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天子是什麽很特殊的人嗎,我為什麽要應該為他貢獻靈台靈氣?”宣濃光自小在海邊村鎮上長大,海上自有供奉敬畏的神明,讓民眾向其祈求風平浪靜,出海順利,而聖天子遠在千萬裏之外的王都,對他而言,不過是街頭巷口,茶樓酒肆,說書先生口中或者話本裏寫的人物罷了,哦,現在可以再加上一個,是姬徹天的爹。但是那又如何呢,海上神明想要他供奉靈台,他還要極力脫逃,至於聖天子死不死的,更不管他的事情,想要他借出靈台靈氣,做夢比較快。“放肆,豈可對聖天子無禮捷越!”宣濃光雖然對聖天子沒什麽敬畏心理,但是在場之人對聖天子卻是絕對的敬畏,聽到他如此不敬的言語,立刻嗬斥,又道是,要抓他回去的理由自然又多了一條。宣濃光神色忿忿的看了那出言嗬斥他的侍衛首領一眼,心中生出十分的厭惡,手下動了動,下意識想要出手,隻是他又忽而想起來大師兄在場,想了想還是沒有動手。而那侍衛首領似乎也因為這對話,終於注意到了這庭院內的另外兩個人。其實他也並不清楚眼前這二人的來曆,隻是采靈侍吩咐做什麽,他們便隻能聽從吩咐,但是見眼前這二人,那個和小舟年紀相仿的少年也就罷了,關鍵在那位還怡然自得喝茶的人。於此苦寒冰凍之地,還能輕衣緩帶,閑庭勝步,顯然修為不算低微,那看來采靈侍非要讓帶著很多人過來,還真是有先見之明,畢竟,若他要拚死反抗,還真不知道帶來的人,要折損幾成才能製服。這般想著,那侍衛首領的態度便格外慎重了一些,又緩慢的說道“采靈侍的大人說,二位雖然是外來之人,但亦是修行之人,當為聖天子之靈脈貢獻一份心力,還請隨吾等走一趟,院外有三百龍王府侍衛,一百七層靈台之上的采靈侍,二位,還請莫要在下難做。”這話說的倒是客氣,然而卻也實實在在的告訴了這兩個人,此行要帶走他們兩個,同樣是有備而來,隻是不知道這在一個庭院內同時抓到,葉迷津與他們兩個之間,究竟那個是順帶的。白盡歡當然可以輕易從這些人的包圍之中逃出,但是身為大師兄,他應該滿足師弟們的期望,不是麽,盡管是還沒正式入門的師弟。無視了宣濃光,氣勢洶洶的神色,白盡歡悠悠道“聖天子統禦九州,為聖天子舍出些許靈台靈氣,倒也無妨,但,我素來喜歡清淨,爾等帶我們回去,擇一處清淨的地方,這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侍衛首領其實已經做好對方勃然大怒或者直接動手的打算,卻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好說話,立刻就認同了,這……反倒是叫其有些措手不及為何不反抗呢,難道其中又有什麽貓膩不成?是說一點也不反抗,低頭的太快,也是很讓人起疑的。“大師兄,你在說什麽啊!”在那侍衛首領感到疑慮的同時,宣濃光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他是都已經做好了拚死衝殺的準備,卻沒有想到大師兄竟然直接選擇了放棄,連忙快步走到了大師兄身邊,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企圖來讓他清醒一點“你難道忘了別人都是怎麽說這群采靈侍的,他們帶走的人可全都有去無回,大師兄,他們不懷好意,會要我們的命的。”他企圖想要喚醒大師兄,然而大師兄卻隻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恍若無知一樣,反過來安撫他“怎麽會呢,我們又不是因為犯了什麽錯被抓去的,隻是需要舍出些許靈台靈氣而已,天子詔令不也是這樣說的麽,九州都是如此,若真能因此而挽救聖天子之命,倒也算是功德一件。”什麽狗屁功德!