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樣的局麵,老猿是不想看到的。如果可以押寶,老猿覺得,它還是願意把寶押在這些人類緝妖師身上。 第148章 紈絝作為客人, 在洛家別院的日子還是很舒服的。高床軟枕,錦衣玉食,還有泡在裏麵就舒服的讓人不想起來的溫泉湯池……洛衝簡直恨不得把柳風語的救命恩人打個龕供起來。除了吃吃睡睡, 秦時還找了個時間帶著大家一起去參觀盤龍寺。魏舟不去, 他表示那些東西他看得太多了,再說佛家的東西, 他也不感興趣,於是觀光團的成員除了秦時之外, 還有小黃豆、夜琮和賀知年。對於一個沒有什麽藝術細胞,欣賞藝術作品隻會說“好看”或者“不好看”的人來說,壁畫這種東西,簡直讓人眼花繚亂。賀知年跟在他身後,聽他一會兒對小黃豆說:“看, 這裏也畫了一隻鳥,顏色跟你有點兒像, 不過沒有你好看。”一會兒又對夜琮說:“這個菩薩講經的地方好像你們的黑石山……”賀知年好笑之餘, 又有點兒可憐他。秦時對於佛教中的種種典故幾乎是一無所知, 不同的佛像他也完全不認識。至於畫師的風格他好像也說不出來什麽, 就這樣的水平,他竟然也看得津津有味。賀知年不知道的是,秦時透過這些色彩鮮豔的壁畫, 仿佛看到了一千多年之後, 花錢買了門票, 跟在導遊身後參觀壁畫的自己。到了那個時候,壁畫都已經在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之後變得黯淡了, 或許有的地方還會剝落,讓人猜不透完整的畫麵到底要表達什麽樣的場景, 但它在觀眾的眼裏,依然散發著令人著迷的魅力。秦時甚至幻想,如果就這麽走著走著,抬頭一看,他已經回到了千年之後他自己的世界裏,他是應該躺在地上興奮地打個滾兒,還是應該跳起來趕緊找人借手機,打個電話聯係自己的父母和大隊長。幻想是引人沉迷的,但秦時低頭看看眼睛睜的圓溜溜的小黃豆,再看看腿邊亦步亦趨跟著他走的狼王和身後耐心聽他胡說八道的賀知年,又覺得實在回不去也沒什麽可遺憾的。想那麽多做什麽呢?現在這樣不是也不錯嗎?賀知年走過來,從他手裏接過小黃豆,指著壁畫對它說:“這是《強盜成佛圖》,這裏是強盜到村子裏搶劫,跟村民們發生了爭鬥。村民們組織起來跟強盜打鬥,強盜們被打敗、受刑,後來他們受到了佛法的感召,出家為僧……”秦時聽著,忍不住微笑起來。佛教教義裏的慈悲和救度思想,他也是懂的。但他本身沒有這方麵的信仰,沒有辦法像賀知年這樣細致耐心的講給孩子聽。好吧,野外生存知識狼王教給小黃豆了,藝術欣賞課又讓賀知年給補上了,這麽一算下來,他家孩子也勉強算是全麵發展了。過了兩天神仙一般的日子,魏舟幾人告別了洛衝和柳家兄妹,坐著洛家的馬車回城裏去了。柳溪原本想跟他們一起回城,被魏舟攔住了。不止柳溪,柳風語和洛衝也要留在這裏生活一段時間。柳風語重傷初愈,這裏人少,草木豐饒,木靈氣比城裏更為充盈,魏舟覺得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有助於他的恢複。至於柳溪,她大老遠地跑來探望柳風語,見麵還沒兩天,心裏自然是關心她哥哥的健康情況。雖然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時間,洛衝都和柳風語黏在一起,但眼瞅著她哥哥一天一天的好起來,哪怕在旁邊當一個礙眼的電燈泡,柳溪心裏也是開心的。魏舟覺得,他們回城之後,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動身去長安了。這種情況下,柳溪也實在不必特意下山送他們,還不如留在山裏陪著柳風語。他們出門的時候,柳風語裹著厚厚的鬥篷也出來送他們了。對於這幾個救了他們兄妹的人,柳風語已經不知道要怎麽感謝才好了。對於魏舟說的留意市井間的消息,他一口答應下來。他說了和柳溪一樣的話,“就算不為別人,不為鎮妖司,為了我們自己,我們也想過安穩日子的。”洛衝給他們三人送上了代表洛家的對牌。拿著對牌到長安的洛家商行,要錢要人都可以。這也是洛衝給他們的謝禮。秦時在收到了明家送來的謝禮之後,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了,再收到這樣氣派的謝禮,也不覺得受寵若驚了。這些東西他們或許不一定會用得到,但親手收下別人送上的心意,總歸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進了城,魏舟幾人讓洛家的馬車把他們送到了驛館。洛家那邊大約也得到了洛衝的傳信,不但洛瑛親自登門道謝,還讓人送來了各種生活用品。洛瑛原本結識這些人是帶有一定的私心的,但這些人竟然真的輕輕鬆鬆就救了柳風語,這也著實讓她有些意外。