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閃避的種涼皺了皺眉頭,不是惱火這小子報複先前自己以矛尖指他眉心,而是這樣如稚子胡‘亂’揮刀的荒唐滾刀術,前所未聞,種涼自然不知一個叫宋念卿的東越老劍客。(.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最後一次走江湖,曾帶有十四劍十四招,唯一一柄掛有劍穗之劍名“照膽”,寓意提燈照膽看江山,就是如此“走劍”,一路踉踉蹌蹌“走”到了白衣邪月身邊。


    第五洛每一次滾刀指麵便懸停一顆紫雷,九次之後,空閑右手猛然握緊,九雷藏有九柄飛劍,凝聚成陣,將種涼圍困其中,第五洛根本不去看種魔頭如何應對,一手虛空胡‘亂’拍下,是那雨巷一戰中目盲‘女’琴師的胡笳十八拍,一指敲在過河卒之上。


    則是幽燕山莊湖麵上少‘婦’練氣士“指山山去填海”的指劍秘術,廣場上許多先前殘留下的廢棄符劍,都從地麵上靈犀跳起,軌跡扭曲地朝種涼淩厲刺掠而去,跟霸氣無匹的雷池飛劍以及不可猜測的胡笳拍子一同成就恢弘氣象,弧字訣三弧成勢。


    第五洛此時這“三弧”,分別偷師於宋念卿薛宋官跟南海練氣士,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被熔於一爐,隱約有了氣吞萬裏如虎的大宗師境界。


    慕容寶鼎輕聲笑道:“好看,也‘挺’實用,就是太‘亂’了點,距離返樸歸真的天象境界,還是有段路程。”


    種涼在陣中疲於應付三弧,那憑空而起的胡笳拍子還好應對,種涼身具金剛體魄,便是挨上了,也無非是些皮‘肉’傷,丟麵子不丟裏子的小事而已,不知如何被那小子駕馭的那十幾柄符劍,也無妨,種涼的指玄感悟,都能輕巧應對。


    擱在往常,以他的罕見天賦,躲都不用躲,但是怕就怕在他不躲,就掉入了陷阱,何況裹有紫雷做“衣裳”的劍塚飛劍不再親近於他這個天生劍胚,九種劍氣各有殺機,這才是真正的殺手鐧,種涼雙手緊握的鐵矛已經被紫雷削去矛頭,從那家夥左手刀出鞘,到現在為止,種涼竟然沒能有一次的還手之力,這讓在天空之城十大魔頭中排名相對靠後但實力卓絕的種家二少,真正動了肝火。


    天空之城位於頂點的一品武夫,相互間放開手腳廝殺的次數,要遠勝天界,從來就不興那套不傷和氣的武人文鬥,天界江湖要是沒有武帝城的劉天宮去能做磨刀石,恐怕武評登榜人數,連跟天空之城五五分賬都做不到。


    在天空之城,英雄向來不論出處,很多人前一天還是無名小卒,第二天就一躍成為持節令大將軍的座上賓。


    種涼不是靠什麽種神通弟弟的身份在天空之城江湖脫穎而出,靠的是一次次追殺與被追殺,年輕時候惹上了如今同為十大魔頭裏的“龍王”,被追殺了將近一個月光景,正是那趟多次命懸一線的逃竄,讓種涼最終躋身一品高手。


    種涼先前之所以故意手下留情,除了有折辱年輕太子的念頭,還有就是看不慣那小子練刀佩刀卻偏偏刀不出鞘的作態,敢擺架子擺到他種涼頭上?


    此時才知這位年紀輕輕的天界王所學駁雜,絲毫不輸他種涼,出刀之後更是氣勢如虹,種涼這才不得不收斂了輕視,把他當作了可以傾力一戰的對手,種涼當然知道眼前站在五丈外的年輕人‘花’樣迭出,殺招除了裹雷飛劍,肯定還留有一手更壓箱底的絕技,種涼猜想定然是那右邊腰間餘下的第二柄刀。


    種涼耳聞曾經師從老神仙的第五洛以養意法養刀,在草原上用一袖刀腰斬了拓拔‘春’隼身邊的彩蟒魔頭,種涼一一應付那些跟隨胡笳拍子起伏不定的符劍,當然還有更為棘手的紫雷劍陣,第五洛出招,種涼接招,看似繁複漫長,其實不過是短暫幾次眨眼的功夫。


    符劍已是全部折斷落地,種涼的鐵矛也已經被削去大半,長矛成了長刀,所幸種涼天資太高,高到不管學什麽,都輕而易舉比許多成名高手一輩子鑽研都要走得更遠,斷矛在他手上敲擊紫雷飛劍,聲響洪亮如撞擊數千斤重鍾,龍王府外清晰可聞,每一次以矛撞劍,種涼對於每一柄雷中飛劍就多一分感知。


