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盧浩天的電話響了,他禮貌地朝身邊經過的同事點點頭,然後走到拐角的吸煙處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下屬打來的,盧浩天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最後他嚴肅地說道:“你傻啊,能讓一個醉醺醺的男人乖乖離開酒吧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女人!繼續查!有結果馬上通知我!”


    掛斷電話的那一刻,盧浩天重重地出了口氣,他回頭看了眼法醫處的方向,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市第一醫院的二樓大廳候診裏人來人往像極了一個剛開張的大菜場。人流中,王勇戴了一頂洋基隊棒球帽,獨自悠閑地坐在第三排最靠邊的椅子上,手裏拿著素描本,看似在認真畫畫,其實視線範圍卻從來都未曾離開過心理科的門診室大門。他才不擔心剛上班沒一個小時的李曉偉會把自己這個不速之客給認出來,因為他已經確信李曉偉現在的心思全都在那個漂亮的年輕女警察身上了。


    白色的素描紙上很快就出現了李曉偉的側麵像,竟然有八分相似。畫畫是王勇用來打發時間的最好方式,在他看來,有時候就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掩護,那樣跟蹤監視的時候,自己才不會顯得那麽無聊和愚蠢。


    很快到了吃飯時間,李曉偉推開門診室的門走了出來,快步向樓下走去,手裏拿著一個搪瓷飯盆和一把不鏽鋼勺子。和早晨來上班的時候相比,李曉偉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第一醫院雖然是市裏最大的醫院,病人多如牛毛,但是心理科門診本來就不會有很多病人,相比之下是個極其清閑的部門,所以,當別的科室的醫生還在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李曉偉卻已經開開心心地吃中午飯去了。王勇自然尾隨在他的身後。


    醫院食堂在門診大樓的旁邊,還沒走近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噴香的飯菜味道,李曉偉掀開門簾進去後五分多鍾,王勇才跟了進去,他可不想再被李曉偉給抓個正著,因為上次放過自己,這一次再被抓住的話,王勇毫不懷疑自己會有被揍得半死的風險。而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可不是和李曉偉正麵交鋒。


    食堂很大,三百平方米那種,李曉偉排在一堆護士的後麵,心不在焉地慢吞吞向前挪動著步子,很快就端了一盆飯菜向空著的桌子旁走去了。


    王勇看著李曉偉的背影,想了想,就攔住一位上了年紀的護工,滿臉歉意地說道:“心理科的李曉偉醫生你認識嗎?”


    對方茫然地點點頭。


    “門口有人找他,麻煩轉告一下,說有急事。”王勇對自己撒謊的本事是十分滿意的。


    果然,護工又一次點點頭,然後徑直向李曉偉坐的位置走去,王勇則拿起托盤和筷子跟在了隊伍後麵,這個時候進食堂吃飯的人越來越多。


    李曉偉匆匆忙忙地走出食堂,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外邊。


    王勇趕緊隨手放下餐盤,然後邊走邊戴上早就準備好的乳膠手套和一個塑料袋,等來到李曉偉的餐桌旁,拿起他使用過的不鏽鋼勺子就丟進了塑料袋,封好口子迅速塞進夾克衫的內口袋裏,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食堂,就在他掀開門簾的那一刻,和李曉偉擦肩而過。


    虛驚一場,王勇心裏不由得嘀咕,嘴角也閃過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因為李曉偉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鑽進自己的小皮卡車,王勇給導航設置了位於郊外工業園區的市基因檢測研究中心為到達地址,然後一腳踩下油門,把車開出了第一醫院的停車場。他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一切進行得是如此的順利。


    十多分鍾後,護士阿美在食堂看見了一臉愁容的李曉偉,好奇心頓時油然而起:“李醫生,幹啥呢,成天愁眉苦臉的就好像誰欠了你錢似得?”


    “我吃飯的勺子被人偷了!”李曉偉有些尷尬,“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喜歡用食堂的公用餐具的。”


    “稀奇,偷你勺子幹啥?”阿美瞪大了眼珠,麵露惡心狀,“這年頭,難不成窮瘋了?不值幾個錢的東西還有人偷,更別提還是入口的東西!”


