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多看了兩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經紀人在一邊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上次你得的那最佳男配,林萬瑜也是入圍的人之一,拍合照的時候還在你邊上。”雖然最後還是差了那麽點感覺,輸在了他手上,但還是確實說得上一句有實力。陳白果然沒印象,於是隻簡單應了聲。他出現得無聲無息,直到一條拍完,掌鏡的另一個導演喊卡的時候,有人堆裏的工作人員不經意一轉頭,這才發現後麵多了兩個人。陳一白成功收到了最高規格的注目禮,連帶著剛過完一場戲的流氓哥和考研哥都看過來。“……”他選擇微笑。今天戲份不少,下一場戲就到他。直接脫下剛穿身上沒多久的外套,有點冷但能忍,他直接上了。時間緊任務重,他一天到晚好幾場戲,和流氓哥的戲份占比最大。好鄰居已經和演朋友的演員去街上另一個取景地拍攝,今天一天的戲份都在那,沒人跟著嘮,接連一次過了幾場戲,他於是下戲休息的空檔直接往原地一坐,翻手裏已經翻得皺邊的劇本。果然隻要是演電影他就跟打戲過不去,每次接電影必有打戲,盡管是現在這種人設也不例外。看著就能打的流氓哥沒打戲,結果是他擱這庫庫打。流氓哥也沒人跟著嘮,也可能是單純的上進,也跟著在邊上原地坐下,坐了多久就看了多久的劇本,劇本上還有各種劃重點和批注。跟喜歡隨時爆粗口的流氓哥人設不同,林萬瑜頂著個大花臂卻十分內斂,一起坐半天硬生生沒說半個字。直到晚飯時間,天色黑下,劇組的晚飯送到,遠處有動靜響起,看了半天劇本的人終於抬起視線,說:“陳老……”陳老師已經從小板凳上離開了,因為在送飯的車後看到了收工回來的好鄰居。拎著有些礙事的裙擺直接小跑著過去,他整個人直接蹦進黑暗裏,嘈雜聲響裏還能聽到隱約的一聲“老許同誌”。當天晚上晚飯後,陳老師沒有和好鄰居有對手戲,但有幸看到了好鄰居的拍攝現場。從各方麵來說的頂級壓迫。好鄰居平時說話不急不緩,聽上去還怪舒服,眼神也平和,工作的時候深色瞳孔不見底,一眼掃過去的時候像是能把人穿成篩子。“……”在周圍所有人都還在圍觀的時候,陳某白開始低頭迅速翻劇本,找到已經快翻爛的打戲片段。他有一段和主角朋友的打戲,以及和主角的打戲。和主角的打戲包括但不限於試圖抹人脖子和背後偷襲。迎著旁邊經紀人投來的視線,他瞅了眼劇本,又抬頭瞅了眼好鄰居黑色上衣底下的流暢線條,眉梢一跳,默默伸手指了下自己的胳膊腿,兩眼一睜,說:“抹人脖子,我嗎?”經紀人想了下就安排在不久之後的和主角朋友的打戲,安慰拍肩:“至少這場戲在挺後麵,先拍的是另一場。”一個白對著自己胳膊腿陷入沉思,從最後一場戲結束一連沉思到了上車,想自己好鄰居該怎麽放海才能讓他完成抹脖子和背後偷襲的動作。他再想就要直接想一晚上,經紀人直截了當打住他。把今天帶上但沒用上的外套放一邊,她看了眼窗外同樣也在準備離開的其他人,問:“今天和林萬瑜對戲感覺怎麽樣?他是不是還不錯。”“挺好。”陳一白的評價標準很簡單粗暴,隻要過戲過得快就算好。他終於暫時不去想放海的事,略微一思考,又說:“就是話挺少。”看劇本看得可認真,他於是沒打擾人,第一次達成和別人坐一起超過一個小時但0交流的成就。“話少嗎?”經紀人多看了兩眼窗外,正好看到站路邊說話的流氓哥和考研哥,說,“我今年晚上看他和演考研的學生那個演員聊得還挺好,好像關係不錯。”陳一白往後一靠,很想得開:“那就是和我聊不來了。”交朋友靠緣分,不是所有人都能聊得來,他對這些倒不強求。