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斬錦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一袖刀斬斷的,是一名魔道巨擘生死榮辱一甲子的錦繡。


    當那一抹流華橫掃而出,拓跋春隼下意識眯起眼,就像常人抬頭望見日光,等這位這輩子都是一帆風順的小拓跋睜眼,隻看到一具攔腰截斷的屍體,以及那名終於悍然出刀的該死年輕人,短刀不知何時已經歸鞘,雙手撐住刀柄,緩緩直起腰杆,轉身麵對他與端孛爾回回。


    拓跋春隼不動如山,心中掂量了一下,若是自己麵對那一刀,刀劍在手,絕不至於被一刀抹腰而斬,更不用說斬殺端孛爾回回,這恐怕也是這名武學駁雜年輕人的城府所在,當初將自己打落下馬以後,便知道擒賊先擒王這條路行不通,就盯上了習慣駕馭彩蟒去禦敵的錦袖郎,好一場精心策劃的苦肉戲!


    被狠狠算計了的端孛爾回回咬牙切齒道:“小主子,此人被我末尾一拳砸傷了胸腔,運氣再也無法順暢,別說出刀,馭劍都難,就由我來收他的屍!”


    拓跋春隼白眼道:“能收他的屍是最好,別到時候收我的屍。”


    怒極的端孛爾回回這次顧不得溜須拍馬,隻是麵孔猙獰。


    第五洛和軒轅南下分離以後,按照老神仙的閉劍心得,一直艱辛養意,配合餐霞食紫封金匱帶來的神華蘊育,這由兩袖青蛇演化而來的一袖青蛇,總算發揮出超乎想象的淩厲氣魄,卻也幾乎掏空所有精氣神,拉弓如滿月,幾乎繃斷了弓弦。


    天界歸鞘以後,第五洛情不自禁地身體顫抖,尤其是握刀雙手,與端孛爾回回死戰一場,身體受創深重,最後一拳更是讓自己七竅流血。


    隻是前一刻被強行壓抑,此時緩緩淌出,滿臉血汙,其實初時遇上拓跋春隼和彩蟒錦袖郎,第五洛是不怯戰也不想逃,拓跋春隼想要以戰養戰,拿他做刀樁,他何嚐沒有這份心思。


    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多出一個端孛爾回回,才深陷泥濘,再想逃都難了。


    初次聽聞老神仙的孕育劍意,第五洛不是沒有疑問,既然苛求一劍必殺人方可出鞘,否則劍意就有折損,豈不是有欺軟怕硬的嫌疑,對敵境界高過自己的對手,這一劍是出還是不出?若是不適宜出鞘,這與世間既然無龍何必學那屠龍技有何兩樣?


    但老神仙始終賣了一個關子,沒有給出答案,隻說是行到山前知五嶽,第五洛再入峽穀無悲無喜的空靈境地,這一瞬,天界不再顫鳴,第五洛緩緩閉上眼睛,層巒疊翠,劍意刀意,都是如此,在方寸天地的鞘室之內,天界生機盎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那股出竅天界揮灑天地間的神意,好似奔流到海再複返,甚至逆流而上,節節攀登。


    生死一線有大悟。


    這是讀遍武庫千萬秘笈都不可能帶來的通明,如親見燈火,正是那所謂的低頭登山一甲子,方知昆侖山巔有盞燈。


    拓跋春隼不敢輕易涉險,計上心頭,望向在他看來賤如螻蟻的悉惕察兒小,朝那幫已經嚇破膽子的騎兵招手,微笑道:“去,給牧民分發二十柄莽刀,告訴他們,要想活命,就劈死這名年輕人。不管劈死劈不死,隻要舉刀,我拓跋春隼都承諾給他們黃金千兩牛羊萬頭。”


    察兒小武力平平,隻知道那名刀客極其不好惹,不過要他捏軟柿子信手拈來,領著二十幾騎策馬前奔,來到牧民身前,丟下二十多把莽刀,陰森道:“聽清楚了沒,咱們天空之城軍神的小公子說了,你們隻要向那名南朝逃竄到境內的賊子舉刀,黃金千兩!牛羊萬頭!而且我,這片草原的王鷹,察兒小,也答應你們,這座湖泊這塊牧場,都會贈送你們!若是不識趣……”


    察兒小不敢擅權,連忙小心翼翼轉頭望向拓跋春隼,後者做了一個刀抹脖子的手勢,得到指示的察兒小立即轉換臉孔,厲聲道:“就是一個死字!”


    拓跋菩薩的小兒子?


    玉安寶心死如灰,眼見有一名青壯牧民移動腳步,要去撿起莽刀,瞪大眼睛怒道:“你敢?!”


    牧民隻是停頓了一下,當他看到陸續有族內同胞走出隊列,原本動搖的決心不再猶豫,一起默默拾起一把把刀鋒清亮的莽刀,牧民妻兒們也都撇過頭,不去看這一幕。


    阿保機衝出帳屋,攤開手站在騎兵和提刀牧民之間,稚嫩臉龐滿是淚水。


    老族長閉上眼睛,老淚縱橫。


    一老一稚,兩張臉龐,在生死存亡之際,於事無補。


    玉觀音奔跑向阿保機,一把抱住,滾向一邊,躲過暴怒察兒小的縱馬前衝,作為悉惕,他是這塊草原上毋庸置疑的主宰,凶性暴漲,他這隻雄鷹哪怕在拓跋氏眼中隻是土雞,也絕不是牧民能夠違逆的,抽出一柄加長鍛造的違例莽刀,彎腰狠辣劈下,玉觀音手臂被拉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第五洛睜眼彎了彎腰,天界在手中一旋。


    他背對著提刀行來的牧民,心境古井不波,對於人心險惡,見過太多醜陋不堪的,也就見怪不怪,何況為了部族和親人生死,設身處地,是舉刀還是拒絕,都在情理之中。


    一手端天界,一手抬臂,身後驀然斷江,出現一條溝壑,牧民前衝陣型出現一陣膽怯的騷動和凝滯,遠觀時隻見到這邊塵土飛揚,終歸不如眼見為實來得震撼人心。


    之所以舉刀相向,他們內心深處除了畏懼拓跋氏如雷貫耳的威名,未必沒有存有這名年輕士子有一副菩薩心腸的僥幸,隻是草地驟裂以後,好似畫出一條生死界線,跨過雷池一樣要死,那份僥幸心理也就一掃而空,膽氣隨之衰減。


    第五洛盯住拓跋春隼,伸手撫平被鮮血浸透的胸前長衫皺痕,微笑道:“沒了彩蟒錦袖郎壓陣掣肘,再攔下我就不容易了,要不你我互相遊獵一次?”


    拓跋春隼猖狂大笑,笑得那張英俊臉龐都有些扭曲,指著第五洛說道:“天界有一句話叫做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衝風之末力不能漂鴻毛,就憑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還想跟我談條件?是不是呼吸都覺著肺疼了?你當端孛爾回回的那一拳是繡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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