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寶鼎笑問道:“你覺著種涼殺得掉那個年輕人?”


    洪敬岩平靜道:“種涼玩世不恭,不知珍惜天賦,境界撐死了跟熊二虎相仿。單對單,種涼贏麵很大,但贏麵大,不一定意味著就能殺人。”


    慕容寶鼎率先走向大殿‘門’口,“他跟魔頭邪月很有關係,你就沒些想法?”


    洪敬岩說了句玄機暗藏的言語,“我想殺他,怕就怕持節令要攔著。”


    慕容寶鼎一笑置之,轉移話題道:“那會兒是天界恨不得身為太子的年輕人夭折,進行了許多襲殺刺殺,希望未來的皇上而亡,後來出乎所有人意料,天界竟然悄然大局底定,第五洛平步無法阻擋,然後是白炫堂入地靈,眼下天界不動,天空之城就不敢輕舉妄動,不知不覺就給兩朝百姓換來了二十來年的太平日子,嘿,一切都是師傅的功勞啊,可惜這個仇家已經死了,再無法跟他當麵訴說,本王滿肚子的言語,也就隻能跟你洪敬岩嘮叨嘮叨了。”


    洪敬岩笑道:“所幸還有個馬荊。”


    慕容寶鼎伸出手掌貼在臉頰上,“是啊,還有個馬荊。”


    兩人已經跨出大殿‘門’檻,看到廣場上略顯寂寥的場景,洪敬岩突然說道:“第五北秘密隨行護駕年輕太子,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此人在邊境上攔截解救天界經略使之子的手段,不容小覷。如果沒有持節令大人,我還真沒有把握在青蒼殺人。


    既然第五北還沒有‘露’麵,說明如我先前所猜,一個種涼是真的殺不掉第五洛。


    一個喜歡火中取栗的第五洛,天界果真多怪人怪事。要我說,天界果真還是依照帝師所謀,先滅了好。”


    慕容寶鼎一語道破天機,“不打就近的天界,你怎麽去跟董卓搶軍功?怎麽做南院大王?”


    洪敬岩也爭鋒相對,“持節令當真要跟天界做買賣?”


    慕容寶鼎笑著言語道:“隻要這小子答應下來,隻要你洪敬岩不摻和搗‘亂’,將來北院大王是他的,南院大王是你的,再等到天空之城平定了天下,你們的北院南院可就不是以如今的天空之城南北朝界定了,而是以當下的天空之城天界劃分。洪敬岩,你說他會不會答應?他第五洛以孤身入城作為誠意,本王更是不遠千裏南下來到這流民之地,並且饒他一條‘性’命,誠意應該算不小了吧?”


    洪敬岩淡然道:“第五洛若是能招安十數萬流民,自可坐穩天界王,同理而言,持節令要是可以馴服三十萬鐵騎,也可在當今陛下登天後,順利稱帝。可是在這之前,我若是拂逆了陛下,才到手的柔然軍權丟去不說,還要步邪月的後塵,被追殺不止。明麵上看,不如老老實實按照陛下的吩咐,宰了第五洛,然後跟董胖子各憑本事,在天界搶人搶糧搶地盤,到時候誰能滅西蜀誰封王……”


    慕容寶鼎直接打斷洪敬岩的言語,嗤笑道:“那老嫗也活不了多久了,天空之城舊主耶律氏對她的忌恨有多深重,你也清楚,不讓本王接任,慕容氏就得冒著被耶律氏把慕容祖墳都挖幹淨的風險。老嫗對本王這個弟弟戒心極重,當然會有她死後的布局,隻是人死政亡就如那燈滅,李密弼沒了她的照拂,又有了本王‘私’生子造成的間隙,注定死得很慘。拓拔菩薩想殺本王,除非本王是跟他單挑,否則以他的帶兵本事,十萬對十萬,本王必敗無疑,可二十萬之上,則是輪到他必死無疑。本王與種神通的暗中勾連,在天空之城廟堂上差不多是誰都知道的事實,那老嫗身為一國之君,又能拿種家如何?種家不比第五家,那可是說反就反的潑皮德行。這也是本王願意對天界第五家刮目相看的根源。”


    棋劍樂府的“更漏子”沉默不語。


    宮中廣場上的變故讓人應接不暇,已經完全超出王後虞柔柔跟‘毛’顧二人的想象,先是唐大供奉空有符陣傍身,直截了當死在了姓第五的手上,然後二供奉梁鍾出奇的強大無匹,僅以一根普通鐵矛就打得那年輕太子眉眼綻放鮮血。


    接下來的態勢就愈發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出身南疆的三供奉‘露’麵以後,沒有急於跟二供奉聯手,隻是輕描淡寫用深紫‘色’的五指從袖中拎出了一隻錦囊,然後就拂袖卷起漫天桃‘花’,席卷二供奉,以至於宮牆下兩排桃樹都成了無‘花’枯樹,那會兒‘毛’顧兩位客卿才知道符陣的‘精’髓,根本不在氣勢洶洶的兩撥符劍,而是不起眼的粘毒桃‘花’,‘毛’碧山已經腳底抹油,一直忠於龍王府的顧飛卿顧不得禮儀尊卑,屏氣凝神,一把按住王後娘娘肩頭,往外一丟,冒死關上宮‘門’後,才走出幾步路,就氣竅淌出黑血,倒地身亡。