他心態挺好,經紀人於是也不多說,在車輛啟動的時候看了兩眼手機,幫這個完全不關心網上消息的人實時播報最新消息,說:“你的劇收視第一了,口碑不錯,今年應該可以試試爭個劇王。”覺得人應該沒有劇王的概念,她於是換了個簡單的說法:“總之就是夠你賺了。”電視劇從上線到現在,能夠得到的分紅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讓出的部分片酬,播完之後的收益應該挺可觀。她說:“恭喜,離你的大目標又近了一步。”陳白笑著應了聲。劇組趕進度,在上了幾天安穩白班後,某白按照劇組原定計劃,迎來了第一個大夜戲同時也是第一個打戲。打戲是在居民樓樓道和樓梯間的追逐戲,五月份的天黑得還算早,在傍晚時候劇組就開始架設設備,樓梯間不斷有人進進出出,不大的空間裏擠滿了各種設備。外麵天黑不影響樓梯裏邊明亮得跟白天一樣,周圍是不斷走動的工作人員,陳一白套著件外套,跟著動作指導現場簡單過一遍動作。他這場戲重要,今晚現場就拍他們這一個片段,其餘沒有戲的演員原本按理來說已經可以離開,林萬瑜和考研哥兩個人留下了,在現場觀摩。許斯年也留下了,不是為了其他,隻是單純為了看住人。“然後到時候你就像這樣,從這裏翻過去,壓低重心往下滑,到這個點的時候就預備起跳,勾住朋友脖子。”動作指導一個一個講點位,講完後一抬頭,看向站在樓梯之上的人,問:“懂了嗎?”陳一白懂了,並且行動力很強地把手一撐,直接翻身上樓梯有一定寬度的扶手,手一鬆,直接上手試。“?”他動作飛快,絲毫不帶猶豫,其他人甚至來不及反應,隻看到眼睛一花,人已經飛出去了,心髒猛然一抖,大腦都空白了瞬。人飛出去了,又飛回來了。被一直安靜站旁邊的許大影帝給拎回來的。小心髒還在不停跳,工作人員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首先去布置安全設施了,加緊在樓梯一側加上防止摔傷的軟墊。天色徹底黑下的時候,所有設備布置完成,樓梯間的照明的光亮消失,現場清場,變成普通樓梯的模樣。主角朋友意識到這棟居民樓的異常,但沒有證據,在深夜前往居民樓查證自己的猜想,結果在三樓原本應該沒人的廢棄廁所遇到了應該在二樓房間早就入睡的房客,沒有絲毫猶豫,他拔腿就往樓下跑。走廊裏回蕩著的全是粗重的呼吸聲和淩亂腳步聲,之後腳步聲變成下樓梯的聲音。靠著快速的反應能力和追在後麵的房客拉開距離,在下到一樓即將下完樓梯跑出居民樓大門的時候,一直跟在後麵的腳步聲消失,他一回頭。樓梯上沒人,穿著黑色長裙的人影直接翻身上了扶手,單手一支,直接從二樓扶手躍下,另一隻手隨手解開脖頸上的黑色係帶。係帶和混合著披散長發向後揚去,黑色裙擺綻開,發出烈烈破空聲。距離陡然拉進,出口的光亮映上一雙漂亮得驚人的淺灰瞳孔和看死人一樣的淡漠和睥睨。第89章 可以接受我嗎?麵對突然接近的人影,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朋友來不及離開,身上一重,後腰被膝蓋頂上,身體重心被帶著下移,喉嚨被勒住,傳來強烈的窒息感。他倒在了出口前,就在逃離出這裏的前一刻。慢慢收緊手上的係帶,看著朋友從掙紮到不再動彈,膝蓋仍然抵在背上的人收回手裏係帶,隨手把垂下的碎發別到耳後,笑了下。樓道裏隻有反光板打出的勉強可以看清人模樣的微光,映亮淺淡眉眼和隨意掃下的長睫。順手把係帶纏手腕上,摘下原本在手腕上的發繩隨意叼嘴上,他簡單挽起披散頭發露出汗濕的後脖頸,動作漫不經心又流暢。有一種冷靜的瘋感,很難讓人移開視線。周圍安靜,經紀人站在人堆裏,略微抬眼想要看某位好朋友表情。