在她猜測中,就算他們能救,過程也不會這麽順利才對。洛瑛有一種重新認識了這些高人的感覺,跟他們說話的時候態度都恭敬了許多。聽說洛衝送了他們洛家的對牌,還詳細講解了對牌的用法和長安城裏幾家商行的詳細情況。在已經看到了洛衝交好他們的情況下,洛瑛的態度隻會比她哥哥更謙和周到。送走洛瑛,魏舟有些納悶的問尚明,“看到老樊了沒有?怎的鬧騰這半天,老樊也沒出來看看熱鬧?”他以為樊鏘是不想跟洛家這個當地首富有過多的接觸。尚明搖頭,他一直跟在魏舟身邊,忙著整理洛瑛帶來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沒想著要去問一問樊鏘他們都住哪個房間。賀知年卻對他說:“不用去問了,剛才進門的時候我就問了驛館的人,他們說這兩天老樊簡直玩瘋了,晚上直接都沒有回來住。”魏舟,“……”尚明,“……”不光魏舟師徒倆,秦時也想起了他們曾經吵過一架的那位樊鏘的舊友陳諒,長安城裏永寧侯陳家嫡次子,一個有名的紈絝(賀知年說的)。賀知年摸摸下巴,“聽說陳家人把陳諒送來秦州,是想請他的舅舅好好約束一下這小子。如今看來,他不會是在秦州城裏故態複萌,又把老樊給拉下水了吧?”魏舟隨口問他,“陳諒在秦州是謀了個什麽差事?”賀知年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陳諒的舅舅似乎在刺史座下任司馬之職,陳諒約莫跟著他舅舅跑跑腿,做一個小都尉吧。”魏舟身為長安人,對陳諒這麽一號人物也還是有印象的。但是樊鏘那樣總是冷著臉的家夥竟然能跟陳諒玩到一起去,他還是覺得很稀奇的。“不是都說人與類聚嗎?”魏舟不解的問賀知年,“他和老樊是怎麽合得來的?”賀知年輕嗤,“你以為老樊是啥好東西?他看著人模狗樣的,其實骨子裏花花著呢……”話沒說完,就聽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吊兒郎當的笑著說:“哎喲,謹行,你聽聽,這把你形容的多準確,你可不就是明麵上正經的不得了嗎?哈哈哈。”幾人回頭,就見客房門外一搖一晃地走進來一位錦衣青年,青年長著一張俊秀的麵孔,桃花眼隱隱含著笑意,看誰都仿佛帶著幾分脈脈如水的情意。不像樊鏘一身的粗糙氣,這小子一看就讓人想到了“油頭粉麵”四個字。秦時見了真人,就覺得賀知年對他的評價還是挺客觀的,確實一副浪蕩公子的派頭。陳諒大大咧咧地走進來,先跟魏舟和賀知年兩個人寒暄,說一些許久未見之類的客氣話,又轉頭望著秦時……身邊的飛禽走獸,兩眼放光的湊過去,“這位就是秦兄弟吧?哎呀,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客氣話沒說完,就見狼崽子目露凶光,作勢要撲他,嘴裏還發出嗚嗚的叫聲。陳諒連忙後退了兩步,驚魂未定的看著這頭上頂著一隻小黃鳥的狼崽為了在城市裏出入方便,夜琮一直維持著狼崽的模樣。陳諒在秦州生活了兩三年,也見過山裏獵戶打到的野狼,他跟狼王一個對視,就知道這頭狼看著年幼,實際上不大好惹。秦時在夜琮背上輕輕拍了拍,對陳諒回了個禮,“小東西脾氣不好,陳都尉莫要見怪。”陳諒見他說話客氣,那點兒驚嚇又被他拋到腦後,反而生出了幾分羨慕,“這都是你養的?我以前也養過一群大狗,打獵用的。好玩是好玩,後來訓起來太麻煩了,就交給別人去養著了。”秦時心裏不大高興,一個浪蕩公子養的寵物怎能跟他身邊的夜琮和小黃豆相比?他皺了皺眉,淡淡說道:“談不上養不養的,這兩個都是我的家人。”“家人?!”陳諒一愣,心裏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這個英俊的小青年,別是個妖怪吧?!陳諒從小生於富貴之家,在長安城裏花天酒地的過生活,後來被家裏人送來秦州,也很少接觸到鎮妖司這一類的機構。他身邊好容易有一個賀知年這樣的緝妖師,卻還跟他沒結交下交情,自然也不知道賀知年真實的職務。於是,他雖然知道世上有妖怪,卻並不曾親眼看過一個。這會兒聽秦時說狼和鳥都是他的家人,忍不住開始猜想,這小子長得這般俊俏,眉眼的輪廓看著就跟尋常人不大一樣……莫非也是一頭狼妖?! 第149章 突然亮起陳諒頭一次見妖, 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說不清是戒備還是畏懼的感覺,麵上也不由多了幾分恭敬,“仙師莫怪, 某還是頭一次見……咳咳, 仙師的家人果然也非同凡響,失敬, 失敬。”夜琮聽到“家人”這個稱呼,不知怎麽, 就有些高興,尾巴克製地晃了晃,挨著秦時的腿邊坐了下來。陳諒繼續跟“仙師”客氣,“仙師不經常出山吧?以前可來過秦州城?”