大師兄的話一出,讓宣濃光簡直為之氣絕。葉迷津看向白盡歡的神色帶著濃鬱的笑意,似乎是為他的回答感到意外的同時,又十分愉快。而同樣聽到他說話的其餘人,尤其那侍衛首領,心中倒是鬆下一口氣,是以為這年輕人或許真的是修行高深,但是也未免太過純良心善,應當是內域那些宗門世家嬌生慣養的天賦修行者。他是知曉,內域對於修行之道比他們這苦寒之地注重的多了,若說發現了極高天賦的後輩,那便是如獲至寶,一切資源都會朝其傾斜,若說小門小派,那大概就是要當祖宗供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心隻向往修行之道,心思純淨不通世俗,也不算奇聞。但這種人這種心性,若一輩子供在門內也就罷了,一旦出來嘛,十之八九,是要栽跟頭吃教訓了。眼前這人大概也是第一次執行任務,可惜,這跟頭教訓,便要先在凝州見識一番了。這樣的念頭在心頭滾過,其實也不過是幾瞬的時間,侍衛首領自然是不可能提醒這外來的修行者其中有是什麽玄機,隻是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的笑道“閣下能這麽想,當然最好,想要個幹淨清淨的地方,也不難,如此,便請走吧,到了地方,你們說不定還能睡一覺。”白盡歡便輕聲一笑,說“大人說的是,好為我們著想,真是個好人。”“……”現場一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各人神色不一,竟然一時間無法辨認他是故意嘲諷,還是真心實意這麽想的。如果是真心實意……那是真的缺心眼啊。白盡歡倒是沒想去猜測這些人心中對自己是怎樣的評價,他說完便主動朝前走去了,以示自己說到做到。宣濃光當然是不肯束手就擒,但是他也覺得大師兄應該不會腦子突然變得這麽白癡,思來想去想去思來,也隻好壓下心中的憤怒,跟在大師兄的身後朝外走去,隻是他又忍不住抬頭看著那開口說話的領頭人,將他的麵容徹底印在腦子裏之後,才移開視線。他心中是想,若有機會,他非要教訓一下這個人不可。那領頭之人被這樣一個少年死死地盯著看,感覺寒顫從脊椎劃過,竟然從心底生出一種懼怕不安,隨後又忍不住覺得好笑,隻是一個小孩子的不忿而已……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出去庭院之後,接他們的馬車就在門口停著,與采靈侍關押其他被抓來的馬車沒什麽不同,都是一個四周透風的柵欄箱子,不過是幹淨了一些,上麵鋪著嶄新的幹草,四角掛著用於遮掩的幕簾。而在馬車之外,圍著這庭院所在的整條街道,以及更遠處看不見的地方,已經站滿了士兵,以及采靈侍的人。火焰熊熊燃燒,幾乎照亮半邊天空,甚至連溫度也升高不少。看來侍衛首領所言非虛,甚至來的人比他說的還要多,采靈侍……倒是真的看得起他們。白盡歡噫了一聲,卻也沒多說什麽,便徑直走上了那馬車。坐在馬車上之後,在前後龍王府侍從與采靈侍的護送之下,已經行走不少的距離,宣濃光還覺得有些不太現實,又咬牙切齒的盯著對麵好像沒事人一樣的葉迷津,質問道“你是故意跑過來拉我和大師兄下水,陪你一起蹲大牢的吧?”葉迷津聞言也露出訝異目光,似乎沒想到他竟然才反應過來“你難道現在才明白這件事情嗎?”宣濃光:……這是什麽話,連累無辜之人下水很得意嗎?!宣濃光,氣道“做這種缺德的事情,你都不會感覺到愧疚的嗎?”葉迷津便露出無辜神色,說“你沒提前看出來,又不能怪我,我的目的達到了,我應該高興,為什麽要愧疚?”宣濃光:……無恥至極啊!宣濃光抬起頭看向一旁盤膝而坐,閉目養神的大師兄,仍然不死心的勸說“大師兄,你看他這惡毒至極的樣子,怎麽能入我碧虛玄宮,他一定會讓碧虛玄宮汙名有加的!”白盡歡:……嗯,其實碧虛玄宮在外麵的名聲,似乎也不是多好。