好朋友沒看到,她看到了林萬瑜。這個原本應該已經可以離開的人不僅沒離開,還站在了人群內圍,垂眼看著鏡頭中心的人,視線不移,一動不動。“……”總覺得有些奇怪,經紀人多看了兩眼對方。一個沒有間斷的長鏡頭結束,一片安靜的拍攝現場終於重新有了聲音。許斯年站在人群最外圍,離鏡頭裏的居民樓入口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沒有離太近。因為太熟,陳某白每次看到他無論有多入戲都會忍不住笑,於是他被流放外圍。拍戲的時候一眼不看,拍完戲又習慣性在第一時間找他,鏡頭裏的人在給被打的演員道了聲辛苦後視線就向著這邊掃來。在視線對上的前一刻,內圍有人走上前,喊了聲“陳老師”。是林萬瑜,被演考研學生的演員支了把,上前的時候踉蹌了下,聲音也跟著一抖。已經快要看過來的視線收回了,看向上前打招呼的人。視線收回,許斯年垂在身側的手微動。最後一場戲一次過,結束後所有人收工回酒店。在回去的車上,經紀人難得沒實時播報電視劇最新消息,切了自己的小號在看微博。下戲的時候和林萬瑜說完話後又挨了導演一頓誇,陳一白沒來得及和好鄰居說話,也在看手機,在給自己好鄰居發垃圾話,挑挑選選找自己珍藏的表情包。表情包發了幾張,旁邊的經紀人終於暫時從手機上收回視線轉過頭來,說:“林萬瑜關注列表有你。”根據關注列表的排列順序來看已經關注了挺久,早在這次合作之前。“嗯?”再發出一張表情包,陳一白抬起頭,說:“他關注我做什麽。”有些事隻是猜測,經紀人沒有說出,思考的結果就是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不太重要的事不會去細想,陳一白簡單直接找了個理由,說:“估計是手滑了。”手滑不小心點了關注,關注後又取消會被粉絲和營銷號亂猜,幹脆就不刪留那,小夥伴錢進最近不是沒幹過這種厲害事。他這腦子是一點不往其他方麵想,經紀人多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還在聊天界麵的手機,把手上屏幕熄滅,笑了聲,說:“我倒是沒事,就是不知道你朋友還能不能繼續坐得住。”沒想明白這事怎麽突然聊到了好朋友身上,陳白問:“老許同誌什麽坐得住?”經紀人說沒事。她隻是替某位至今還隻是朋友身份的人覺得前途坎坷且渺茫。還完債還需要幾年,這幾年合作的演員一茬接一茬,保不齊鐵樹突然開花。辛辛苦苦守幾年,最後還不一定能把人帶回家。之後這幾年時間,像楚明原和疑似有點問題的林萬瑜這類人不會少。車裏也就一根陳姓木頭,助理懂經紀人的意思,沒忍住默哀了瞬。事實證明觀察入微的經紀人果然想得沒錯。林萬瑜擱別人那都能正常聊天,和考研哥關係還很好,就單單在陳一白麵前靦腆到難以言說。靦腆,話少,但膽子很大,會主動上前,當著跟守護神一樣的許大影帝的麵也敢撬牆角,理由都很正當,是為了對戲。人還真給他撬走了幾次,兢兢業業對戲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林萬瑜對陳某白的的稱呼從陳老師變成了一白老師的時候,已經臨近殺青,就剩最後幾場戲沒拍,一白老師還是迎來了一直沒想好該怎麽拍的和好鄰居的打戲。他們兩個的打戲不開玩笑地說,整個劇組都來圍觀了,想看看這對朋友怎麽個打法。然後圍觀群眾終於有幸見證了兩個一次過高手飛速吃ng的場麵。加害者從樓上跳下試圖抹脖子,被抹脖子的受害者的第一反應是伸手接住加害者,讓其可以穩穩貼在背上不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