    南疆有神仙蠱,專殺神仙。


    這個“神仙”,自然不是逍遙天地的陸地神仙,而是那之下的一品三境。


    不過跟江湖上很多名頭唬人卻不堪一擊的招數招式相似,三供奉的桃‘花’神仙蠱雖然已經很不俗氣,卻也沒能奪去種魔頭的‘性’命,而是被種涼一矛釘掛在宮牆上,匪夷所思的是老人竟能發出桀桀‘陰’笑,雙手按住鐵矛,一寸一寸將自己的身體“拔出”長矛,墜地後嗓音沙啞,坐著跟一直袖手旁觀的年輕人笑臉說了句“奉主人李元嬰之命,恭迎天界太子”,這才瞪大眼睛死絕。


    要去這位死士‘性’命的不是那根矛,而是桃‘花’蠱本身。


    不過種涼也沒能毫發無損,用手指抹去從耳孔流淌到鬢角的黑血,‘性’命無虞,道行修為畢竟還是受到了影響。


    慕容寶鼎跟洪敬岩就是在此時出殿,滿臉絡腮胡子的種涼在默默療傷,第五洛蹲在天界年邁死士身前,替老人合上雙眼。


    第五洛在聽‘潮’閣密檔上曾經見過慕容寶鼎的畫冊圖像,站起身後,聽到這位半麵佛持節令笑問道:“本王身邊是天下第六的更漏子,不知第五北身在何處?”


    第五洛笑了笑,沒有說話。


    慕容寶鼎故意倒‘抽’了口冷氣,意味深長問道:“你小子真是一個人來的青蒼城?這是要以自己做魚餌釣幾尾大魚?”


    第五洛坦誠道:“釣魚不假,不過是自家的,談不上什麽釣大魚。第五北來是肯定來了,不過本王不知道在何地,更不知道他在何時出現而已。”


    慕容寶鼎看著在牆下那邊泰然自處的年輕人,有些由衷的欣賞,有些理解當今天界老佛爺為何獨獨鍾情於他了,以後等到自己坐北朝南君臨天下,有這般氣態的風流臣子站在廟堂上,不說其它,光是看著他們站在那裏是在為自己效命,就很能賞心悅目。


    慕容寶鼎開懷笑道:“第五洛,你可能不知道,一截柳才是本王真正的嫡長子,你與他的恩怨,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第五洛摘下腰間過河卒,橫放眼前,輕輕嗬出一口氣,一顆顆紫雷滾落在刀鞘之上,輕輕彈跳。


    刀上有九雷連珠。


    這些都是當初“他”與柳蒿師一戰得到可以稱之為價值連城的遺產。


    第五洛望向並肩而立的慕容寶鼎跟洪敬岩,說了句連這兩位當世最頂尖高手都聽不太懂的言語:“齊武夫的心態,我八百年前就有了。”


    舉世為敵。


    我於世間無敵手。


    慕容寶鼎瞥了眼鞘上滾雷,有些意外,雖說武學浩瀚,有不計其數的旁‘門’左道,不過隻要是能跟練氣士沾邊的,都算上乘。


    身後那對年少兄妹更是對此再熟悉不過,天空之城就有練氣士宗師‘精’於采擷雷電,財‘迷’少年跟吃貨少‘女’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尤其是貪嘴的少‘女’,砸吧砸吧嘴巴,死死盯住那九顆貨真價實的紫‘色’天雷,眼饞得很,隻要被她吞入腹中,溫養個幾年,到時候肯定就可以把身邊這個礙眼死胖子揍成豬頭了吧?洪敬岩始終神情刻板,武道境界到了他這種高度,無非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第五洛左手過河卒刹那出鞘,刀速之快,以至於脫離手心的刀鞘逆向撞入宮牆,第五洛手臂循著槍仙的弧字訣一掄,一刀劈下,九雷縈繞,紫霞耀眼。


    種涼很不客氣地馭回了被第五洛舍棄的那杆鐵矛,一直單手持矛,這回總算是雙手握矛,拿出足夠的重視應對那柄出鞘刀,長矛橫彎,趁著雪亮刀鋒還未臨麵,弧頂矛尖已經指向第五洛腰間,第五洛沒有刻意收勢轉攻為守,隻是輕輕鬆鬆人隨刀走,宛如神明附體,通曉了指玄未卜先知的妙處,刀尖驟然一擰,愈發疾速下墜,身體也就被強行向前拔前了數尺距離,滾刀術還是滾刀術,隻是比起尋常刀客的滾刀,多了太多的玄機。


    一矛無緣無故落了空,種涼眼前一亮,借著弧矛勁道,矛弧身亦走弧,在旁人看來那就是一個人跟刀走,另外一個不甘落後,那就人隨矛走,起先慕容寶鼎眼中含笑,對那小子的滾刀並不看好,隻是當之後第五洛刀式看似雜‘亂’無章,卻能恰到好處,刀刀正麵劈向種涼的麵‘門’四尺外,這就有些讓半麵佛結實驚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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