秦時雖然不知道這個稱呼是所為何來,但也聽他稱呼魏舟魏神仙, 隻當是這人特有的客氣方式,便也沒當一回事兒, “確實從未來過秦州, 長安也從未去過。”陳諒心道果然如此, 便客氣的替他做起介紹來。賀知年聽到陳諒對秦時的稱呼, 就猜到這小子想到哪裏去了,有些好笑的掃一眼樊鏘,果然見他臉上也是一副無奈的表情。但說來也怪, 聽到陳諒的稱呼, 樊鏘心裏就好像被人提醒了似的, 忽然就回憶起了初見時秦時身上的種種異常之處,心裏忍不住就冒出了一個類似的猜想:這個秦時, 別真的是個妖怪吧?!別說,這個念頭一冒出來, 就越想越像了。至於他有靈體,樊鏘心想,妖怪也有啊,麅的靈體能修成人形,秦時的靈體修成一個白虎的樣子有什麽不行的?也沒有神仙規定妖怪的靈體一定要是人的樣子啊。再看看聊天的兩個人,陳諒已經從秦州城的風土人情講到了他最擅長的領域:吃喝玩樂。陳諒說得眉飛色舞,“《五木經》中說,樗蒲五木,元白判……這五木,說的就是五個骰子,其中三枚骰子上沒有圖形,兩枚骰子上刻有牛犢和山雞。若五個都是黑色,稱為盧……”秦時從穿越過來,就一直在窮地方轉悠,最辛苦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基本就是在生存線上掙紮來著。還是入關之後才睡上了真正的床。算起來,他也就是在洛家莊園裏的時候,吃過兩頓好的,那些跟繁華的生活有關係的東西,他是一樣也沒見識過。尤其這些富家子弟的玩樂,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賀知年聽陳諒說起了樗蒲,立刻就坐不住了,走過去攔著陳諒說:“這些就不必說了。”魏舟坐在一邊,臉上也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他知道秦時對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都還不了解,這個陳諒說這些,萬一勾起了秦時的興趣,或者還有更糟糕的,他就這麽沉迷了下去,那可怎麽好?賀知年也是這樣的想法,萬一秦時對博戲產生了興趣,進而沉迷下去,他會覺得這是自己失職了。陳諒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這小妖怪果然對人世間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魏舟和賀知年都這樣嗬護他,生怕他會被這些人類社會裏有趣的把戲給迷住了!他再看秦時,就覺得他的眼睛裏果然透著小動物一般的清澈與單純。秦時看出賀知年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解釋說:“我就是聽一聽。沒打算去真的玩這些。”他對賭\博沒有興趣,不論是古代的,還是現代的。但這裏頭能感覺到一種曆史與文化的變遷,讓他著迷的是這個。賀知年還是不大放心,板著臉對他說:“《唐律疏議》中有規定,諸博戲賭財務者,各杖一百……贓重者各依己分,準盜論。輸者,亦依己分為從坐。”秦時,“……”聽出來是在嚇唬他,但實際上除了杖一百,其餘的他都沒聽懂。不過倒是明白了一件事:不論什麽年代,賭\博這個事情,官府都是很重視的。“放心吧,”秦時向他保證,“到了長安,我也不沾這些。”賀知年暗暗決定等到了長安,他要把秦時看得緊一些。陳諒見到了妖怪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有些人來瘋的跟他們傻樂,“我原本也要回長安去,正好與諸位同行。這一路上,還請各位多關照。”賀知年,“……”賀知年心想,不必等以後,他現在開始就要把人看得緊一些了。當天晚上,樊鏘找了個機會把賀知年拉到走廊的一邊,說起了自己的懷疑,“你之前還問過我,說關外有沒有什麽隱世家族。老賀,你自己想,他連樗蒲都沒有聽說過,這正常嗎?”賀知年冷笑一聲,“樗蒲不知道怎麽了?還不許有人不喜歡賭?”“我不是這意思。”樊鏘的眉頭皺了起來,對他的態度有些不耐煩,“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我想不出什麽地方的人,會連博戲都沒有聽說過。哪怕是家裏長輩管得嚴,也不該如此。”賀知年其實也覺得秦時成長的環境,有些封閉的不正常。但他知道樊鏘對秦時一直抱有一種懷疑的態度,就不想在他麵前承認自己的懷疑。“這也沒什麽,”賀知年嘴硬的解釋,“或許他們這個家族避世太久,一直沒有跟外界有聯係。這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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