    皮卡車在新修的馬路上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拐進了市基因檢測中心的大門,停好車後,王勇拿著那個塑料袋下車徑直穿過院子走進大廳來到接待窗口。基因檢測的價位是不菲的,但是王勇一點都不用擔心這些錢,為了能拿到客戶要的報告,多少錢都是值得的,何況這些錢也不是自己出。


    “您好,我要檢測一下這把勺子上的dna所攜帶的遺傳病基因,”說著,他小心翼翼地把裝著勺子的袋子遞到窗口裏,接著又強調了一句,“這是我弟弟使用過的,他人不在了。要全套檢測。”


    還好人家從來都不會問你為什麽要檢測,你付錢,他幹活,王勇就是喜歡這種爽快的合作方式。


    警局會議室裏,案情分析會已經開了有一個多鍾頭了。潘健開始感覺有些頭暈,最近他總是感到無名的頭暈,甚至於看顯微鏡時也會有一陣子的視線模糊不清,雖然隻是一閃即逝的感覺,但是潘健本能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一些可怕的變化。他偷偷瞥了一眼身邊坐著的章桐,決定暫時先不管這件事,等案子破了以後再說吧。


    “死者蘭小雅,銀行職員,32歲,收入穩定,家中獨女,和父母親一起居住在本市木樨園小區,平時除了正常使用社交媒體軟件以外,基本上沒有什麽特殊愛好。事發當天,根據蘭小雅母親回憶說,她女兒傍晚接到一個電話,然後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出去了,雖然沒說具體去哪裏,但是當時她和蘭小雅的父親都一致認為她是出去會男朋友了。”盧浩天的助手阿強一板一眼地匯報著相關情況。


    局長張玉偉伸手打斷了匯報:“她男朋友的個人資料,你們查到了嗎?”阿強搖搖頭:“很神秘,據說是一家影視傳媒公司的老板。但是從來都沒有人見過他具體長什麽樣。而蘭小雅因為是比較傳統內向的大齡女性,所以相關的保密工作也做得非常到位。使得我們對他幾乎無跡可尋。”


    阿強有關“保密工作”四個字的引用讓張局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一邊坐著的盧浩天則忍不住狠狠瞪了自己下屬一眼。阿強的工作敬業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他毫不變通的用詞卻讓周圍人感到有些吃不消。


    “監控呢?”有人問。


    阿強拿出了幾張監控視頻的放大相片,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死者蘭小雅在一個女人的攙扶下走進地鐵車廂,視頻時間顯示為早上6點55分。


    “這是頭班車,她在起點站長廣溪上的車,而車站內外的視頻均顯示她是和一個女人一起搭乘的士過來的。我們也找到了的士司機,據他回憶,女死者當時除了聲音有些微弱,反應有些慢以外,別的似乎都很正常。而和她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戴著口罩,自始至終都一直沒有說話。”


    “你們根據什麽下的結論?”張玉偉皺眉,他右手習慣性地伸向筆記本電腦旁的煙盒,猶豫了一下,便又放了回去。


    阿強看了一下自己麵前的平板電腦屏幕,繼續說道:“他的原話是——我一連問了她三遍去哪兒,她才回複說地鐵站。我就拉她們去了最近的長廣溪地鐵站。”


    “她們在哪裏上的車?”


    “凱賓斯基酒店對麵,我們走訪過了,因為當時太早,周圍並沒有目擊證人,而她和那個女人上車周圍的監控有一個死角,覆蓋麵總共有三條岔路,所以並沒有拍到她們上車前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而酒店方麵對此也表示說沒有印象見過死者蘭小雅和她同行的女伴。”


    張玉偉忍不住咕噥了一句:“好吧,又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接著又問道,“這起案件和上兩起案件合並的原因是什麽?”