    當那麵無表情的持刀年輕人,右手終於按捺不住悄悄一動,種涼瞳孔微縮,知道那記右手刀馬上就要出鞘現世。


    局外人慕容寶鼎跟洪敬岩幾乎同時輕輕歎息一聲。


    第五洛的的確確握住了右手天界刀柄。


    可出手的不是天界,而是手中無鞘的過河卒。


    第五洛虎口綻裂,鮮血四濺。


    足見過河卒去勢之快,快到連握刀的第五洛都完全無法掌控。


    第五洛這一次還刀,則是還給了過河卒的刀鞘。


    否則以第五洛早已能夠養意養出一袖青龍的神意底蘊,不至於僅僅以脫胎於宋念卿“照膽”走劍的滾刀術對敵種涼,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陰’險至極的障眼法,隻為還刀鋪墊。


    神武城外那個驚心動魄的陷阱,名劍‘春’秋離人貓心口不過咫尺之遙,借劍之人越遠,去勢越足,但是種涼畢竟不是指玄殺天象的韓生宣,這一趟刀歸鞘,仍是直接穿透了這尊天空之城魔頭的‘胸’膛,隻是沒能死在當場,三供奉之前是把身體向前拔出鐵矛,種涼則是直截了當透過過河卒的刀鞘,撞倒宮牆逃離遁走。


    第五洛沒有追殺,他隻是看了眼坐地而死的天界諜子,算是為老人報了那一矛之仇。


    慕容寶鼎惋惜道:“本來以種涼的本事,一開始就全力應對,哪裏會這般狼狽不堪。他的天資真的很高,在邪月之前,曾是天空之城由金剛境入指玄境最快的一個,甚至要快過當年天界的老神仙。這是天大的好事,但也是不小的壞事,金剛境界自然不如其他多年滯留此境的武人那麽無懈可擊,種涼幸運的是作為仙劍胚子,對出自劍道的那一記歸鞘刀,在刺透心口前總算敏銳感知到了危機,這才避免了被一刀鑽心的橫死下場。不幸的是,僥幸躲過了這一刀,就萬萬躲不過提了刹那槍而來的稷山嘍。”


    洪敬岩猶豫了一下,剛要踏步。


    慕容寶鼎低聲笑道:“想好了?真要從稷山手上救下種涼,好去跟本王的姐姐示好?別後悔啊。”


    洪敬岩反問道:“洪敬岩能跟陛下隱瞞持節令的南下秘事,持節令就不能等洪敬岩的謀而後動?”


    慕容寶鼎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等洪敬岩一掠出了龍王府的皇宮,慕容寶鼎喃喃自語:“不敢豪賭,如何豪取?”


    慕容寶鼎嗓音提高一些,對第五洛笑道:“這位更漏子,別看他武道修為高,其實在本王眼中,比你差遠了。方才本王還許諾他與你分占南北院大王,現在看來,真是在羞辱你啊,第五洛。”


    第五洛一口吸氣,吸掉了那九顆紫雷,再馭氣拿回安靜在鞘的過河卒,隨手抖了抖,抖落了刀鞘上那些種涼的鮮血,笑問道:“要是你慕容寶鼎麵對這一刀,結果會是?”


    兩人之間沒有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慕容寶鼎懶洋洋坐在台階上,哈哈笑道:“本王可以預料到那一刀,但是多半躲不過,不過呢,就算你的刀敲中本王心口,卻也刺不穿,不是本王小覷你,實則天底下能有這份本事的,齊武夫跟拓拔菩薩徒手就可做到,吳京哥的劍,也行。至於其他人嘛,難度不小。哦對了,還有金剛怒目的李心念。所以就算洪敬岩失心瘋了掉頭來殺本王,本王也不太當回事,慢悠悠跑回天空之城便是了,說不定還能跟你們幾位嘮嘮家常。”


    天空之城出爐的武評斷言隻要齊武夫願意聯手拓拔菩薩,就可以殺絕他們身後的全部八人,不論世人如何議論紛紛,都沒法子知曉這八人到底是作何想,此時龍王府恰巧就有兩位,一個天下第六,一個天下第八,他們在南下旅途中有過一場對飲閑聊,位置站得稍高的洪敬岩承認這一點,慕容寶鼎則持否定態度,但之所以否定,不是這尊半麵佛自負己身修為,而是覺得借劍以後出海訪仙的吳京哥,一旦有大機緣,便有望擁有真正超出拓拔菩薩的境界,去跟齊武夫平起平坐。


    第五洛問道:“連稷山的刹那槍也做不到?”


    慕容寶鼎認真思量了一番,“本王一來不知他的真正深淺,二來若是說他做不到的話,你也隻覺得是吹牛皮。”


    第五洛笑道:“稷山不跟你打,自然有人跟你打。”


    慕容寶鼎沉聲道:“沒得商量?非要打打殺殺?”


    第五洛搖頭道:“之前天界一直懶得理睬你們,我這輩子也不會跟天空之城談生意做買賣。”


    慕容寶鼎滿臉遺憾地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原來比你本王想象的要愚蠢很多。”


    第五洛笑著說了一句,“這句話也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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