失的何止那一枚小小的戒指,他的家、他腳踏實地努力得來的學曆和工作、他們一起辛苦打拚至今的成果、甚至於嶽家上千萬的繼承款都灰飛煙滅了,但沛誠一點兒也不心疼,他隻心疼那枚戒指。司儀繼續朗聲道:“請新娘為新郎戴上戒指。”沛誠伸出手,卻發現自己抖得厲害,不得不狠狠掐了一下手心,再落到戒盒上。森澤航配合地抬起手,垂眸看著對方為自己套上戒指。“你真的確定嗎?”森澤航再次開口。司儀在旁邊都快給他跪下了這個新郎到底怎麽回事,生怕新娘不反悔是嗎?非得確認這麽多次。“你手抖得很厲害。”森澤航說。“都和你說了餓,低血糖,”沛誠低著頭,頭紗遮住了他半張臉,“而且這個裙子露肩膀,涼颼颼的。”“好,我隻是怕你後悔。”森澤航說,“那就請吧。”沛誠深呼吸,勉強穩住手,幹脆一鼓作氣,將戒指猛地一推到底,牢牢圈在了森澤航指根。好了,完成了,沛誠鬆了一口氣,趕緊結束吧!隻是這個念頭還沒冒出一秒,卻不料森澤航驀地反手一把將他抓住。沛誠嚇了一跳,想抽回胳膊卻竟然完全動彈不得,抬頭一看,整個人不由得愣在原地。森澤航雙目圓睜,滿眼錯愕,死死盯著他,那模樣旁人看了還以為他不是來結婚而是來抱滅門之仇的。沛誠急忙環顧四周,茫然道:“怎麽了?哪兒著火了?”森澤航一語不發,仍然死死捏著他,用力之大叫他骨結生疼,表情活像見了鬼。沛誠麵容扭曲,齜牙咧嘴道:“怎麽了?好痛……底下都看著呢。”他恍然道:“別是你問了我半天,這會兒自己忽然反悔了吧?”“你……”森澤航憋了老半天隻蹦出這一個字,婚禮司儀已經接近崩潰,自暴自棄地喊:“禮成,禮成!新郎現在可以親吻新娘了!”台下賓客無一起哄,隻有稀稀拉拉響起又因為過於突兀而馬上停止的掌聲,眾人都注意到了台上的氣氛不太對勁,驚疑不定地左看右看,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