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個甚至和官府軍校和捕快都有眉來眼去,大把銀砸進這些人的錢囊,更幫忙做了個本該公門當差便公門解決的許多染血髒活,前不久跟銀瓶寨交好的一位官吏,就花了五兩銀私下聘請寨歹人,去將一名衙門裏的外鄉刀筆小吏在在鄉下村莊裏全家上下十幾口人,都給血洗屠盡,連幾個幼齡稚童都沒有放過。.binhuo.冰火中


    據說就那麽給挑掛在長矛上,另外一些寨則舔著臉去給沈門草堂幾位管事的甘心做狗,認了叔父幹爹,甚至還有一位四十幾歲的寨主,認了草堂裏一名年紀輕輕的女做幹娘,隻因為她是草堂裏一位魔道凶擘的寵妾。


    這些無半點道義廉恥可言的事情,尤其是官匪勾結,李成素來不齒,也難怪偌大一座忠義寨日薄西山了去,說來好笑,寨能夠散而不倒,還要歸功於山腳那個青竹娘,若不是她跟草堂數一數二的魔頭有過半年露水姻緣,其餘幾座大寨想必是不看僧麵看佛麵,早就真刀真槍趕來吞並了。


    響了兩下敲門聲,張秀才無需等到應諾,就推門而入,他與李成意氣相投,又是管領寨內務的軍師,不必在細枝末節上矯情。


    李成見到這位相識多年的嫡係心腹,心情好轉,喊了一聲張秀才的字,笑道:“秀才,睡不著?”


    張秀才臉色陰沉道:“方大義和洪遷二人又打起來了,還揚言立下生死狀,說不共戴天,請我去寫狀,我一氣之下就誰都不理睬,省得鬧心。”


    李成笑道:“為了宋馗那個從青樓花兩兩銀買來的小妾?”


    張秀才冷哼一聲,“口口聲聲為兄弟兩肋插刀,到頭來還不是為女與兄弟拔刀相向。”


    李成愧疚道:“我也知道那女其實早已跟洪遷勾搭私通,本該就該入他的屋,不過方大義眼饞,硬要從中作梗,壞了這樁好事,的確不占理。你有為難,其實都怪我,洪遷早年上過幾年私塾,這些年與你了許多醫卜天象,也有不小的誌向,這小才二十四五歲,一心想要一刀一槍博取個封妻蔭,好光宗耀祖,若非感激你的栽培,以他的本事,早就好轉投門戶,換一個與官府有交情的寨,偷換了戶籍,未嚐沒機會建功立業,而寨上下都知道方大義跟我關係好,他也以韓家小孩兒自居,所以讓你裏外難做人,是我李成的錯。”


    張秀才臉色稍霽,擺手道:“大當家的言重了。秀才隻是可惜這份家業啊。”


    李成輕歎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盡是無可奈何的糟心事。”


    李成站起身,和席謀士來到窗口,微風拂麵,接著明朗月色眺望山間夜景,心境清寧了幾分,突然笑道:“鄉裏婆娘鄉裏樣,那狐媚不管如何麵容姣好,也是一身的鄉土味道。”


    張秀才會心笑道:“洪遷方大義也不過是鄉裏漢,沒嚐過山珍海味,自然卯足了勁頭去爭搶個頭破血流。你瞧瞧,這不就邀約來到廣場上比試了。”


    李成雙手按在窗欄上,“不打緊,方大義看著粗獷,心思其實比懷春女還要細膩幾分,一肚算計最多,他也隻是借機找洪遷的麻煩,如今寨凋零,第把交椅空懸,他就想要把搶先放在屁股底下坐著,洪遷根骨好悟性也不差,武藝穩步晉升,方大義也隻能憑仗蠻力趁早打一架,再過一年半載,就不用跟洪遷較勁了。


    這頭黑牛小聰明多,哪裏知道洪遷根本誌不在此,其實如今多結交一些香火情,以後指不定還要靠洪遷撐著那杆杏黃旗。秀才,回頭我教訓一頓方大義,讓他安分守己,你也與半個徒弟的洪遷說幾句,咱們啊,真是又當爹又做娘的,辛苦。”


    張秀才笑道:“算好的了,比起那些給人當孫的寨主們,咱們起碼還算是給人做長輩。”


    兩人相視一笑。


    張秀才皺眉問道:“大當家,那名叫黃洛的姑塞州士如何處置?”


