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主人這樣說……也對,這樣對一個姑娘家來說實在太失禮……」


    連被承綱用極為憐憫的視線行注目禮也不管了,顛三倒四的說著前後句邏輯似乎搭不上的自言自語,大肥撥起額前的瀏海、又將手放下,顯然完全亂了方寸。


    「不,還是讓我考慮一下吧。」


    像是無法馬上做出決定,大肥丟下這句話後,默默的轉身抬腳跨進垃圾桶裏、默默地蹲下身……然後桶子裏默默地發出噗嚕噗嚕的聲響,接著寢室就陷入了一片靜默。


    直覺感到大肥烙跑的機率高達九成,承綱起身走到垃圾桶邊,果然發現剛剛還在的銀髮男人已經不見蹤影,裝滿幹淨清水的垃圾桶裏,隻有一條鯉魚靠著桶子邊緣搖動尾鰭而已。


    「……大肥他變成魚了。」


    已經無暇去研究,究竟是魚變成大肥、還是大肥變成魚才是正確的,承綱轉過頭,正好看見國風一邊露出足以讓人頭皮發麻的陰險微笑、一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的畫麵。


    「看樣子,好像該先教他學會穿衣服才對。」


    「……」


    看著那毫無掩飾的笑,不知怎地,下午國風在路上說出的那句話、又轉啊轉的回到了承綱的腦海裏。


    『跟你有點像』,還有……『調教起來應該別有一番風味』。


    不知道應該馬上拔腿烙跑、還是應該秉持人類的良心要逃也抱著大肥一起逃,很快意識到自己跑也跑不了多遠的承綱鼻頭一酸,很不爭氣的產生了大哭的衝動。


    --阿母,我的室友好可怕,好可怕啊!!


    勇者的使用規則(13)


    第四章


    不曉得是電力用盡還是太過害怕被國風強迫穿上衣服,總之在那天之後,就承綱記憶所及的範圍內,大肥就再也沒有變成人形過了。


    而做為大肥目前安身立命之所的那個垃圾桶,也因為弘晉一句『放在房間裏很擋路』,被移到了宿舍落地窗外的小陽台上頭。


    除了曬衣服時偶而會瞄上一眼之外,基本上這數日來,承綱和大肥都維持著相當平和的關係,連話都沒說一句--至於大肥有沒有施展他那嚇死人的讀心術,就不是承綱想過問的範圍了。


    雖然假裝沒看到、眼不見為淨這些話好像有點無情,但就各種層麵來說,隻要別再和那位初次見麵就狠狠地將自己的臉捏得像被家暴的老祖宗見麵,對承綱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所以就算看見國風每天默默地朝垃圾桶裏倒飼料,承綱也產生不了上前搭話的衝動,就怕多說一句話又惹得那條鯉魚暴怒的變身,然後再度上演大肥暴走、國風抓狂、自己躺著也中槍的恐怖循環。


    想起自己那時的悲慘遭遇,在宿舍一樓大廳等電梯等到發慌、等到發起呆來、最後還開始回顧往事的承綱,不自覺地伸手拉了拉臉上的拋棄式口罩,然後壓了被捏到烏青的部位一下。


    剛開始光是碰一下、就感覺像被毆打般的痛楚已經逐漸減輕,現在大概隻剩下類似被筆尖戳到時的痛感了。


    無論如何,該是回到正常的日常生活的時候了--直到在寢室門前站定了為止,承綱都是這麽認為的。


    然後,在打開沒有上鎖的房門時,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站在陽台上的國風,正拿著大概隻有養樂多罐子大小的魚飼料瓶、以臉部肌肉完全沒有半分抽動的木然神情,將飼料往垃圾筒裏倒。


    聽見承綱開門的聲音,不知怎地國風竟然不是像平常一樣轉頭招呼「學長你回來啦」,而是對著趴在座位上打電動的弘晉,說出意義不明的台詞。


    「……大肥他都不吃飼料,我很擔心。」


    「國風,那個是孔雀魚的飼料吧。大肥是鯉魚耶,你覺得它會把這麽小的東西當成食物嗎?」


    「……」


    聽著這莫名奇妙的對話,承綱反射性地轉頭望向說了聲「學長下課啦」又趴回去打電動的弘晉、還有低下臉繼續倒飼料的國風;但看他們就像沒事人一樣,最後在不得要領的情況下,承綱隻能隨口說句「我回來了」,然後把手上的飲料和租來的漫畫朝上鋪床位一擺,隨手摘下口罩。


    不過仔細想想,弘晉也在的話,基本上就不用擔心大肥忽然來個華麗的變身--很快就把室友奇怪的表現給拋到腦後,承綱把自己脫得隻剩一件上衣和牛仔褲,然後爬上床、半躺著翻起漫畫周刊。


    不曉得看了多久,就在承綱看到漫畫裏的魔法師疑似使出大絕招、導致跨頁的畫麵有四分之三完全被塗黑時,從全黑的頁麵中央忽然透出一道光,接著那道光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烈--


    手裏的漫畫,被某人以神乎其技的手法,硬生生地從書背中間撕成了兩半。


    然後那個某人--留著不尋常長度的銀色長髮、有一張不尋常美麗臉孔的暴露狂,以幾乎要趴在承綱身上的姿勢,火冒三丈地喊出不講理的怒吼。


    「你剛剛為什麽不笑!!!」


    「蛤?」


    完全沒料到大肥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變身,承綱反射性地轉頭看向床下,這才發現弘晉不曉得什麽時候已經離開寢室了。


    「你難道不覺得,拿孔雀魚的飼料來餵鯉魚,基本上就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嗎!」嘴裏怒罵不絕,大肥的表情悲憤到像是他花了一個月、嘔心瀝血做成的教案,被老師邊挖鼻孔邊問『你想表達什麽』給打回來一樣。「我可是想了好幾天,然後和主人商討整個早上才決定用這個梗的,你為什麽不笑啊為什麽!」


    反射性的想避開從大肥身上甩過來的水滴,結果肩膀才一移動馬上就被大肥給抓住,發現連大腿也被對方給壓製住了,承綱隻能驅策著目前唯一還是自由的脖子,可憐兮兮地望向正忙著將孔雀魚飼料撈起、準備換水的國風。


    「國風,你覺得那個……很好笑嗎?」


    似乎沒料到會被這麽問,國風沒有回頭,隔了好半天才發出一聲「嗯」。


    「我一開始還以為主人故意找碴,原來難度是真的很高……你的笑點真的異於常人。」


    緩緩地將視線從國風的背影移回大肥身上,如果不是大肥的口氣真的很沉痛,承綱大概已經把心裏的吐槽化做言語了。


    ……不,我誠懇的認為笑點異於常人的應該是你們兩位才對。


    「所以你是真的覺得沒笑點所以才不笑的?不是因為故意跟我唱反調?」


    像是確認承綱沒有逃跑的意思了,大肥一邊問著、一邊鬆開對承綱手腳的壓製,然後大剌剌地拉開手邊的靠墊坐下。


    「是真的,真的沒笑點--要我幫你寫問卷做民意調查嗎?」


    腦中才閃過這條魚怎麽會知道笑點這種字眼、他該不會也有上bbs吧之類對現狀沒幫助的內心話,眼前的大肥已經得意洋洋地翹起形狀秀麗的嘴角。


    「我有批踢踢的帳號。不過你不用知道也沒差,我不會把你加入好友的。」


    「不,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樣我才能把你加入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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