    盧浩天皺眉:“屍體身上都有特殊的醫學檢驗痕跡,而根據我們判斷,這些醫學痕跡的產生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是完全不必要的,毫不誇張地說,這麽做甚至於會有致命的危險,前兩個死者,在旅館和遊泳館發現的,屍檢報告上說最終死因都是失血性休克合並dic導致最終的多髒器功能衰竭。隻是這一個,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麽要救她?費盡心機地讓她活著去一個地鐵站?還有就是,那個她的同行女伴是誰?凶手嗎?所以讓蘭小雅一個人死在地鐵車廂?這未免也太冷血了吧。”


    一直雙手抱著肩膀,沉默不語的章桐這時候忍不住問道:“盧隊,我想看看地鐵站外的那段監控,直到死者上車為止時的那一段。”


    “沒問題。”盧浩天點點頭,阿強趕緊打開投影儀同時順手關上了屋裏的燈。


    投影儀發出沙沙的聲響,屋裏鴉雀無聲。時間並不長,章桐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凝重。


    看完視頻後,章桐冷靜地說道:“要是我沒看錯的話,死者的腦神經受到了嚴重的損傷。所以才會造成她走路時身體總會向左側傾斜,並且反應遲鈍的緣故。我們人體的大腦由十二對腦神經組成。各腦神經所含的纖維成分不同,再加上相對應所產生的不同功能,所以這十二對腦神經就被分為感覺神經、運動神經和混合神經。而死者,隻留下了一對完好,就是保留習慣性記憶的迷走神經,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死者不會記得自己發生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當時該幹什麽,按照她出現在街頭上出租車的大致時間,也就是早上快七八點鍾的樣子,平時一般來說這個時候是上班時間。我們都知道作為銀行職員的死者蘭小雅一周之內有五天時間都在按部就班地做著同樣的事情,那麽在迷走神經的支配下,她脫離險境後,第一個念頭自然就遵從深層記憶中的習慣性記憶——去上班了。”


    “如果迷走神經受損會怎麽樣?”


    章桐想了想,回答:“單純的迷走神經受損很少見,因為迷走神經中的孤束核和三叉神經中的脊束核與舌咽神經共存,所以後果隻有一個,那就是呼吸受損,正常人活不過三分鍾。”她伸手一指桌上的死者相片,“我想,我們可以說在地鐵站時,在鎮靜劑藥物咪達唑侖的作用下,她就已經形同一個活死人了。”


    “太殘忍了!凶手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麽?”張局神情嚴肅。


    章桐搖搖頭:“我等下回去要重新檢查下前麵發現的兩具屍體,如果腦神經同樣都有受損跡象的話,這三起案子就可以正式判定為是同一個人所為。”


    盧浩天心中一動,轉頭看了一眼張玉偉:“那她同行的女伴呢?”


    章桐想了想,歎口氣:“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還有,我在蘭小雅的腰椎位置上發現了疑似做過腰椎穿刺的針孔,並且手術距離死亡時段非常近。我詢問過急診科的醫生,他們表示說並沒有給死者做過這樣的手術,而且她的身體狀況也沒有必要進行這種手術。我有個大膽的設想,我想看看這三具屍體上是否會有同樣的痕跡,或許能找出凶手的真正作案動機來。”


    局長清了清嗓子:“好的,那就散會,章主任,結論出來後立刻通知我。”章桐點頭,站起身,潘健默默地跟在身後,兩人離開了會議室。


    房間裏隻剩下盧浩天和張玉偉。盧浩天打發走了助手阿強,自己走上前來到局長麵前,彎腰壓低嗓門小心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張局,那個事,你真的決定放手讓她幹嗎?”


    張玉偉抬頭:“沒錯,她是這一行中最優秀的。更何況我們目前證據不足,還不能就此調查她,但是我會繼續留意的。”


    終於又熬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李曉偉早上一覺醒來就感覺自己頭痛不已。整個上午在門診室的時候,病人所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剛才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下樓,一頭就紮進了食堂。


    “喝碗薑湯,我們的李大醫生,驅驅寒!”阿美破天荒地端著碗薑湯坐在了李曉偉的麵前,臉上掛著萌萌的笑容。


    “有啥要求盡管提,別拍馬屁!”李曉偉像攤爛泥一樣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翻了下白眼。他真後悔自己昨晚不該喝酒,不會喝還拚命喝。喝完了搖搖晃晃地走進自己房間倒頭就睡,全然不顧年邁的阿奶在一旁氣得直跳腳。


    李曉偉受夠了做噩夢了。再加上那個叫王勇的家夥臨走時所說的那番話,更是讓李曉偉感到說不出的憋氣。下班後他就沒有直接回家,鬼使神差般地推門走進了樓下的大排檔,一個人點了盤花生米和拍黃瓜,喝起了悶酒。