白盡歡從上車便閉眼裝睡,此刻聽到宣濃光飽含情感的控訴……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真是再明智不過了。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他選擇當做沒有聽到。深夜的凝州更加寒風肆掠,冷氣十足,下了馬車之後,是已經到了牢房外。跟隨的侍從也都各自按照吩咐散去,火光驟減,宣濃光凍得瑟縮,當然也沒有心思再重複說了很多遍的話,不過他的神色顯然還是鬱鬱不平,隻不過暫時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罷了。雖然是被關起來,不過也許是因為並非是犯了罪責而被關押,且有葉迷津與白盡歡提前說明了要求,叫他們暫居的地方倒也並非是如真正牢房那般陰暗髒亂,而且這一層的房間似乎也沒多少人關在其中,果然寂靜非常,但是也僅此一張,再好不到哪裏去了。一條大通鋪上一鋪一被,一方桌一長椅,一壺一杯,便是一件屋子內全部的東西。宣濃光打了一個噴嚏,看向葉迷津的目光充滿了憤怒,如果不是他,現在自己早已經鑽入暖烘烘的被窩裏睡覺,怎麽會被拉到這種冷冰冰能凍死人的地方。他走到了那通鋪旁邊,看著下麵的稻草,與上麵兩個都不怎麽厚實的被子,回過頭看向站在原地的葉迷津,完全不容商量的宣布道“你不準睡,這被子是我和大師兄的!”第072章 無所喜歡葉迷津看著宣濃光對自己完全不加掩飾的排斥,聳了聳肩,很是配合的說“你隨意。”這麽好說話?宣濃光懷疑的看著他,總覺得他又在耍什麽詭計。然而葉迷津說完,是真的後退了幾步,倚在身後的欄杆上,感受寒鐵涼意透過一層層的衣物,傳遞到了皮骨之上。白盡歡進來之後便徑直坐在長椅上,也沒參與他們兩個之間的口舌之中,而是伸手拎起了桌案上的茶壺,裏麵自然是空空如也,輕輕晃了晃,有些遺憾的說“可惜了新煮好的一壺茶,早知道應該帶過來了。”宣濃光聞言,立刻點了點頭,附和著說“火爐也應該一起帶過來,就能暖和很多。”白盡歡好笑的看著他,悠悠說“不如把床和被子也一起拿來,還能睡個好覺,豈不是更好。”宣濃光立刻瞪著圓滾滾的眼睛,充滿希翼的說“可以嗎?”白盡歡便很無情的打破了他的希翼“想得美,坐牢要有坐牢的態度,難道抓你來,是來讓你享受的麽。”宣濃光垂頭喪氣,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葉迷津倒是歪過頭看向白盡歡,想了想,說“雪域神女葵茶,不知您來凝州之後,可曾飲過。”白盡歡按在茶壺上的手指來回點了兩三下,思索了片刻,才搖搖頭笑著說“雪域神女持葵製成的茶麽?真正得來不易,據說一兩茶千金銀,我卻還沒機會嚐試,如此說,你倒是知道它是什麽味道。”凝州已經是極北之地,再往北去,便是連綿的雪域,舉目所望,皆是冰雪,而在那雪山冰地的孤高山峰之上,卻長著一種名為神女葵的植物,據說雪域之中有一名持葵的神女,那葵花便是她所灑種栽種,才能讓葵花在雪域這種地方生長起來,且食之可驅涼生暖,終日不寒,當真是神奇珍貴之物。“隻是少主喜歡而已,凝州的水苦且寒,總是需要叫其變得甘且暖才好。”葉迷津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過往,輕笑了一下,而後又仰頭歎道“不過真要驅除寒氣,還是酒好,烈酒燒喉,一口便寒氣全消了,但那是失意之人最喜歡的東西,說是烈酒去愁,然而喝酒的人,卻大都是長籲短歎,愁緒不去反增,我也並不喜歡。”他既不喜歡失意,也不喜歡愁緒,更不喜歡用外物麻痹自己,來獲取短暫的逃避。白盡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