    李成搖頭道:“不去計較,今時不同往日,不管他是負笈遊的士,還是官府處心積慮派遣的探,咱們都招惹不起,前者還好,以禮相待,若是後者,即便惹不起,總還能躲得起。”


    張秀才眯起一雙杏眼,殺氣凜然:“無妨,官府真敢帶兵剿殺我們,不留退,隻需讓我帶上十名精悍兄弟潛伏入城,殺這些官老爺的後院一個雞犬不留。”


    李成笑道:“你這雷部天君,可不像方外真人。”


    張秀才眼神黯淡,喟然道:“什麽真人,本就是披著道袍的匪人,隻會在紙堆裏降妖除魔捉鬼,”


    李成一臉遺憾道:“是寨廟小,容不下秀才兄施展滿腹才華和拳腳,如果當初能夠再勢大幾分,壯大到兄弟,就有了分量去要價要官,被朝廷招了安,少不得能有六七個流內實權官職,四十個外散官,且不說秀才兄的經緯韜略,僅就道德宗外門弟的身份,何至於在寨裏對付那些柴米油鹽。”


    張秀才伸出雙指撚須,豁達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等凡夫俗強求不得。”


    李成驀地睜大眼睛,與此同時,道人脫口而出:“不妥,這魔頭怎的露麵了!”


    李成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身邊道士。


    青石鋪就的校武場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人,俱是山上罕見的錦衣華裳,而且寨裏的草寇即便穿上綢緞服飾,也難免有沐猴而冠的嫌疑,這十幾位俊男美人則氣質熨帖得很,好似天庭仙人下凡塵,讓人眼紅嫉妒。


    為中年男身穿一襲廣袖大白袍,赤足而來,麵如冠玉,不佩刀劍,但身邊有數名唇紅齒白的捧劍侍童。


    有這等氣派場麵的,不用說也是六嶷山長樂峰沈門草廬的貴人駕臨。


    當李成看到洪遷退出場外,不跟方大義廝殺,走向那名好似人間公侯的雍容男,畢恭畢敬作了一揖,李成一顆心頓時沉入穀底,果不其然,洪遷已經偷偷改換門庭,投了那座草堂,李成嘴角冷笑,道人張秀才勃然大怒,怒斥一聲“孽障”,身形直掠出窗,飄落廣場,方大義和十幾名看熱鬧的寨內兄弟也都如臨大敵。


    張秀才抽出背後鬆紋桃木劍,劍指洪遷,痛心道:“洪遷,寨待你不薄,當初你擅殺官兵,走投無,是當家的憐惜你一身本事,才收容你,為何要做出這等忤逆之事?!”


    洪遷淺淡一句話就讓半個師傅的張秀才啞口無言:“人往高處走。”


    洪遷繼續麵無表情說道:“不錯,是我稟告鍾離仙師,有陌生男試圖接近青竹娘,青竹娘既然進入過草堂仙府,本就應當生是草堂的人,死是草堂的鬼,她作風不檢點,我去與仙師說上一句,這有何錯?


    師父,仙師已經答應我,隻要你肯離開寨,仙師法外開恩,草堂會有你一席之地,這等潑天榮華,不正是師父你夢寐以求多年的嗎?徒弟好心好意為你搭了一條青雲梯,何錯之有?鍾離仙師這趟出行,順而來,無意跟寨計較,隻是去取了那對狗男女性命。”


    赤腳踩地的顯貴男終於開口,眯眼道:“聽說忠義寨裏兩位當家的身手不俗,要不然跟洪遷一起給本仙做假,不過是改了原本姓氏,賜姓鍾離。


    不過這之前本仙還要看看到底是否入我法眼,看你李成棒法到底是如何的打遍邊境十鎮,看你張秀才是不是真的劍術能引雷,如果讓本仙大失所望,這座寨今夜也就踏平,抹去名號,這杆杏黃旗早就讓草堂諸位高人不順眼,替天行道,行的竟是歪門邪道,可笑至。”


    男抬起頭,麵露訝異。


    旗幟頂端,站著一名負劍而立的年輕男。


    他怒而笑:“小娃兒不知天高地厚,敢當著本仙的麵抖摟那幾分雕蟲小技,洪遷,去斬了旗杆。”


    若是斬旗,就等於跟寨結下血海深仇,洪遷知道其中輕重,但仍然咬牙前奔,一刀砍斷旗杆。


    不敢當著草堂魔頭的麵去攔下洪遷的張秀才臉如死灰。


    忠義寨,徹底完了。


    旗杆轟然倒下,塌向廣場中央,但那名隻敢在山腳跟一名寡婦苟。且的遊士,並沒有失足墜地,身形始終筆直如槍矛,和旗杆一同落地時,砸地的旗杆晃蕩而起,被他一腳踢出。


    旗杆做劍,激射向意態逍的草堂魔頭。


    洪遷期間怒喝一聲,劈下一刀,不曾想鋒銳刀鋒砍在,非但沒有斷去旗杆,一股巨大勁道反彈入刀,幾乎握刀不住。


    氣海翻騰的洪遷踉蹌後退幾步,眼神驚駭望去,已經看不到那弱書生的蹤跡。


    姓鍾離的草堂魔頭嗤笑一聲,踏步而出,伸出一掌按在旗杆一端,寸寸斷裂。


    高手風範盡顯無疑,眾人隻瞧見勢如破竹的畫麵,卻沒看到他腳步悄悄後滑了幾寸,魔頭數次提氣,都止不住後撤跡象,眼神已然驚懼不輸洪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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