    “李醫生,是不是失戀了?”阿美壓低嗓門神秘兮兮地說道。


    “別瞎扯!昨晚應酬喝多了。”李曉偉瞪了她一眼,一陣頭疼襲來,讓他幾乎想吐。他趕緊從白大褂外套口袋裏摸出一小瓶散利痛,倒出兩粒,就著熱熱的薑湯大口喝了下去。藥片是來食堂的路上經過藥房的時候順便問同學磊子拿的。


    “真沒想到你們醫生吃止痛片也跟吃糖豆子一樣啊!”阿美雙手托著腮幫子,神情誇張地瞪大了雙眼,精心繪製的濃密眼線一覽無遺,“我是不是該去舉報你?”


    “別瞎說,我可沒有藥物依賴!”李曉偉知道阿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實在是受不了她的婆婆媽媽,就幹脆直截了當地說道:“看你興奮的樣子,是不是又有啥八卦的消息了?”


    聽了這話,阿美頓時來了精神:“你知道急診科前兩天收治的那個身份不明,來曆不明最終被地鐵公司打電話送來的年輕女病人嗎?聽說身材不錯,長得也不錯,就可惜沒親眼見到。”


    在熱薑湯的作用下,散利痛很快就起了作用,李曉偉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他慢悠悠地說道:“是聽說過,急診科的老大為此頭疼得要死,就怕跑賬(醫院術語,泛指病人送來接受醫治,卻無法追討醫藥費,最終隻能醫院為這筆高額的搶救費用買單),所以天天會去icu巡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死了唄!失血性休克並發cdi,多髒器功能衰竭是跑不了的,實在撐不下去了,就死了。不過據說家屬已經找到了,還沒結婚,真的是可惜了……”阿美自顧自喋喋不休,一副操碎了心的樣子。


    “誰跟你說的?”李曉偉一邊大口喝完了薑湯,一邊問。心裏卻琢磨著看來自己確實是需要喝碗薑湯,昨天不記得自己晚上睡覺是否蓋被子了,有點著涼。


    “麗麗啊,我的閨蜜!”阿美聲音誇張,一臉的無奈,“真可惜了,這麽年輕就走了,不過,聽麗麗說,好像是被人害死的。屍體已經被人拉到警局去了。”


    “為什麽說是被害死的?是法醫的車來拉走的嗎?”李曉偉頓時來了興趣,腦子也不暈了,頭也不疼了,他的腦海裏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這幾天這個背影一直時不時地在自己腦海中出現,想到這兒,李曉偉忍不住嘿嘿傻笑了起來。


    阿美點點頭:“是啊,法醫的車來拉走的。具體我不清楚。我聽麗麗說,那年輕女人的家境應該不錯,真的太可惜了……”


    李曉偉皺眉看著自己的年輕下屬:“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阿美沒好氣地拿眼睛斜睨著李曉偉:“不是我說你,李醫生,難怪你三十好幾還沒像模像樣的女朋友,你就是不懂得欣賞。我見過那年輕女人同一款的絲質披肩,紫羅蘭色的,法國名牌啊,僅僅是一條絲巾就得讓我不吃不喝攢上四個月的薪水,更別提還有那雙小羊皮靴子了……”


    李曉偉的腦子裏頓時嗡嗡作響,他的眼前出現了地鐵中的那一幕,雖然年輕女人的臉幾乎被頭發和絲巾所覆蓋,但是卻給李曉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趕緊掏出手機,翻了幾下頁麵,然後遞給阿美:“是不是這條絲質披肩?”


    阿美頗感意外,看看手機頁麵,又看看李曉偉:“不會吧,李醫生,打算送給我嗎?你這麽大方?”


    李曉偉咕噥了一句:“你想得挺美,我哪來那麽多錢。對了,她被發現的日期是不是9月4日?”


    阿美更吃驚了,伸手一指李曉偉:“你這家夥,難道說見過她活著時候的樣子?為什麽不早說?對了,勺子找到了沒?是誰給你惡作劇啊?”


    李曉偉伸手指了指自己麵前桌上昨天晚上下班後剛買的一把嶄新的不鏽鋼勺子,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剛買的。”


    胡亂填飽肚子後,李曉偉心不在焉地快步走回了門診室。剛推門進去,想了想,便又退了出來,手裏多了一塊指示牌,上麵用醒目的紅色字體寫著——醫生外出,請在候診區耐心等候或者另外預約時間,謝謝配合。他順手就把這塊牌子給掛在了外麵牆上,然後拿上外套,用力帶上了門,快步走出了醫院門診大樓。


    在等待的士的時候,李曉偉撥通了章桐的手機,告訴她自己半小時之內會趕到警局,有和案子有關的事情要當麵告訴她。章桐本想叫他直接去找刑警隊,說案件調查不是自己的職責範圍,但是李曉偉卻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決定,章桐無奈便答應了,約好在警局的大廳見麵。


    掛斷電話後,章桐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便加快了手頭文案工作的處理。


    潘健笑眯眯地湊過來:“我說章姐,看來這個李醫生還是挺能說服你的!”章桐無奈的雙手一攤:“碰到這種事我又有什麽辦法?一個能說會道的人就已經夠讓人頭痛的了,更別提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心理醫生了!”


    她無意中瞥到了潘健手中的鹽酸異丙嗪,不由得皺眉:“你過敏了?”


    潘健嘿嘿一笑,隨手把小藥瓶丟進了辦公桌抽屜:“是啊,秋天到了,晚上有點哮喘,老毛病犯了。”


    聽了這話,章桐不由得歎了口氣:“阿健,這邊就咱倆撐著了,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那是,你放心吧,章姐,我一定跟著你革命到底!”潘健誇張地伸手拍了拍胸脯,笑容滿麵,陽光燦爛。


    李曉偉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十多分鍾趕到了警局。章桐還沒出來,還好門衛認識他,自然也就沒有多問來意。李曉偉便獨自一人站在大芭蕉花盆邊等。


    以往來過天長市警局很多次,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有空可以四處張望。沒多久,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櫥窗裏的銘記榜上。


    相比起別的幾個宣傳櫥窗,這個銘記榜顯得尤為特殊,上麵共有五十八個人名和相對應的相片,旁邊是簡短的幾句簡介。從相片中人所穿著的警服來看,這個榜單應該持續了很長時間。


    “榜單裏的人都是本警局成立以來,所有做出過特殊貢獻,或者以身殉職的警員。”章桐沙啞的聲音在李曉偉的耳邊響起。他趕緊轉身。


    “章鵬,這人和你一個姓,你認不認識?”


    章桐聳聳肩,不動聲色地說道:“我父親。”


    “是嗎?”李曉偉感到有些訝異,趕緊把手縮了回來,轉而尷尬地摸了摸頭,嘿嘿一笑,“原來你是女承父業啊,他今年應該退休了吧?”


    “他死了二十年了。”章桐淡淡地回答。目光偏向了另一邊,“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找我有什麽事,需不需要我把盧隊他們找來?”


    李曉偉咽了口唾沫,神情不免有些緊張起來,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嗓門說道:“是這麽回事,你們最近發現的那具屍體,就是從我們第一醫院急診室挪走的。是不是個年輕女人?頭發很長?染成了很流行的棕色?還有就是她是不是9月4日在地鐵站被人發現的?”


    章桐皺眉,略微遲疑了一小會兒,隨即點點頭:“你是怎麽知道的?問這些幹什麽?”


    李曉偉急切地說道:“那你們找到目擊證人了嗎?她身邊是不是曾經有過一個女人?一個戴口罩的女人?”


    章桐默默搖了搖頭,突然神情警覺了起來:“你那天早晨見過她?”


    李曉偉用力點頭:“沒錯,我想我就是你們要找的目擊證人。我去新區找病人潘威的路上,曾經和她在同一個車廂相遇過。”


    “跟我來。”章桐果斷地轉身就走。


    盧浩天皺眉看著李曉偉,半天沒有說話。


    李曉偉急了,上身不由得向前靠了靠:“盧隊,是真的,你可以看監控錄像,我那天早晨確實是和這個女的一起坐了地鐵。”


    盧浩天看了看李曉偉身後站著的章桐,後者則斜靠在門邊上,雙手抱著肩膀,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既然你來了,那你就好好說說吧。”


    李曉偉搖搖頭:“你們找到那個女的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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